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
沉重的关门声将寒气锁在门外,奶奶拎着装油条的塑料袋和盛满豆浆的锅子进入玄关,等着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孙女接应,嘴里念叨着:“街角那对卖油条的夫妻回老家了,害我多走了一条街。”
司悦接过奶奶手中的早点放到桌上,然后就跑到客厅的镜子前摆弄自己的头发。12岁的身体套在宽大的运动校服里,配上一头剪碎的短发,让她看上去像个男孩。
她喜欢这样的打扮,干净利索、简单明快。就是每次睡醒后右边的头发总会翘起来,看着有些心烦。虽然洗脸的时候沾过了水,但那撮头发就是倔强的挺立着不肯倒下,仿佛是诚心跟她对着干似的。
油条的香气开始在客厅里弥漫,豆浆冒出的热气伴着洒入的晨光显得格外温暖。
奶奶将外套挂好又换了拖鞋,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挂钟,“哟,这都几点了?悦悦,快去叫你爸妈,回头该迟到了。”说完就坐到了餐桌前开始解塑料袋。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司悦还是在又一次按压头发无果后离开了镜子,依照奶奶的吩咐走向父母的卧室,边走边叫:“吃饭啦!”
一直走到门口都没人回应,她抬手敲了敲房门,然后就看到门板向内移动了一下。
“老司?老邱?”
虽然没有锁门,但12岁的女孩已经知道父母的房间不能随意进入。她又喊了两声,不过依旧没有回应。
难道奶奶出去买早点的时候爸妈出门了,自己因为睡得太死没有听到?不应该啊,闹钟一响她就起了,每天这时候老司还在刷牙呢。这么一想就更觉得奇怪,怎么今天自己起得比爸妈还早?
心下疑惑着,她终于忍不住好奇推开了房门,眼睛立刻被对面窗户射入的阳光刺了一下。女孩眯了眯眼再度睁开,看到乳白色的大衣柜和双人床,床头并排码放着两个枕头,叠好的被子放在床脚,下面摆着两双拖鞋。整洁得仿佛昨天晚上根本没人住过一样。
她以为自己没有睡醒,又眨了眨眼才扭头看向墙角的梳妆台,结果就见到母亲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然后毫无防备的打了个激灵。
“妈?”她想问您在屋里为什么不回话?可看清母亲的装束后言语就卡在了喉咙里。
长衣、长裤、套着外衫、穿着运动鞋……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为什么要穿成这样?而且为什么不回答她?爸爸呢,爸爸又在哪里?
母亲沉默的背影与违和的装束令女孩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她想让母亲回应自己,于是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妈?”
可女人依旧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也依旧没有回答。女孩真的害怕了,她不敢再出声,因为害怕再一次没有回应。她一步步缓慢的靠近,想要弄清楚母亲究竟怎么了?
窗□□入的阳光将她投在墙面上的影子拉长,渐渐地,她看清了镜子中母亲的脸。梳理过的长发光亮而整齐,干净的面容平静无波,而那每当看着自己都会充满暖意的双眼此刻却空洞的毫无温度。
这是她的母亲。
这是她的母亲?
受惊的女孩再也顾不得矜持,她一把搬过母亲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高声呼喊妈妈,可那双熟悉的瞳仁却始终没有在她脸上凝聚焦点。
闻声而来的奶奶冲进卧室时,她的视线正落到梳妆台上。那上面摆着许多东西,却没有一件跟梳妆有关。房产证、保险合同、几张银行卡和写着密码的字条,都是父亲的笔迹,是父亲留下的东西,但是为什么要留下?
