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言语中，商聆惊觉自己的复生，竟不是魔族部下的功劳。
她此时对于闻人湛的背叛，反而没太放心上，满脑子就一个疑惑：那是谁复生了她？
“真不是你们复生的我？”
商聆眉目一紧，想得更深入了一点，复生之时，她魂魄还在冥界的忘川河边飘着，复生之后也没见到身边有旁人在，她是自己爬起来去的青崖门。
见她面容纠结，又蹙着眉，子目往身后望了一眼，让那些被放出的妖魔鬼怪们都小点声，听到地牢内安静下来，他才说:“是我跟绪魔失职，不过既然魔尊大人您已复生，至于是谁做了这天大的好事，已然不重要。”
话至此，商聆的眼刀扫了过来，子目又立刻虚掩着唇改口，“重要还是很重要的，救了您的那人，对于我们整个魔族来说，都是大恩人。等回了魔域，我便去查明大恩人的下落。”
“查，要如何查？”商聆吸了一口气，又甩了一下袖子，“罢了，这事日后再议。你们刚才说闻人湛吸了你们身上的魔气，他要那魔气干嘛？他可有说？”
“还能作何用处。”子目回道:“只是一些压制我们魔族的法子罢了。等有朝一日再见到那叛徒，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来除去您的心头不快。”
子目说话没想过后果，专挑好听的说，也没想过那颗忠心很快就要得到验证。
心腹如此忠心，商聆便随手给了子目一个效忠的机会，立刻说道:“闻人湛刚才已经逃出了地牢，如果你现在追上去，兴许能追到。”
子目微微一愣，一旁的绪魔听了却魔气暴涨，闪身到商聆的面前。
绪魔:“我去追他，吾王，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罢，绪魔似一阵黑烟般飘走，子目还在愣怔中，嘴皮子都在哆嗦。
商聆的目光都在飘走的黑烟身上，大喊:“你快回来，我忘记说了，这地牢复杂，你会迷路的。”
子目借着迷路这茬，给自己找到了表现的机会:“那我先带着他们去寻绪魔，帮他找到离开地牢的路。”
商聆抿抿唇角，扫了一眼聚集在子目身后的那些妖魔鬼怪，一挥袖道:“不用专门去找。你带着他们赶紧回魔域，找到剩余的族人，将魔域重新整顿好。”
一众妖魔都迟疑了，子目想问又不敢问，踌躇一下，在商聆质疑的目光，还是问了出来：“那里头我们也不熟，不如还是由您亲自带路，我们才好冲出地牢。”
当真是高估了这些妖魔的本事，商聆长吁一声，摸着下巴沉思片刻，望着四面分叉的路，也很迷茫。
一转身看到众妖魔期盼的眼神，她只得迎难而上，指挥起其余人：“你们往那，你往那。”
地牢建造初期，妙音元者肯定没想到魔族都是一堆路痴，对这种迷宫一样的地方，完全摸不到门道。
然而，闻人湛与他们不同，已经找到了对的路线出来。他沿路用做了标记，就是为了让她找到路能自己出来。做到这些，也是一种仁至义尽。
潮生殿位于八大仙门的中间位置，落座于无名小山之下。闻人湛御剑而起，从小山山底到了青崖门的境内。
自云层向下望，栖凤山半山腰间一堆穿着青崖门门服的弟子正追着一名仓惶逃窜的男人。弟子们的低等术法大多在男人的耳边擦过，却也有一两道打在了他的身上，却不见他身上有一道伤痕。
站在寒芒剑上，闻人湛用拇指摩挲着魂镜，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他悬在空中，直到那男人跑近了，看清了他的脸，才忽然自空中落下，扎在他跟前。
闻人湛一把拎过他，往一旁茂密丛林中丢去，然后拦下匆忙赶到众弟子。
“闻人师兄。”弟子收了指尖的术法，双手放于胸前，对着闻人湛行礼。
闻人湛仿佛没看到刚才的追逃一般，问：“发生了何事，怎么出动这么多弟子？”
青崖门弟子很焦急，让其他的同门继续往前追踪，自己独留下来，对闻人湛说：“衡白宗宗主那儿子，也就是枢白羽，在半个时辰前死了。那杀死枢白羽的凶手，刚好逃到了咱们青崖门的地界中。”
“前段时候便听说枢白羽的眼睛受伤，昏迷不醒，那时衡白宗宗主还一口咬定是师兄您干的。哦，不对，他说是您跟我们门中另一位女弟子联手欺辱了他的儿子，还弄瞎了他儿子的一只眼，非要闹着从咱们门中拿神品灵药。”
弟子说的义愤填膺，但没有一点怪师兄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觉得衡白宗无理。
“我们没有信他说的话，您向来只会委屈自己，哪里会去欺辱他人。像我这种寻常百姓出生的弟子，您都多加照拂，说是欺辱那宗主之子，就是污蔑。”
青崖门的弟子大部分立场都很坚定。
眼下说的这些，都是无用的话。闻人湛又将话绕回之前的，“追踪杀害枢白羽的凶手要紧，你也快些跟他们一起去。”
“好。”弟子颔首，“我绝不会让凶手在我们这里逃了，不然那衡白宗又得说我们窝藏凶手了。”
见弟子御起木剑飞去另一座山，闻人湛才走到那片窸窸窣窣的灌木丛中，“出来吧。”
