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手抖的轮到徐净秋了。他看到樊清淮终于拿起筷子,他也跟着拿起来,用餐巾纸擦试着。
没想到他被这猝不及防地一问,餐巾纸没扯住,轻飘飘掉到地上。
“挺好的。”徐净秋故作镇定地弯腰捡起了餐巾纸,用力塞到了垃圾桶里,本着小学学的“And you”的公式般回问,“你呢?”
“过得不好。”樊清淮坦然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净秋捡餐巾纸的动作。
“啊,”徐净秋没想到樊清淮这么坦荡荡,都不虚情假意一下,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说些假大空,“别灰心,加油,别放弃。”
“你在这多久了。”樊清淮也没继续深入,跳过话题,接着问。
“快三个月了。”
“为什么来这当美术老师?”
“过来支教。”
樊清淮夹起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牛肉:“那你什么时候结束?”
“快了,还剩几天。”
徐净秋没想到和前男友会在牛肉面馆里寒暄,问一些没营养的话题。他的前男友还在依依不舍追问。
“明天周六,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不是想问学校情况吗?问我的打算做什么?”徐净秋打断了樊清淮的追问,“我不是犯人。”
蒸腾的热气在他们面前弥散着,樊清淮沉默了一阵,徐净秋继续挑着碗里的葱花,放在纸巾上。
“想和你去吹吹风。”樊清淮看到快摆满的纸巾,又递过去了一张,他还是开口了。
明明徐净秋吃的是那碗不辣的面,然而,不知为何,感觉喉咙里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轻轻拉扯,呛得嗓子发痒。他应该是听错了。
“不用了。”徐净秋拒绝了他递过的纸,也冷声拒绝了他的邀请。
“那陪我去看彩陶吧,”樊清淮锲而不舍,“八百一次,我缺一个讲解员。”
徐净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嘴比脑子先答应了:“好。”
他把答应的源头归根于——宣扬传统文化。
承认缺钱也太俗了,尽管他是个俗人。八百块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与他而言是两套西装的价格。
“那就说定了,明天……”彩陶博物馆见。樊清淮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了。
樊清淮看向桌子上黑屏的手机,不是他的。他的视线又转向徐净秋,只见他掏了掏口袋,举起手机,做了个“稍等”的口型。
樊清淮的眼神落在了对方唇上。
不得不说,徐净秋的嘴看起来真好亲。
樊清淮亲身体验过,比果冻更弹,比棉花糖更软。
“净秋,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是年轻女声。
“在”
“你学生的美术作业落在我家啦!”
樊清淮发誓,他绝对绝对没有偷听,只是徐净秋开的音量太大了,恰巧听见了而已。
“嗯,下午去找你拿吧。”徐净秋回复。
“好哦好哦,那我放在老位置吧。”
樊清淮竖着耳朵听着,竟从这短短几句对话,捕捉到了不少信息。
叫净秋这么亲密?落在家里?下午找你去拿?
还有,最重要的—老位置?
净秋~
这是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了?
还没等樊清淮想清楚,徐净秋把电话挂断了,接着刚刚樊清淮说的问道:“明天什么?”
“没什么。”樊清淮尽管脑内已经开始了小剧场,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捡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在徐净秋面前晃了晃,“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徐净秋挑完葱,终于吃了几口面,他看了一眼樊清淮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葱花飘在汤上面。
“樊总要是吃完了先走就好。”
糟糕,忘记他一直在挑葱了,还没吃几口呢。
樊清淮咬牙切齿:“没事的,徐老师,我送你去她家吧。”
徐净秋夹了一口牛肉,摁进汤里,模糊不清地说道:“去谁家?我下午要去上课啊。”
樊清淮:“你学生的作业本不是落她家里了?”
