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谢惊鸿立即转身拉开屋门跑了下去。开门声有点大，惊醒了屋内正在睡觉的阙辛衍。
“鸿鸿，你起这么早啊。”阙辛衍从床上迷迷糊糊坐起来，但回答他的只有一个转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从楼下跑下来也就不到十秒的时候，但当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小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架木马在惯性摇晃。
“鸿鸿，你跑院子里来做什么？”阙辛衍追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一只手正扶着木马，忍不住打趣，“看不出来你童心未泯。不过这木马太小了，你坐上去肯定会压塌，改天我给你买个大人坐的。”
谢惊鸿不理会他的调侃，转过脸严肃看着他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到什么？”自从谢惊鸿被绑架过一次后，阙辛衍便草木皆兵，顿时紧张了起来，“又有人想抓你？”
谢惊鸿摇头，指着还在吱呀晃动的木马说：“刚才这里坐了个小孩。”
阙辛衍脸上没有了方才说笑的神色，紧张地问：“看你表情应该不是个普通小孩吧？”
谢惊鸿点头：“应该跟你一样，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这不对劲！”阙辛衍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未成年鬼在冥界是受重点关照的，一旦有小孩身亡都会第一时间将他引入地府，不可能会有未成年鬼流落在外！而且——”阙辛衍顿了顿，忽而声音一沉，“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鬼气。”
谢惊鸿盯着他看了三秒，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你跟我坦白，你的战力在冥界是不是地板级别的？”
“才不是！我虽然没有修为，可感知力很敏锐的！只要是鬼气我都能闻到，就算是多股鬼气混杂在一起我都能分辨出来具体属于谁。”
谢惊鸿思忖了片刻，冷静问：“那什么情况下你会闻不到。”
“除非对方刻意把气息隐藏了起来。”阙辛衍给出猜想后却又语气一转，“不过就算把气息刻意隐藏起来我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点。鬼气其实就是我们的信息素，不是我们想不让它冒出来就能不冒出来的，就算是五方鬼帝也不能完美隐藏鬼气。”
谢惊鸿脑海里忽然浮现起方才梦境中一闪而逝的身影，接着问：“冥王呢？”
“冥王？冥王的鬼气最明显了，整个冥界都能感觉到他那恐怖的威压。”阙辛衍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他要是想刻意收敛气息，我们也是感觉不到的。谁让他是战力天花板呢。”
谢惊鸿了然地点点头。
阙辛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难道你怀疑那个孩子跟我们老大有关系？”
谢惊鸿弯起嘴角：“说不定又是一个体内带着冥王鬼气的呢？”
阙辛衍吞了吞口水：“不、不会吧。”难道他们王是什么慈善家吗，到处往外送鬼气！
天色渐亮，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谢惊鸿伸了个懒腰，说：“先回去吧，今天得开工了。”
“哦。”阙辛衍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保险起见还是禀告给了谢安。
于是等两人完成洗漱下楼，谢安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正抱着手一脸严肃地端详着那架木马。
阙辛衍小跑过去：“七爷您来啦，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谢安面无表情盯着他手里的肉包子看了几秒，直接无视之，看向了正往这边走的谢惊鸿，直截了当地说：“你给我描述一下那个小孩的长相。”
谢惊鸿便给他描述了一遍小孩的年龄和五官特征。
听完他的描述，谢安掏出手机。谢安的手机和谢惊鸿是同款，但安装的软件有一大半都是谢惊鸿闻所未闻的。
谢惊鸿看着他点开了一个名字叫做“鬼口普查”的APP,按照谢惊鸿的描述进行条件筛选，但系统却跳出“查无此鬼”的提示。
“果然。”谢安似乎并不意外，跟谢惊鸿解释，“未成年鬼一直是我在负责接引，印象中最近的一百年里也确实没有符合你描述的夭折小鬼。”
谢惊鸿不禁响起了昨夜的那个梦：“或许不是现代的小孩。”
“不是现代小孩那古代小孩？”阙辛衍插话，“那就不是小鬼是老鬼啊！老祖宗啊！年纪比我都大！”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调查起来就费时了。”谢安表情凝重，“古代环境复杂，能人异士也多，要逃脱地府追捕也不是不可能。更糟糕的是这小鬼能隐藏鬼气，说明修为不低，留在阳间终归是个祸害，必须尽快把他引渡。”
为了调查神秘的鬼男孩，谢安暂时留在了村子里，但为了方便在村子里调查并没有露面，以鬼魂的形态出现在谢惊鸿周围。
吃过早饭，谢惊鸿带着助理前往拍摄地点。
《水下有人》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一个隐蔽在深山之中的古老村落。村子流传着一个神秘传说：村子的第一任村长是位巫师，临死之前他曾用自己的血为村子与村民祈福。从此以后村子风调雨顺，村民长命百岁，但若是外村人擅入村子便会死于非命。
后来这个传说流传到了网上，吸引了一大批不怕死的探险者，大家纷纷造访村子，想要一探究竟，却都跟传言那般死于非命，并且死因出奇一致，都是好端端突然投湖自尽了。
谢惊鸿饰演的男主是位民俗学者，他对村子的传说很感兴趣，前往考察。他在村子里遇到了另外四位来村子里冒险的探险人士，他们和男主一样都不相信诅咒之说，主角团一拍即合，开始在村子里调查真相。然后在调查过程中，一位伙伴突然投湖自杀。主角团人心惶惶，开始相信了诅咒之说，决定连夜逃离村子。但男主不相信诅咒杀人，坚持留下来调查真相。
