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呜唔…咕嗯……”
安东尼奥的喉管太细了,吃起餐食来总要慢慢适应,甚至要一点点撑开喉腔,才能保证这条通往胃袋的管道是畅通无阻的。
即便是在列蒂西雅家族的晚宴上,一道道珍馐流水线一样从他面前掠过,他也极少能吃到今天这般美味但实在费劲的菜品。
“急什么?慢点吃。”
“……”
就算近些年来列蒂西雅衰败得很快,他也能算是半个传统贵族出身,无论是自身的教养还是后天养成的习惯,都不可能纵容他将吃到一半的菜品吐出来。
所以就算喉腔撑得有些胀,几乎顶到了嗓子眼,他也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
细碎的水光将他那双翡翠的眼眸浸得好看极了,略微沾上水汽的金发垂下几缕,勾在了因过分饱腹而发红的眼尾。
他看上去对这样的奇珍有些无福消受,一向叫人挑不出错的礼数都显些忘了,如果没有贝琳达出声提醒,他差点就将最后几口的精华美味浪费掉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安东尼奥结束了这次磨人的甜点时间。因为进食的姿势要求,他的膝盖已经跪得有些发青了,此刻连腰身都难免有些发软,但尚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手上的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那分明的指骨微微打着颤,像是被抓在手心仔细把玩了一番的玉,在夜色的晕染下更显得惑人。
安东尼奥的口腔和他手套下的皮肤一样,似乎都有些敏感过了头。
贝琳达瞥了眼他身上穿着的学院制服,掐住他下巴的指节又略微用了些力气,在确定他涣散的瞳孔已经回缩到正常状态后,才打算松开手指。
视线在那红肿,甚至有些破皮的唇瓣上下意识停留了几秒。贝琳达眨了眨眼睛,失忆后本就不多的“良心”被难得唤醒——她松开按住安东尼奥后颈的手,而后向上抬起,在自己的耳垂附近拨弄两下。
平常闲置不用时,高级通讯水晶会悬空隐形在耳垂下方,兼具基本的魔法储物功能。只要用手指拨动一下,就能显形使用。
被迫抬起下巴后,尚留存几分痒意的喉腔再度拉伸开,安东尼奥那被水汽晕湿的睫毛轻颤,像极了落水后濒死震颤着的蝴蝶翅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甚至将身体略微前倾,大大方便了贝琳达“审查”的动作。
一道微弱的银光在他的眸中闪过,安东尼奥像被刺到了一般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下巴处掐着的手指又是一阵用力。
“别动。”
他后退的身形一顿,连呼吸都一同屏住。过度使用后略显肿痛的嘴角被轻轻抚摸过去,紧接着唇肉被柔软的指腹小幅度下压了一下,而后一阵淡香便混着一层极浅的膏状物落在了他略微干燥的唇上。
一层,两层,带着润意和柔和到怪异的力度。
雇佣手册上详细写明过抚慰所必要的“步骤”,无论是行跪姿时候垂下头颅的幅度,还是前后起伏的频率与节奏,抑或者是收住牙齿的小技巧,都标明得一清二楚。
虽说他先前从未做过,但按照步骤来也能做到近乎完美——这是手册上没写的必要步骤吗?
是单只有他一人会被这般对待,还是先前所有抚慰过她的人都有?
他下意识伸舌舔了一下唇瓣,湿润的水色便径直染了上去,舌尖裹住了清甜的淡香。他瞳孔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下意识抬眸,便像溺水一般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海洋里。那双比黑曜石还要纯粹的眼眸,此刻,不带任何情愫也不带任何期待,就这般静静垂眸看他。
透过了一切世俗,透过了一切其他,缄默着,等待他自己的灵魂主动走出来。
安东尼奥发愣的神情太明显了,贝琳达没打算让他回神。她收好唇膏,兀自欣赏了一下他不再干裂的唇,然后松手离开了。
入夜的凉风拂过安东尼奥的发,他半是迷茫半是怪异站起身,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还留有一层润意的唇。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在此刻露出了幼猫寻不到主人的懵懂——有些疼,但尚在能接受的范围里。
他甚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如若每次抚慰过后都能被这般对待,那亚撒上赶着去当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
这不是错觉。
亚撒坐在床榻上,他刚醒没多久,黑色的发凌乱非常,一双赤色的眼眸里还裹了点倦意。他抱住怀里胡乱蹭动的黑色脑袋,无措的指骨小心翼翼压在了贝琳达小姐的后脑勺。
生了场重病后,贝琳达小姐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从不离身的手套不再戴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往没戴过的手链。虽说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但那双暗沉的眼眸好似突然注入了活水。见人也习惯直视了,而非像以往那般,无论何时都一副兴致缺缺、淡漠到极致的模样。
