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束后，云桓去往多莫斯外圈防线驻扎，黎弦失踪的事情被妹妹黎音全盘接手，始终没有新消息。
卡西米尔基地距离托莱星很近，只有近八小时的路程。
趁着轮值休假的时间，云桓回到托莱星，打算去查查那个撤销的失踪案。
进入托莱星的人造大气层时，云桓吃了一惊：“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无烬没精打采：“虚拟雨季马上要到了，最近半个月都是这种天气。”
初到德尔塔星系时，人类尚未彻底探清周边环境，当时情况紧迫，多莫斯就在托莱星上安了家。
仅仅过了几个月，多莫斯人才发现旁边有一颗带有巨量辐射的小行星。
大量公民得了辐射病，拒绝在这颗星球上安家。
但当时基地早已建成，托莱星上的矿物资源极为丰富，附近没有更好的选择。
为了研究治疗辐射病的药物，解决小行星的辐射问题，多莫斯科学院忙得焦头烂额。
最终，多莫斯人顽强地在这片荒芜土地上扎根了。
他们在全球埋下调节柱，建立了大气层构造网，应用于全球的天气调节，保护公民不受辐射影响。
可以说多莫斯的科技是在绝境中成长起来的。
卡西米尔基地的建立，多半是为了防护自家的大气层构造网。
百年时间过去，人工控制的天气系统逐渐成为多莫斯的特色，天气部门也开发了不少特色主题。
这天杀的虚拟雨季就是特色之一。
天气中心的内部环境很陈旧了，云桓坐在窄小的控制室里，看着眼前的男人。
“渡边先生，我再次向你确认，你坚持声称，前几个月的失踪是因为在蓝调酒吧酒精中毒，导致了记忆断片？”
渡边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在调节雨势的滑轮上拨动。“确认，确认。云指挥官，我还有详细的就诊记录呢。”
窗外的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片阴影。
云桓能闻到他身上有廉价威士忌味道。
“但我查了你失踪前后的监控。”云桓调出路线图投影：“蓝调酒吧在城东，你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西郊空港票务中心，你离开托莱星了？”
窗外暴雨猛然加剧，急急拍打着窗户，渡边隼的手不小心把滑轮滚到了头。
“指挥官大人，您不如去查查蓝调酒吧的供应链，就算是您，喝了假酒，也会记不清楚事情的。”
渡边隼不再接收云桓的施压，坐直身体，专心监控托莱星的天气。
“你嗜酒成性，却能在天气中心当调度员，我看有必要让你们的专员来评估，你是否有资格继续任职？”云桓盯着他每一处细微变化。
男人猛地回头，表情在瞬间千变万化，先是明显的恼怒，而后是恐惧、茫然。
“你知道我有多么不容易吗！只有在帕拉修……你们这群——”
云桓瞳孔骤然紧缩：“你去过帕拉修？！怎么去？那是什么地方？”
“不——不！啊！我真的记不清了！我酒精中毒……”
这场询问以男人几近崩溃告终，云桓没有问出更多线索，只得匆匆离开了天气中心。
唯一有用的线索是渡边隼也去过帕拉修，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代价是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
云桓通知待命的保镖，跟紧渡边隼，有异常行为直接向他报告。
这个男人疑点太多了，他在紧张，又仿佛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如果他从帕拉修回来的话，那黎弦是不是也能安全回家？
云桓冒雨坐上悬浮车，一时间不知道要去哪里。
弗兰女士这个月在外旅行，家中没人，他不太想自己回去。
车子在雨幕中盘旋了两圈，最终飞向空中楼阁。
在档案中心看到1024的名字后，云桓还没进过虚拟训练。
无烬在旁边吵吵闹闹：“我还以为你对游远暮很感兴趣呢？”
云桓呼吸微顿：“你别这么叫他。”
“你在回避他的名字，很讨厌他吗？既然讨厌，怎么还巴巴跑过去查人家档案？”
“就叫1024，你话怎么那么密呢。”
斗嘴的时间里，云桓已经穿上了作战服，叫无烬不要跟着，走进了训练室。
人工智能把水温预设成适合沐浴的温度，仍然在碎碎念：“水里加点安神香薰吧，以前进训练室，心率没这么快的呀……”
地狱模式的难度在于关卡的变化，每次进入，算法都会设置不同的难题。
有些极难关卡甚至会叠加，因此到现在，地狱模式已经上线一个季度了，仍有人没彻底通关。
云桓作为优等生，对这种千变万化的关卡很感兴趣，就像在解开变化的谜题。
关卡结束，成绩刷新，云桓看着排名和眼前的门，迟迟未动。
他心里很矛盾，期待1024的反应，又有些抗拒这种期待。
