程离喘了口气,不再理他。
姜之觉得没意思,拿出手机开始跟那几人商量怎么办。
果然下了这节课老郭就找来了,先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然后就让他回家了,姜之做好心理准备,也不觉得太难接受。
中午他跟几个一起回家的哥们儿约好,下午到了时间就找老郭开出门单子,潇洒地走出了校园。
只是其他几人就没这么潇洒了,他们都是本地的,让父母来领,领完就被拧着耳朵揪回家了。
那些人知道姜之没地方去,有几个让姜之来自己家的,但姜之不好意思去,人家爸妈表面上不一定说什么,但肯定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就是这小王八蛋带坏我们家孩子。
那伙人居然还约了晚上喝酒,姜之反正没事干,就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姜之在澜水湖边打了一下午的水漂,身旁就是比人还高的芦苇丛,湿地上有几只鸭子,倒是没看见什么钓鱼的人。
夏日阳光晒着,姜之简单的头脑放空,手上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心里思考他这几天该怎么过。
老郭给他放了个七天乐,他可以找个宾馆住下,白天打打游戏,点点外卖,晚上说不定偶尔还能出门蹦个迪。
他来澜水上学一年了,因为住校原因,这边的娱乐生活他都没好好开发过,连酒吧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次说不定可以好好玩几天。
晚上那几人定了大排档,啤酒和烤串一上来,一帮年轻小伙子就开始一边闹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他们先把那个发朋友圈的脑残围攻了一番,然后就开始畅聊这几天该怎么过。
“诶,谁啊这是,怎么还拿着书包呢?”
姜之抬头看他一眼,又拿了一把羊肉串过来,“我不得带点换洗衣服?你们这都回家的,老子在外面住宾馆。”
“姜哥,我说你就住我家得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他们自己事儿都忙不完。”
“不用管我,我住宾馆就挺好。”
一伙子人又嘻嘻哈哈劝半天,最后全劝到酒上了,姜之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一块儿被处分的这几个跟他都不算太熟,话也没人说,有家也不能回,书包里除了衣服还他妈装着物理作业,他找到住的地方还要写作业。
最后散场时姜之撑着劲儿跟那伙人挥了挥手,几人看他没大事,就各回各家了。
姜之沿着澜水的街道慢悠悠走着,澜水是个十八线县级市,除了教育好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入夜后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酒劲上来了,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姜之还能忍,不愿意在那些人面前叽歪,又不熟。
现在却是有点忍不了了,他找个墙根难受地蹲下来,开始扣墙皮,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扣了大半张墙,突然听见一声暴喊,“哪家的小孩!我们家墙都给你扣秃了!”
姜之被吓得心里一颤,差点儿坐地上。
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穿汗衫的老头拿着蒲扇凶神恶煞地朝他走来,上手就想推他。
姜之猝不及防被推一把,以为自己要摔倒,却又被老头揪着领子拽起来,脚下不稳晃了几下就觉得大事不妙。
“唔——”他赶紧推开老头,对着墙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头身后的巷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感,“爷爷,又怎么了,你老这么凶,是会挨揍的。”
“大孙子你下学回来了,咱家门口有个酒鬼在这吐呢,嘿还背个书包,不会是你们学校的吧。”
程离从阴影中走出来,就看见面前蹲着一个人,一手撑墙,吐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酒味。
他嘴唇动了动,接着无声地笑了,“姜之,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学生,昨天刚喝了酒今天又喝成这样?”
姜之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他整个食道乃至鼻腔都**辣的,胃里痉挛不止,整个人跟外界隔了一层,只觉得有个耳熟的声音在叫他名字。
紧接着他就被扯了起来,身体从蜷缩状态猛地被拉直,他皱眉嘟囔着,“妈的,谁啊,澜水三中一条街,打听打听......”
话没说话后腰就挨了一巴掌,老头道:“说什么呢!老实点,一会儿给你爸妈打电话,年纪轻轻的就酗酒!”