胸口传来细微的湿意,亚撒浑身颤了一下。短短几日,习惯于这般对待的躯体好像变得愈发敏感了。他无声喘了两下,绯色的眸子略微失神。
混乱的记忆碎片里,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贝琳达小姐身边的斯蒂瓦德(Le Steward管家),早些年他打拳赛的时候和他对上过。
那时他为了增重去够更高一级的比赛,在最后一次上场之前,已经做到了无论被打得吐出什么,都能条件反射性咽回去。里诺加拳击会所签下他,一部分是他确实能打,更大一部分是在他足够听话。
当时观赏性拳击表演在贵族的公子小姐间兴起了很大的“荣誉浪潮”。被指定的拳击手能够佩戴刻印了贵族名氏的护齿和拳套,同时得到一笔不小的打赏。
运气够好的,甚至能直接免去强制性赛事,相当于带薪休假——他没有答应过指定,只是一个劲儿地为会所打比赛。
鼎沸的、轰鸣的人声,叫嚣着近乎癫狂的命令,情绪上头后看台的观众已然化成了扭曲的黑影,无数刻薄的言论,无数令人恶心的眼神,像是扭动的蛆虫不断往他身上、往他的皮肉里钻。呕吐物混着血水被他囫囵咽下,尖锐的耳鸣过后,连带着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他倒在地上,满是汗水和血渍的脸朝上,刺目的顶光径直落在已经无力聚焦的瞳孔。
“哔——”
临时换人的警鸣响起,他扯了扯嘴角,勉强以肘抵地想要站起来。高一级的赛事自带擂台属性,在台上站得越久,拿到的钱越多——这是第几个了?今天能赚到一个肯内科吗?(肯内科金币,可换一万丹夸亚银币)
“谁让你来的?!”
清冽的,脆生生的嗓音,像是突兀闯进来的黑猫。前一秒还鼎沸的人群骤然静默,全场只能听到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和他不断起伏的、快要痛到断气的喘息声。他于是干脆没起身,就这么躺在地上,侧过头。
赛台相对高一些,弹性绳索的间隙里,他用聚焦不能的瞳孔去看。
小巧的皮鞋踩在与其气质不符的、肮脏的地面,那黑色的怒意将那双眼眸烧得发亮。她戴着有些歪了的礼帽,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晚礼服裙纱,黑色薄纱上满是细碎的银钻。
分明是深冬,却连件外袍都没有披,裸露在外的小臂因为气急而微微颤抖。
她打完人后还觉不解气,对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黑发少年用力踹了几下。
“我明明说过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动你!”她都快气笑了,雪白面颊上是好看的红,她又重复了一遍,“谁,让你来的。”
刻印有普印斯教标志的护齿被缓缓摘下,那少年弯下脊背说了什么。话音刚落,那位怒到极点的小姐是真的气到笑出了声,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明显的厌恶和反感,不过不是针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她侧头对身旁一众的随行□□吩咐了什么,而后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人群重新恢复呼吸,他的对手不用上台了,他也成功赚到了一个肯内科。后台休息的时候,他听到其他选手一直在讨论那个斯蒂瓦德。
所有□□为了证明自身的价值,都需要通过普印斯教的入教试炼。
而那个好命的、得了贝琳达小姐青睐的斯蒂瓦德,连擂台都不用上,只要在贝琳达小姐面前低下头颅、跪个几分钟、再说两句好话,便能毫不费力地拿到一份仅仅是月收入,便足够他们任何一个拳击手往后十年吃喝不愁的工作。
那时贝琳达小姐的母亲还没有去世,那双他仅见过一次便能镌刻进脑海的眼眸,在六年后再见面,彻底没了烈焰一样的光亮。她看他,再也没有给他带来当时仿佛连灵魂都被摄取出来的蛊惑感。
像是缓步走向干涸的死水一样,任凭你如何去搅动,也掀不起波澜。
所以,与其说是变得不一样了,不如说是……变得有几分像从前了?
“……”
细软的呼吸落在他湿了一片的胸口,亚撒回过神,小心翼翼将被褥扯上些许。他拥住贝琳达,就像拥住了差一点碎裂开的黑色宝石。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1:管家卡尔和主教的确也能察觉到细微的“变化”,但因为相处时间太长距离又太近当局者迷,所以只是以为这是贝琳达病好之后正常的“情绪波动”。
2:贝琳达的母亲很喜欢把她打扮成小公主。她小时候的性格其实更偏向“活泼(骄纵?)”一点,母亲去世后才“收敛”。
3:管家卡尔很喜欢别人称呼他时,称他为“贝琳达小姐家的斯蒂瓦德”,而非“普印斯教的斯蒂瓦德”。
一些碎碎念:
好想写香喷喷的饭饭,救命TAT
拳击比赛什么的全部都是瞎写的请不要考据TAT
这章开始所有管家卡尔都将用斯蒂瓦德——也就是职业称呼,管家,来代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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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ste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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