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秋被时言的眼神盯得很不舒服,便借口自己要出去透透气,离开了酒吧包间。
外面的空气也不算好。
昏暗的走廊过道中,时不时会经过三三两两喝多了酒,扶墙欲吐的醉汉,还有些混迹夜场的男男女女,正迫不及待地搂抱在一处,姿态颇是不雅地从他身旁擦过。
时寻秋垂着目光,近乎贴在墙跟地朝外走,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人给盯上了,当某个醉汉借着酒劲抓住时寻秋的手臂,故意要朝时寻秋身上凑时,时寻秋登时慌了,他从小就被养在时家大宅,出行时也都有爸爸妈妈佣人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偶尔几次和程虚单独出来,程虚也会小心地看管他,可以说是浸在蜜罐子中长大的也不为过,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头脑瞬间就空白了一片,连挣扎都顾不得了。
“宝贝儿,今晚陪我怎么样?”
那醉汉喝得迷糊,只把时寻秋当成了来酒吧猎艳的“少女”,看他愣愣的也不晓得抵抗,还只当时寻秋是同意了,更加变本加厉地想朝时寻秋身上摸去。
时寻秋这才反应过来。
陌生人的碰触和浓烈的酒味无一不让他难受得汗毛直竖,时寻秋狠狠推开那醉汉,转身就朝包间的方向跑去。
“哇!这小脾气还挺大的,哥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别跑啊!”
这醉汉已经是个肚腩突出的发福中年人了,还一口一个“哥哥”的称呼自己,显然是没安好心。
时寻秋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可就当那醉汉快要拉住时寻秋时,手却突然被人狠狠扭住了。
“松开。”
商泽声音不大,却因着那天生就略显低沉的声线,透出了股狠劲。
“谁啊?来搅老子的好事!”
那醉汉骂骂咧咧回头,然而在看到商泽后,就彻底失去了气焰。
商泽今年才十六,还没成年,个头却早已经窜过了一米八五,他又经常锻炼打球,身体也颇显得强壮硬朗,加之商泽五官立体锋锐,不笑时看着颇为冷酷,压迫感极强,根本就不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中年油腻大叔能比得过的。
不过,虽是如此,那醉汉嘴上仍旧不肯服输,冲商泽嚷道,“你个臭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人是我先看上的,你要勾搭小妞也不能抢我的人!”
“我叫你松开。”
“哎哟!疼疼疼!让给你…让给你就是了…妈的…今天真倒霉!”
商泽手下用力,醉汉被拧得直皱眉头,偏偏却又挣不开商泽,只好咧着嘴抱怨了几句,就灰溜溜地跑了。
时寻秋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轻抚了抚心口,又赶紧将自己被醉汉险些扯开的裙口拉链拉好,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应当要向商泽道谢。
毕竟,如果不是商泽及时出现替他解围,他很难猜测今晚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时寻秋这么想着,就抬头向商泽望去,可却没想到,商泽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距离他半步开外,一眨不眨地,用一种近乎探寻的目光,在审视他。
不知道是不是时寻秋的错觉,此时此刻的商泽,和方才在包间里那个恭顺听话的时言“小男友”判若两人。
商泽瞳仁幽暗,深难见底,似有种要洞穿一切的气势。
时寻秋有点儿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商泽了。
“你是男人?”