不过他还是拉开了那扇门。
男人的蓝衬衫一尘不染，微微歪着头，正在凝神思考。
云桓沉默着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写什么。
电子笔记上只有一行字，显然1024对此还没什么思路。
云桓只看了一眼，就触电般缩回了头。
“突触跃迁机甲协同方案”。
他知道这项研究，尽管科学院早就解决了机甲驾驶员的神经连接延迟，但谁能拒绝机甲超百同步率呢？
对于这项研究，多莫斯始终在朝新的高度进军。
云桓身份特殊，早就接受过相关培训，要他自主规避科学院的核心研究成果。
对于决策人和总指挥官这种双重身份来说，不知道就是最大的保护。
他只需要能熟练操作战争武器，尽好自己分内的职责就好。
反倒是1024先笑起来：“没关系，我只写了个标题，具体的还要等实验结果。”
这似乎是两人相遇以来，1024首次在具体领域展现能力。
“什么实验？”云桓反问。
“驾驶员的神经信号和机械响应的实验啊。”1024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云桓小心翼翼问：“你想起什么了？”
可1024重新变得茫然，他摇摇头：“脑子里还是像浆糊，看来我之前对这个项目很熟悉，才会凭本能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会格斗，会按摩，还在研究机甲同步率的项目？”
问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
1024完全凭本能行事，不知道答案，云桓则再次对他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在格斗上能打过云桓的人寥寥无几，肯定都被招进了军部。
能研究机甲超百同步率项目的，也一定都是科学院的精英。
多莫斯建国两百年，这两种类型的人才数不胜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从没有哪个人是两项全能的，至少云桓和父辈都没见过。
可女娲从不开玩笑，云桓还是选择相信九阶人工智能，她给出的档案是真实的。
“你呢？上次走之后不是要调查我，有什么结果吗？”
当事人主动问起，云桓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1024看了看云桓的脸色，笑道：“看来不怎么妙啊？”
“我——我只查到了你的名字，其余的内容，全部被涂改封存了。”云桓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和盘托出。
“云桓。”1024起身，双手按在他肩上，认真地跟他对视。“无论结果如何，仍然谢谢你。”
“游远暮。”云桓想了想，还是念出这个名字：“你的名字叫游远暮，而且你的档案属于S级绝密。”
1024垂下眼，把电子笔吸附在笔记本上。
“线索太少了，但你应该是多莫斯人。游远暮，多莫斯人，这两条线索能让你想起什么吗？”
男人摇头，云桓不来的时间里，他只能感受到混沌，如同置身于某个寒冷的荒星。
偶尔有几句人声，有时是窃窃私语，听得不甚清楚。
云桓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在多莫斯，只有影响极为广泛、相当恶劣的情节，罪犯才会被封存档案，把公民的存在永久抹除。”
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穷凶极恶的罪人。
怎么不动了？云桓盯着1024发了会呆，发现他沉默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些，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
果然，1024艰难地抬起头，语气不再温和，僵硬着说出几个字：“云桓——危险——”
又来？
云桓想做些什么，让他的话能说得更顺畅些。
“又有危险事件？在哪？线索是什么？”
“很多人——云桓——指挥——防——”
“指挥卡西米尔防线？”
危险事件预警再次出现，可这次的1024比以前状态更差，再难说出什么线索，浅棕色的眸子里难得有些焦急。
最终，他只是推了云桓一把。
退出链接后，云桓刚走出训练室，就收到来自外网防线的警报。
“指挥官，有一整支不明势力的舰队入侵！”
“我这就回！”
云桓顾不上休息，直奔军部空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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