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她冷冷问。
阴九爷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两条小黄鱼…外加,女侠您得告诉我一句实话…那‘启幽’玉蝉…还在不在那小子身上?”
炽言眼神一厉,如同寒冰乍破。她盯着阴九爷,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两小块沉甸甸的金锭,拍在摊位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阴九爷看着那两块金锭,又看看炽言决绝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中翻涌着贪婪、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冷。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那两块金子,指节泛白。
炽言刚走出几步,一个畏畏缩缩、穿着破烂短褐的小个子突然从旁边阴影里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谄媚和恐惧:“女…女侠…留步!”
炽言脚步一顿,冷冷瞥向他。
那小个子被她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小的…小的昨儿后半夜,在西城墙根下头…听…听守城的老瘸子说胡话…他说…他说前几晚,月黑风高的时候,瞅见有个黑影,跟壁虎似的,贴着城墙根…溜…溜进了北邙山脚的皇家禁苑…方向…方向好像…是冲着慎陵去的!” 他说完,也不等炽言反应,像受惊的兔子般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人群,消失不见。
慎陵!又是慎陵!
炽言的心脏猛地一沉。昨夜西市尸语者,阴气源头指向北邙;鬼市尸语者,与盗墓贼携带的玉蝉有关;如今又有可疑人物潜入慎陵…所有的线索,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最终都牢牢地系在了那座埋葬着汉安帝的陵墓之上!那盗墓贼呓语中的“书”和“别让它醒”,是否也深埋在那座死寂的地宫之中?
一股寒意,比这鬼市的阴冷更加刺骨,悄然爬上炽言的脊背。
石室依旧死寂。油灯的火苗似乎更微弱了些,光线昏黄不定。
炽言带着一身寒气重新钻了进来。她快步走到地铺旁,王劫生依旧昏迷着,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右臂上那狰狞的青紫色毒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盘踞的活物,似乎又向心口方向蔓延了一丝。焦黑的手掌伤口处,黑气依旧在顽强地渗出。
炽言不敢耽搁,立刻打开那冰冷的黑色骨盒。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腐朽泥土、虫豸尸臭和阴寒草药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石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骨盒里是一小团粘稠如墨汁、散发着幽暗光泽的膏体。
她强忍着不适,用指尖挖出一小块。膏体触手冰凉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王劫生右臂上那些搏动的青紫色毒纹,将冰冷的膏体均匀涂抹在她焦黑伤口周围的皮肉上,以及向心口蔓延的毒纹路径两侧。
“呃——!”
膏体接触皮肤的瞬间,昏迷中的王劫生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虾!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嘶鸣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她的双眼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地转动着,整张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
那涂抹了“阴髓膏”的皮肤,瞬间覆盖上一层肉眼可见的、晶莹的薄冰!丝丝缕缕的寒气如同活物般,顺着毛孔向皮肉深处钻去!右臂上原本如同毒蛇般搏动、试图向上蔓延的青紫色毒纹,在这股极致的阴寒冻结之下,猛地一滞!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缓慢下来,甚至那最前端、最鲜艳的部分,颜色似乎都黯淡、凝固了几分!
有效!但这效果,是以加倍的痛苦和更深层的阴寒冻结为代价!
炽言看着王劫生痛苦痉挛的模样,心头沉重。这“阴髓膏”如同饮鸩止渴,虽暂时冻住了那要命的阴毒反噬,却也如同在她体内埋下了另一颗更冰冷的毒种。
就在王劫生因剧痛而身体绷紧、意识似乎被强行从深渊拉回一丝的瞬间——
她的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烈抽搐!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反应。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两块粗糙石板相互摩擦的“咯咯”声!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地转动着,仿佛在拼命抗拒着什么!
炽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着王劫生,右手已经按在了“斩岳”刀柄上!这反应…太熟悉了!像极了…尸语者开口前的征兆!
难道…难道这阴毒侵蚀已经深重到如此地步?!连活人都要…
就在炽言全身紧绷,准备应对最坏情况时,王劫生干裂乌紫的嘴唇,以一种极其僵硬、极其不自然的姿态,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
没有发出声音。
或者说,发出的是无声的呐喊。
但那口型,在昏黄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在炽言全神贯注的注视下,被清晰地捕捉、辨认出来!
那口型开合了两次,缓慢而僵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与…恐惧。
第一次口型:
“北…邙…幽…荧…”
第二次口型:
“镇…墓…书…”
北邙幽荧?镇墓书?!
炽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唇语,狠狠砸进了应有的位置!
北邙!幽荧!镇墓书!
慎陵深处被镇压的,并非仅仅是帝王尸骨!而是一个名为“幽荧”的存在!那“启幽”玉蝉,是开启或连接她的关键!而“镇墓书”…就是镇压她的核心!也是那盗墓贼在昏迷中恐惧嘶喊要“烧了它”的东西!而她呓语中“别让它醒”的“它”…绝非这玉蝉本身,而是…幽荧?还是…别的更恐怖的东西?!
这无声的唇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揭开了笼罩在洛阳城上空那层恐怖阴影的一角!一股比石室阴冷更甚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炽言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地铺上的王劫生猛地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竟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瞳涣散,毫无焦距,蒙着一层濒死的灰翳。她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嘴唇无力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涣散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石室的昏暗,茫然地、没有焦点地…落在了炽言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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