女孩的大脑一片混乱……
白皙如玉的手指触碰着梳妆台的边缘,那只曾经用力抓紧母亲的青涩小手如今已经长大成年,却依旧无法握住那条扭转命运的线索。
司悦缓缓坐到椅子上,梳妆镜里映出她的面容,跟当年镜中的母亲一样——一头长发。
她再次环视这个已经多年不曾进入的房间,才发现所有的摆设都跟8年前一样,还是父母居住时的模样,而且一尘不染。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奶奶都有进来好好打扫。
“悦悦,吃饭啦。”
奶奶的呼唤声从客厅传来,司悦起身走到门口,正看到转向过道寻找自己的奶奶。祖孙两人的视线在走廊中间隔空交汇,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望着孙女清澈而坦然的目光,奶奶眼底闪过了复杂的情绪,诧异、疑惑、猜测、激动、喜悦,最后都一起汇聚成了湿润的泪水滑落布满沟壑的面庞。
那记忆中花白的头发如今已是银白如雪,孩童眼中的高大身躯如今已经微微佝偻。司悦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任性、幼稚与自私,让奶奶背负着自己的情绪、压抑对儿子的思念,甚至连照片都不敢当着她的面拿出来看,一过就是八年……
不知道站了多久,祖孙二人都流下了无声的泪水,但自始至终都没人开口。她们都明白此刻无言的对视和泪水正在慢慢填平那道八年来一直横亘在祖孙二人之间的鸿沟,那道关于儿子与父亲的鸿沟。
当两人终于坐到客厅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没有了热气腾腾,但第一次毫无顾忌的谈论两个缺席的家庭成员让这一餐有了别样的温度。
“前几天我去了趟疗养院。”司悦加了块排骨放进嘴里,主动提起看母亲的事情。
“你妈还好吧?”
“嗯。”司悦应了一声,将排骨吃完才接着说道,“还是那样,不喊、不闹,很安静。护理人员说她状态一直很稳定,所以每天户外活动的时间也长,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听她这么说,奶奶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终归是恒成对不起她。”
没想到孙女却是八年来第一次开口维护了父亲:“或许……我妈不是因为老司才变成那样的呢。”
那时候的她太小,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现在她长大了、也进入了游戏,再回想当年的情景就明白了许多。
比如整洁得仿佛没睡过的床铺、摆放在床边的拖鞋,还有梳妆台前母亲的装束,都说明头一天的晚上她的父母一起进入了游戏。然后不知道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母亲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父亲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游戏的可怖、怕牵连她和奶奶才离家出走的,临走时将自己的所有资产都留了下来,这或许是一个父亲和儿子唯一能做的事情。
奶奶有些讶异,但结合今天孙女的改变就想到了什么,看着她认真问道:“悦悦,你妈是不是说了什么?”
“不,我只是……”对上奶奶的视线,司悦忽然意识到自己必须编出一个理由,否则很难骗过一个已经看过大半人生的长者,“只是听护理人员说母亲前几天好像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大叫着要找我爸。我想她如果想见老司的话,应该是不恨老司的。”
不等奶奶细想,她又开口道:“奶奶,不然咱们请魏警官再帮忙找找吧?”
魏警官是当年经办父亲失踪案的民警,头一年经常会来家里坐坐。起初是汇报调查进展,后来则主要是看看她们祖孙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后来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对父亲的抵触愈深,渐渐开始抗拒魏警官的出现,魏警官就不再来了。
突然转换的话题成功打断了奶奶的思绪,她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小魏他人很好的。你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有来看我。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来家前他都会先打电话,你不在了才来。调查他也一直在做,只不过都没什么发现。”
说到这里奶奶的笑容里透出了一丝无奈,但很快又想起来什么,回忆着道:“前阵子他倒是来过一个电话,就是我跟你王奶奶出去旅游的头两天,那天好像我还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来着。”
“我刚在食堂吃完饭,您说您吃了剩扁豆。”
“对,就是那天。小魏来电话说你爸的案子转到总部、不,是总局。对,转到总局去了。说是以后他能了解的情况就不多了,不过说总局那边级别高,专家也多,案子转过去了是好事。”
司悦微微凝眉,“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转到总局?”
“这我哪儿知道啊?小魏说他也不清楚,总局那边的人也没跟他讲。不过他猜可能是跟别的案子关联上,变成什么系列案件了。”
见她碗里空了,奶奶又给她夹了块排骨,“别想了,好好吃饭。”
看着碗里色泽鲜亮、香气诱人的排骨,司悦渐渐舒展开眉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是啊,八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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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送她出门的时候奶奶一个劲儿嘟囔着说她走的太早,可她还是坚持早早回到了学校。因为今天是约好跟【蓝鸥】组队的日子,而她不能再让奶奶经历一次八年前的事情,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一进空间司悦就看到了【蓝鸥】的组队申请,队友列表里还有另一个名字——【堡垒】。
她知道这就是【蓝鸥】口中那个见过父亲的老玩家。会是什么样的人?又了解父亲多少情况?怀揣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她通过了组队申请。
下一秒白光闪过,她出现在一个明亮宽敞的大厅里,手中还拎着一个装有金鱼的塑料袋。
主线推进是一个漫长的工作。。。。十一后一直病恹恹,每天浑浑噩噩,顺便求推荐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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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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