姜之被那一巴掌打得跳了起来,“你打着我肾了!”
偏偏他的手腕还被人拉着往前走,姜之努力想分辨出拽着他的人是谁,但头脑已经超负荷,总觉得那人一松手他就会一头栽地上。
他被人拽着走出了巷子,又被人拽着上了楼,姜之迷茫中觉得事情发展不对,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被打麻药然后开膛破肚,这个肾发育得很好,能卖个好价钱,这个肺也不错,这个心肝脾胃都不错......
巨大的恐惧浮上来,他还有家,他有爸有妈有妹妹,还有金毛胖胖,他还年轻,他们家的巨额财产还等着他继承,他不能死。
姜之在重影中瞄准前方那个一直拉着他手腕的人,缓缓运气,下一秒,他飞起一脚蹬在了那人膝窝处,那人往前一踉跄还没摔倒,姜之自己就被自己绊住差点儿跪在地上。
那人拽着他狠狠一拉,让他站直,怒道:“姜之!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姜之努力分辨,终于看清他身后的蓝色书包,一指他鼻子,惊讶道:“你、你是我同桌。”
老头在旁边“哟”了一声,“回魂了?”
姜之皱起眉毛,“同桌,程离,你怎么来了?”
程离咽下这口气,转身开了家门把人带进去,爷爷在后面跟着进来,“大孙子,你把人带家里干嘛,他要是再吐可不好打扫。”
程离转身关上家门,“没事了,爷爷你去睡吧,我等他没什么事了就让他走,他应该定酒店了。”
爷爷点点头,又看了姜之两眼,拿着蒲扇回屋了。
程离看着面前一脸迷茫的人,心里回想起刚才在学校的对话。
他放学时遇到在楼下的岳峰,岳峰大概是听说了他不让姜之照顾的事。
“小离,你不知道三中的环境,你跳级来的大学霸还是有个人罩着点比较安全,你别觉得哥这句话幼稚,那帮人成天不学习闲事一堆,他们要是看你哪里不顺眼,盯上你了甩都甩不掉,麻烦得很,有个人罩着我还放心。”
“哥,放心,我自己能应付。”
岳峰只觉得是他不懂,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些,试探问:“你是对姜之有点意见?”
程离表情有些变化。
岳峰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他那人是个刺头,但人挺好的,没什么坏心眼儿,他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也别太计较,我让他罩着你,也是因为他......牛逼你懂吧,他罩着你不会有问题。”
程离没说话。
岳峰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然后就是钟表的走动声。
姜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坐在程离的床边一动不动。
程离看着面前校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坐在别人床上的人,回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轻浮”——岳峰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姜之,他只是有些意见,他不喜欢衣冠不整,他不喜欢玩笑无度,他不喜欢不爱学习,他不喜欢对自己放纵的人,而姜之全占了。
但全世界这样的人多了,他不可能挨个讨厌,也没有干涉别人的想法,所以他只想做到不接触。
但看到同学醉倒在大街上他也做不到。
“清醒了吗?”
姜之还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屋子又小又暗,布置也很简单,没有丝毫设计感,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架,然后就是满屋子的书和一墙的奖状。
姜之看向程离,“我一直很清醒。”
程离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说:“你不回家吗?”
姜之摇摇头,“不回。”
程离点头,“订好酒店了?”
“没有。”
程离:“那你晚上睡哪儿?”
姜之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这个屋子,这不是给他准备的吗?
程离指指他手机,“现在订吧,或者我带你去旁边那条街的旅社,不过环境不好。”
姜之不是本地人,并且身上穿的戴的都挺好,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这也没有什么豪华酒店,但如家速8什么的有,你如果不想回家可以在那儿住几天。”
姜之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下一秒,他弯腰脱鞋,一掀被子就在程离床上躺下了。
短短几秒钟,程离看着在床上裹成蚕蛹只露一颗脑袋的姜之,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崩坏,但也只是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姜之看着天花板,“该睡觉了。”
“......你在我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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