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雨连绵不断的下到七月也不见停。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是潮湿的冷意,细雨打在沈星沉脸上。
很冷……
也很痛。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雨里,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黑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一张脸惨白,双唇发着紫。
他会不会被冻死?
混沌的思绪让他思考不了太多的问题,冷意如同冰刃钻进他骨头缝里,疼得他思绪像是生锈的齿轮。
低血糖造成的冻死,算不算是意外死亡?
他索性放弃了爬起。
反正沈星沉是个没人要的小孩,活不活不重要。
他闭上眼,静等着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意外死亡。
不会有人发现他的。
沈星沉想。
他住的地方这个月5号拆迁,所有住户都搬走了,只有他还住着。
真好。
废物沈星沉要在25岁这一天发挥他最后的价值成为一颗星星了。
“沈星沉。”
幻听吧!
是临死的幻听吧。
有人把他抱起,冷意被暖风驱散。
他艰难的抬了抬眼皮,无力的嘟囔了一句。
“别救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塞进他口中,一片黑的视线终于来了一点光亮。
接着他看到了一张让他很熟悉的脸。
陆云知。
沈星沉黝黑的眸子现出几分茫然来,被雨打湿的眼睫低垂,在青黑的眼睑处落下小扇般的阴影。
发紫的双唇恢复了些许血色。
陆云知的脸变得更加清晰,冷硬的面部线条紧绷,修长的眉眼透着担忧和紧张。
“沈星沉。”
陆云知喊他。
语气是压抑着的怒气,“三年不见你脑子倒着长了吗?下雨天不回家躺地上淋雨你是要可怜给谁看?”
沈星沉混沌的思绪有了些反应。
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是真的陆云知。
他心脏隐秘的泛起一丝刺痛。
他没有想到和陆云知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设想过很多次和陆云知的重逢,他刻意的搬来陆云知在的城市,又刻意的在陆云知活动的范围出现,只为了不经意的和对方重逢。
沈星沉在心里和自己说就一年,一年没碰上他就走。
他不断的缩小着范围,在给自己的最后一天的期限里,他看到了陆云知。
长身玉立的alpha在众多alpha中很是显眼,灯影下的alpha容颜并不清晰。
alpha穿着的白色衬衫开着两颗扣子,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锁骨,修长的指节握着一杯酒。
薄唇扯着一抹笑,其他alpha闹哄哄的,讨论的内容变成了他。
“陆总还记着那个踹了你的beta?”
“早说了那个beta为的只是钱,只有陆总动了真心。”
沈星沉站在暗处,那些话如同烧红的铁钉钉进心脏。
不可否认的是,他一开始的确是为了钱,就像是现在的蓄意重逢也还是因为钱以及在陆云知足够将他溺毙的爱。
他自动的忽略了那些话,目光落在陆云知的脸上。
alpha唇角扯起的笑更大了,他手中的杯子砸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头上,语气恶狠。
“什么beta踹的我!我本来也不过是玩玩。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alpha是真的怒了,“毕竟——”
拉长的语调像是悬在沈星沉头顶摇摇欲坠的一把刀。
“那个beta长得比omega还要好看又比omega听话。无论做多少次都标记不了多好啊。”
“什么叫beta踹了我?是我腻味了,一个无法标记的beta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个玩意。”
沈星沉脸色倏地白了,那把刀落下,将他劈成了两半,在alpha看过来的那一瞬,他狼狈而逃。
“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为了四百万就不要我的beta!我又不贱!”
身后的alpha语气透着几分莫名的委屈,也许是喝醉了酒,声音比平时要大上两倍。
沈星沉跑开了都能听到alpha的声音。
那一晚过后,他找老板结了工资彻底的告别了这座城市。
此刻的重逢显然是沈星沉不想要的。
三年里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淡漠的话。
“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云知听到这句话后越发用力的掐着沈星沉的双颊,额前的发丝垂下,眼尾湿润的泛着层薄红。
他哑着嗓子开口,“你说的不算,而且你还欠了我两百万没还我。”
沈星沉头昏胀得很,后颈更是烧起来的胀痛,他低低的咕哝了声,“本来马上就能还你的。”
他咕哝完又没了意识,脑袋歪在陆云知手心。
陆云知没听清沈星沉说的什么。
车内的暖风开得很高,陆云知被热出一身汗。
偏偏一旁昏睡过去的人依旧是冷得蜷缩着身子,唇色半天都是透明的。
他另一只手握上沈星沉的手不断的搓着,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沈星沉。
手心里的那双手瘦骨嶙峋,皮包着骨,指节凸出的硌着他手心,怎么都暖不起来。
陆云知又把温度往高调了些,他额头冒出的汗珠滚落。
焦灼,惊恐的情绪几乎要把他埋没。
像是有什么再一次从他手心溜走。
他急切的冲着司机怒吼。
“能不能开快一点?我下去走都比你快!”