商泽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突然冷不丁开口,身体却朝着时寻秋的方向更近了几分。
时寻秋有点心虚,拽了拽裙角,没有吭声。
因为挨得太近,时寻秋即便是在昏黄的廊灯下,仍然能很清楚的看见商泽那张俊逸到极致的脸庞和身上穿的衣服。
是件款式常见的大衣,但剪裁和做工都很考究,价格显然不菲,鞋子也是某奢牌的应季新品,应该不是个普通男高中生能承担得起的。
商泽应该是被时言给包了。
时言表面上是爸爸妈妈眼里的乖乖儿子,背地里却经常做这种事。
时寻秋想,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商泽,别对时言认真,时言这个人年纪不大,在感情上却浪荡惯了,对所有人都只是玩玩而已,不会付出真心的,可又觉得自己明明也是刚认识商泽,没必要多管闲事,再说了,他们两人说不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可他又莫名觉得商泽是不一样的。
和时言之前被包养的那些小男友小女友们是不大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商泽方才替他解了困,所以时寻秋才会莫名心生好感
吧。
时寻秋强压下面对商泽凑近过来时扑通扑通加速起来的心跳声,说服自己。
“我在问你话。”
商泽皱眉,大概不理解时寻秋为什么突然开始走神,他本就比时寻秋要高不少,现在弯腰看他,说话间,热气喷洒到时寻秋的脖间,激得时寻秋不由退后几步,直到后背抵到了坚硬的墙面,时寻秋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只好支支吾吾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商泽。
可商泽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眉头皱得更深。
下一刻,商泽竟然主动抬手,搭上了时寻秋的右肩,不解地道,“你在发抖。”
是陈述的语气。
时寻秋大概没想到,这位时言的小男友会主动碰自己,脑袋一轰,刚想闪躲,却又想起程虚之前说过的话,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
是啊,虽然他一直被时家当做女孩子来养,可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啊。商泽虽然是gay,可他不是,他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所以,时寻秋没动,甚至僵着身子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老实地对商泽道,“有点儿冷。”
南城上个月才刚入秋,不算太冷,但晚间的风还是很大的,而时寻秋今天出门匆忙,没带外套,穿的这件裙子也不算太合身,挺短的,自然也不够保暖,此刻,他单薄的肩背在商泽宽大的掌下瑟瑟发抖,脸蛋和鼻尖也不知怎么的红了一大片,看着就像是某只被商泽欺负了的可怜小动物,又笨又有点儿…惹人心疼的。
商泽松开手,解下自己的大衣递给时寻秋。
“喏,冷的话,你就拿这个去穿吧。”
“这…这不太合适吧。”
时寻秋可没忘记商泽的“身份”,他不是时言的男友吗?这样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外套给别的男人穿,时言不会生气的吗?
“没什么不合适。”
商泽无所谓的摇摇头,“还有,我尊重每个人的穿衣风格,但你下次来这种地方,最好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了。”
商泽意味不明地朝时寻秋笑了笑,直起身,左耳戴的黑曜石耳钉在廊灯下闪烁出冰冷的光泽。
“有点儿危险。”
*
时寻秋这觉一直睡到午后才醒。
当他终于从连绵不绝的旧梦中重回到现实中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不过…那些回忆,也确实是上一世的了。
曾经的暧-昧也好,心动也罢,时寻秋打算统统都留在从前了。
时寻秋自嘲地摇摇头,起身时,却看到房间外的露台上,正坐着一个男人。
“你醒了?”
八月末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时寻秋的房间在别墅二楼,自带一个偌大的露台,但毕竟是在室外,即便冷气开得再足也还是晒热难当,但男人却并未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见时寻秋醒后,才不急不慢地步入房间,面容温和地看向时寻秋,“时太太早上打电话给我,说你昨晚受了凉,怕你不舒服,所以叫我过来看看。”
男人是时家的私人医生,乔其加,年纪不大,能力却很强,博士毕业后本来一直在某公立三甲医院的心内科坐诊,后被时家高薪挖来,成为了时家专任的私人医生。
“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打扰你,现在你醒了,我先给你测下体温和血压。”
乔其加耐心地打开医疗箱,取出设备,刚要过来,时寻秋却防备地朝床里一躲。
平心而论,前世的乔其加对于他这个时家最大的“病号”,算得上是尽心尽责,每次时寻秋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总是会第一时间赶到,无论是打针还是开药,都亲力亲为,还总安慰时寻秋不要怕,他的病一点都不严重,是能治好的。
乔其加曾真真切切地给过时寻秋希望和力量。
所以,在时寻秋前世被巨额的医疗费压得喘不过气来时,曾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主动联系过乔其加。
彼时,时寻秋已经被赶出了时家,而乔其加这个擅长心内科的私人医生也被其他人替代,他没有再回医院,而是自己开了间诊所。
乔其加看到时寻秋后有些愕然,但还是客气地接待了他。
“乔医生,为什么我的病会突然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你明明每年都会带我检查的,之前都没有问题…我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乔其加面对时寻秋语无伦次的倾诉,表情分毫不见惊讶,待到时寻秋把自己的病情一股脑全说完,才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银白色细框眼镜,一字一顿地对时寻秋说。
“那是因为之前的报告,我都做了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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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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