半晌，龙鲤才扒开一簇树叶，探出头来，“没想到你在仙门中还挺有声望。这次多谢你救我，下次再回。”
他才谢过，脖子上就一凉，是闻人湛将剑架在他的肩上。冷白的剑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显得尤为凄惨。
龙鲤比起之前要憔悴许多，瘦了一圈，脸颊凹陷，流放到极寒之地的流民，看着都没他苦。
龙鲤的脖子往旁躲了几分，用手指小心的去捏剑身，“你别动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枢白羽是罪有应得自己该死，绝非我故意杀他，都是迫不得已。”
闻人湛：“你不该逃来这，八大仙门，那么多去处，你来青崖门，你说是为了逃亡。”
“我是来找妙音元者为我主持公道的。”龙鲤道：“我知道现在都认定我是凶手，我也不否认，确实是我杀的。可......”
龙鲤一拳捶进泥土里，眼中露出愤恨之色，“可你们不知道，我也是被害的。那日我被我们店的伙计带走，半路上就遇到了枢白羽，他......他要捉我去衡白宗炼制丹药，他想要我的妖丹提升修为。”
他低着头，一滴泪砸进黄土中，声音哽咽道：“我的伙计也被他杀了。小夏才化形两年，连个媳妇都没娶到，就这样被他丢进炼丹炉里活活烧死，就为了......”
他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目，指着天说：“就为了炼那涨修为的丹药。你说修仙之人，用此法修炼，不会遭到天谴么。是，是我杀的，可我被吊在炼丹房内，也不知道他往房中放入了何物，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
知道了龙鲤的遭遇，闻人湛也生出了一丝怜悯，轻闭了下双眸，“仙门私下炼制妖物，是重罪。”
“爹爹，你别哭啦。”孩子的声音飘来。
龙鲤迷茫地左顾右盼，没看到龙小鲤，“你在哪？”
他突然顾不上剑的威胁，双腿便要站起，“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为什么看不见他？你们把我儿子也给杀了？”他神色崩溃，牙齿打颤。
“活着。”闻人湛拿出魂镜，翻到镜面那面，“他在这里头，暂且出不来，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儿子在里头，龙鲤伸手想去拿，闻人湛却转了下手腕，直接将魂镜塞回衣襟内侧封于心魄中。
“别随便乱碰。”闻人湛不悦的叮嘱他。
龙小鲤：“爹爹，哥哥姐姐对我都很好，但我想出去。”
听到龙小鲤报平安，龙鲤那颗悬着的慈父心也落了下来，龙小鲤跟在他们身旁多日，听着精气神还很好，他们两都没亏待他孩子，都算是好人。
“那我能走吗？”龙鲤生怕他不答应，又摆摆手，笑嘻嘻地提了一嘴，“我儿子就留给你们继续养，我不用带走，你把他当妖宠养着也行，他很听话可爱的。”
闻人湛不吃这套，冷眼瞧着他，收了自己的剑，冷声提醒他：“走去哪？一日不伸冤，仙门便会追杀你一日。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龙鲤站起身，一拍手，笑道：“那你带我去找妙音元者，还是让他来给我主持公道。”
闻人湛叹息一声，望着天边的雁群凝神发呆。
龙鲤凑到他身旁，对他突如其来的发呆，很不满意，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已经帮了我，就帮到底。”
“不是我不帮，而是你来错了地方。”闻人湛指向远方的那座山，“看到没？那儿才是妙音元者的住处。”
随着他所指之处看去，龙鲤不由眯着眼睛，瞧不真切，只见一座被浓雾遮天的山，问：“那是哪？”
“无华宗。妙音便在那。”
“不对呀，我收纳的书籍里，记载妙音住在青崖门。”
“坊间传闻，传走样也是常有之事，或许你那本是翻抄的，抄错了。”
龙鲤瞪直了眼睛：“......”
他觉得那座朴实无华的山，太过朴实了点，跟青崖门不可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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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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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成了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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