最后经过男主的调查，诅咒杀人的真相浮出水面。原来所谓的诅咒杀人都是村民们搞得鬼。他们先放出流言吸引冒险家前来村子探险，然后将他们毒杀后扔进湖泊伪造投湖自杀的假象，再放出传言是受到了诅咒。而他们做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让村子成为网红村。只要有热度，总会有要流量不要命的人冒险前来。只要一直有人死亡，村子的热度便能一直维持下去，然后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男主决定把真相公之于众，但他身处一个吃人的村落，寡不敌众，没能公布真相便先被村民抓住。村民绑住他的手脚，将他扔进了湖泊中。故事最后男主活生生溺毙，临死之前他看到一个缥缈的鬼影从幽暗湖底钻出，朝他张大了血盆大口。
剧本早在两个月前就送到了谢惊鸿的手上，今天要拍摄的几场戏的剧情台词的都已经熟记于心，做妆造的时候温习了一遍就把剧本放在了一边，拿出手机，打开游戏开始做今天的日常。
阙辛衍坐在他的旁边看剧本。他生前就是个高智商人才，头脑灵活，读书很快，一目十行很快就读完了整个故事。
读完剧本阙辛衍感慨：“原本还以为又是个老掉牙的套路结局，没想到村民杀那些人是在祭祀水鬼啊。这个结局还挺反转的，难怪你会接这片子。”
谢惊鸿敷衍嗯了一声。
正在给谢惊鸿做造型的化妆师忍不住插话：“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
“哦~”阙辛衍果然感兴趣，“具体说说?”
“你们都不上网的吗？这件事最近可火了，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化妆师边给谢惊鸿做发型，一边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村子的原型就是咱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不过呢没有剧本里那么邪乎就是了。”
“真的假的？”阙辛衍一脸好刺激的表情。就连谢惊鸿也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有点感兴趣。
化妆师对两人的反应十分满意，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别看这村子位置偏僻，但其实可是个网红村呢！不过村子火起来可不是因为风景漂亮，而是因为这个村子半年内发生了六起投湖自杀的案子，而且就和剧本里写的那样，死的都是外村人，还都死在了同一个湖里。”
“半年内死了六个人？！那不是一个月一个的节奏吗？这也太夸张了吧！”阙辛衍吃惊。
“可不是。”化妆师接着说，“还有更玄乎的呢，不都说那六个人都是跳湖自杀吗，但死者家属都不接受这个说法，他们说这几个死者都有稳定的工作，家庭也很和睦，不存在人生失意的情况，本身性格也是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助人为乐，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自杀。后来警方介入调查，但是现场勘察和尸检结果都表明这些人都是自己跳进水里的，并不存在他杀和意外落水的可能。”
“后来呢？”
“不了了之啦。”化妆师摊手，“尸体没问题，现场也没可疑，警方只能以自杀定案了。”
“可这件事明显不对劲吧。”阙辛衍分析，“那些死者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确实啊。所以很多人都不相信自杀的说法，不过当地警方也在第一时间公布了所有的调查细节，也确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以，大家就猜测这不是件普通命案，而是——”化妆师突然压低了声音，“水鬼害人！”
阙辛衍睁大了眼睛。
“大家觉得问题就出在那个湖泊上，说里面有水鬼。”
“那你们还敢来这里拍戏！胆子也太大了吧！”
“害，那个湖泊在村子后面的深山里，离咱们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况且为了避免再出事早就已经被警方封锁起来了，咱们想拍也拍不了，不过就是图个氛围罢了。”
江行拍电影有自己的御用班底，都是和他一样的灵异事件狂热爱好者，听到灵异故事的第一反应不是逃得远远的，而是跑过去一探究竟。
阙辛衍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故作深沉道：“年轻人啊，too young too naive.”
化妆师哈哈大笑，反过来嘲笑他胆子太小。阙辛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时一直沉默听着的谢惊鸿突然问化妆师：“那个水鬼长什么样子？”
“那谁知道啊，要真有人见过那还得了。”化妆师笑着说，“况且水鬼之说也是网友之间传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谢惊鸿问他：“你信吗？”
化妆师微微一愣，随后摇头：“老实说我不太信，我更相信是人在搞鬼。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恐怖片最后结局都是人在搞鬼吗？”
“因为真的鬼不过审呗。”阙辛衍接话。
化妆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因为有时候人心比鬼更恐怖。”他这些年跟着江行团队深入调查过不少灵异事件，查到最后几乎都是人在搞鬼。
三人正聊着，突听外面乱哄哄闹成一团。
阙辛衍打开门，随手拉过一个工作人员询问情况。
那个工作人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脸受惊过度的样子，脸色惨白，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
“水、水鬼又出来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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