徐净秋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对啊,她放在她办公桌上了。”
“哦,那就回学校。”
回学校让他见见徐净秋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不用麻烦了。樊总日理万机……”
“我闲得没事干,你离学校也不近,打车公交的也麻烦,我送你。你慢慢吃,我不急。”
“哦。”徐净秋也喜得一个还等人的免费司机,应下了,“那劳烦您抽空送我了。”
虽说樊清淮让徐净秋慢慢吃,但他也不敢怠慢。很快樊清淮就驾车把徐净秋送回了学校。
“谢谢樊总。”
可樊清淮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赖着不走,他回学校不就一个目的,看看徐净秋的女朋友。
“我再观望观望办公室,看看老师办公室有没有要改善的。”
樊清淮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徐净秋拒绝不了。要是马志平同志知道他不顺着樊清淮的意思,准要被臭骂一顿。
樊清淮跟着徐净秋上了楼,进了办公室,又跟着他到了徐净秋女朋友的办公桌前,亲眼目睹徐净秋从她桌子上拿了一小摞作业本,还借着身高优势看着徐净秋在聊天页面上打下:
【作业本拿到了,麻烦你了。】
【好的[爱心]】
对方秒回,名字从正在输入中跳转成宋老师。
这备注,还真是徐老师的风格。
想当初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徐净秋给他的备注也是轻飘飘的大名——樊清淮。
这么一想,樊清淮突然意识到宋老师这个备注更加亲密一些,他顿时觉得不平衡了。
“樊总看完了吗?”徐净秋转过头问他。
“看什么,我可什么没看啊。”
“你不是说看办公室吗?”徐净秋不解地看向他,“我先走了,下午第一节还有课。”
“这样啊,”樊清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看了一圈确实有不少要改进的,我去找马校商量商量,探讨一下。”
————
忙碌了一天的徐老师终于回到了他的家里,刚给自己准备好了晚饭,外面门铃就响了。
早上被拉去充当门面,又上了一节公开课,中午还被讨厌的人拉去吃饭,下午连着讲了四节课,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刚打算坐下开始吃饭,门铃又响了。
呵呵。没脾气的人都要崩溃。
更崩溃的是,他拉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他讨厌的人。
外面的人不请自来:“徐老师,你东西落车上了。”
徐净秋只觉得脑袋里有颗心脏在砰砰地乱窜,头痛得厉害。
他今天适合刮彩票,总不能一直让一个人倒霉吧,说不定就刮出一个大奖来赚到一笔。
他忍住一拳砸在那张绝世的脸上:“樊总,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外面顶着欠揍的表情:“权力。”
徐净秋猛地一拉把手,就在门要合上之际,樊清淮立刻扶着门,把话说完:“徐老师,别关门。马校有所有老师的家庭住址,看你东西落了,作为拾主,怕你着急就送过来了。”
徐净秋深吸一口气:“我丢什么东西在你车上了?”
“来都来了,先放我进去坐着呗。”
徐净秋想一巴掌甩他脸上,但他不能,后续投资的钱还没到学校账上,哪怕在前一秒翻脸都不行。
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请进,樊总。”
就这样樊清淮坐在了徐净秋家里的沙发上。
说好听点是沙发,其实不过是块海绵垫外面包裹着破布,坐上去还能感受到里面的弹簧。
“东西呢。”
樊清淮像个大爷似的叉坐在沙发上:“啊,我来家访。”
“东西呢?”
“马校让我过来看看。”
“……”
徐净秋气得脱掉了外套,因为做饭的缘故西装早已换成了休闲服,露出了黑色T恤。
樊清淮突然坐直了。
徐净秋眼不见为净,外套搭在椅子上,转身坐在桌子前开始吃晚饭。
“徐老师,行行好赏一口饭吃。”樊清淮看着徐净秋自顾自吃上,亦步亦趋跟上。
徐净秋握紧筷子,忍了又忍:“谢谢中午请我吃饭,现在请您吃,算扯平了。您这尊大佛我供不起。”
“好的。”
樊清淮在厨房绕了一圈,在筷子桶里发现了唯一一双。
他拿了起来,不锈钢的筷子还在向下滴着水:“还有没有新的?”
徐净秋“啪”地放下筷子。
也不是一次冷脸洗内裤了。
大少爷娇气点能有什么错!
徐净秋翻箱倒柜,找了盒桶装泡面,撕开盖子,拿出了塑料叉子,“拿去用吧。”
樊清淮接过,还有礼貌道谢:“谢谢徐老师。”
桌子上就只有两道菜,看着左边的不可名状物,将叉子戳进了右边——有些糊底的焦褐色鸡蛋。
“挺苦。”樊清淮不小心吐露出真心话。
“那你吃泡面。”徐净秋头都没抬,扒拉了一口白米饭。
“没,我觉得挺好吃的,就喜欢吃苦的,”樊清淮违心地嚼了两下,最后选择了吞下去,“我看那个三杯鸡就做的不错。”
徐净秋终于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那是可乐鸡翅。”
“可乐鸡翅好啊。”樊清淮松了一口气,至少外面是糖色,不至于到致癌的地步。
“你不会天天吃这些吧。以后我来……”
“吃不死。”
樊清淮闭嘴了。
静静吃完饭樊清淮端上碗率先占领厨房,把碗都洗好,倒扣在桌上晾着,当着监工的面,把洗干净的塑料叉跟着徐净秋的筷子一起塞进了筷子桶。
“诶,你干什么。”徐净秋说着就想抢过去,将一次性叉子扔进塑料桶里。
动作刚做一半,就被樊清淮扣住手腕:“我下次还要用。”
“用这个扣不出一粒米的叉子?”
“用不死。”
樊清淮理所当然,指尖顺便不经意滑过徐净秋的腕,“好了,我去拿东西,等我。”
徐净秋感觉到无端的异样,立刻将手抽了出来,但又极其自然地反手打在了对方的手上。
有病。
徐净秋动了动嘴,无声骂道,骂他也骂自己。
骂自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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