原本在没什么车流的路上龟速行驶的迈巴赫突然提速。
他钳着沈星沉双颊的手松了些力道,单手翻出一板退烧药,又拿出一瓶水。
在把退烧药喂下去后他才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三年前不告而别的beta。
青年脸上的朝气不在,不算清秀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疲。
陆云知不知道这个有胆子不告而别的beta在这三年里经历了什么。
他想应当是过得很好,毕竟当年可是拿了他妈两百万哄着他睡了一觉,再拍拍屁股就走了的人,一定过得非常不错。
或许还找了别的alpha,也可能是omega。
他附身过去,在青年湿了的衬衫上细细嗅着。
只有很浅淡的潮湿的雨后混泥土的气味,将beta原本清甜的柑橘体香盖了过去。
是个omega,刚分化不久的omega。
陆云知修长如玉的指节探到沈星沉细白的脖颈上。
beta的腺体贴着一张劣质的绿色阻隔贴,那股潮湿的霉味在他凑近后变得更加浓郁。
他指腹压在阻隔贴的一角,唇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一个beta戴什么阻隔贴?
最终陆云知还是没有掀开那张阻隔贴,他温热的指腹按着beta肿大发热的腺体。
他想要等沈星沉醒来后亲口和他说,亲口和他说自己的错误。
为了两百万就离开他的beta知不知道他能给很多个两百万?
“疼……”
高烧昏迷的人发出幼兽般低低的呜咽,眼尾洇着晶亮的液体。
在哭。
陆云知觉得新奇,在一起三年,他怎么对beta狠,都不见beta哭,怎么分开三年后变得这么娇气了?
绿色的阻隔贴洇出一圈暗色的血迹。
车厢内瞬间被暴风雨后的混泥土味填爆,其中还混着酸苦的柑橘味。
沈星沉被刺激得醒来。
他呼吸被陆云知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掠夺,薄薄的眼皮浮上层红,双瞳涣散无神。
心脏跳动的剧烈,他试图挣扎了下,很快又放弃了。
刺耳的滴滴滴警报音骤然响起。
黑色的迈巴赫似箭般在路上疾驰。
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林滦慢一步赶来。
陆云知狼狈的靠在走廊的凳子上,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亮着红灯的抢救室三个字一动不动。
在他信息素失控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
沈星沉二次分化成了一个omega。
他不太想要沈星沉分化成一个omega。
林滦没说什么。
能让陆云知紧张成这样的只有那个长得比omega还要好看的beta。
他坐在陆云知旁边。
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不知过去了多久,抢救室那瘆人的红光灭了,带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拉扯着陆云知的每一条神经,感官无限的放大。
“你是病人家属?他被药物催化二次分化成omega才两天!”
药物催化?
陆云知有些没明白,沈星沉好好的怎么会用药物催化让自己二次分化成一个omega?
他身形晃了晃,被林滦扶住。
“我……我不知道……”
医生脾气不太好,接近两个小时的抢救才把里面那个求生意志薄弱的人拉回来。
“那酒精过敏你总该知道吧!”
“砰——”
抢救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滴滴滴的刺耳警报。
陆云知面色发着白。
他和医生一起冲进抢救室,被一旁的林滦拦下来。
“哥。没事的。”
陆云知比起刚才更要狼狈,他望着重新亮起的抢救中三个字,崩溃的情绪压得他心尖刺痛蔓延。
林滦眼皮一跳,赶紧扶着陆云知往长凳坐下,“哥。不会有事的。”
陆云知浑身都在抖,十根修长的手指痉挛的抖动。
过去只不过二十分钟时间,抢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医生暴躁的取下口罩,“你信息素失控了知不知道!要是控制不住就滚!”
陆云知眼尾滚下一滴清泪,“我……我就走。我走。”
他站起身,眼前一黑往前直直扑倒。
“哥!”
医生彻底的怒了,让人把地上的alpha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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