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无妄丹的舆论发酵后不到一小时，上元宗的公示很快出来：
弟子蔡星宇人：挞三十雷电鞭，另罚思过崖一年。
弟子慕容妍：罚思过崖一个月。
这个惩罚力度可谓无功无过。
慕容妍倒罢了，她只是一个女子只能称得上是水性杨花，况且视频出来后她原地道歉，火速删帖，窦盼盼也友好地将视频源头取消分享了，两人算是勉强达成和解。
可蔡星宇身上的问题就不止这些了。除去脚踏两只船的道心不一，他身上还有杀弟嫌疑，炼丹师等级疑似造假，无妄丹疑有问题等等。
可上元宗的态度很明确，只给处罚，不给调查。具体结果并不对外公示。
唯一明确的是，无妄丹暂停对外拍卖。
有人认为处罚太轻拿轻放，可也有人认为，仙谈上舆论风波中除去慕容妍和蔡星宇的暧昧视频，其他的线索只能算疑点，并非铁证。
叶子杨是最不满意的，“无妄丹不拍卖了，拿不到样品，其中的成分也就无从分析。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一场舆论能阻止无妄丹害人已经足够了。）
窦盼盼实在想吐槽，你这一趟要是没白来，说不定家都被人偷走了。
“能不能请你们在上元宗的窦家人弄一颗无妄丹到手？”叶子杨又想到一计。
（不能。）
窦盼盼眼神坚决，这事没得谈，上元宗的深浅上不知一二，怎么可能让窦瑶窦长青涉险。他俩只能算少年英才，比上上元宗那些老怪物，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就只能之后再注意其他新上市丹药是否有问题了。我总觉得这事还有的闹。”叶子杨叹口气。
既然无妄丹的事情还有没弄清楚的点，叶子杨干脆选择留在窦家，既可以帮窦盼盼看病，也方便知晓后续风波。
不过窦盼盼却还有其他事情，想找叶子杨帮忙，
（我还想请你帮忙为一人看病。）
“谁？”
（云家三公子，云湛。）
*
云家。
丫鬟红娟轻轻将门叩开：“少爷，窦家的三小姐过来求见。”
正值晌午，室内却透着一丝寒凉，空气中写着安静，床幔的帷帘是放下的。
红娟知三少爷还未起身。
三少爷身体欠妥，时常昏睡不醒，而最近这觉是愈发长了。
红娟本以为是上次三少爷在斗兽场出洋相了，最近才常常装睡避开风头，现在看来难道是身体愈发病重了？
红娟轻步走进，拨开床幔，又轻轻唤了一声：“少爷？”
床榻之上，带冠束发的少年一袭白衣，正合衣而眠，在红娟望过来的一瞬间侧坐睁眼，一双冷眸似寒寒剑芒插向红娟，
红娟慌了一瞬，后退一步。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家三少爷好似变了个人。
孱弱的身体里，似住进了一股煞气。
“何事？”云湛声音冷冷。
红娟将事由又重复一遍。
“少爷本就不受老爷待见，上次出事全府上下竟是推少爷去窦家赔礼道歉。其他的小主子只以为少爷是去窦家卑躬屈膝、自弯脊梁的，但如今少爷能与窦家三小姐交好，也算是时来运转、祸福相依了。”
云家三少爷不受重视，若能与世家大族的窦家三小姐交好，境况会好不止一点，可云湛却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悦之色来。
“你先下去，”云湛淡淡道，说完又补充一句，“将人请去前厅，容我先更衣。”
“是。”
红娟腹诽，少爷你这衣冠齐整，衣角都未见一丝褶皱，还要怎么更衣啊？
这也是她总怀疑少爷是因面子挂不去，故意装睡的原因。
不过红娟只是一个丫鬟，心里想如何，嘴上是不敢提的。
红娟出去后，云湛并未向他所说那样起身更衣，而是坐定后神识回到了墨旭的身上。
凶恶的狮兽已经将墨旭扑至角落，他瘫倒在地上，似乎被吓得晕厥，唯有看客投钱给他买的护身盾还在负隅顽抗。
狂狮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牙齿下腥臭的涎水挂得老长，它眼中凶光毕露，浑身的毛发膨胀开来。
只消再一瞬，锋利的兽爪便可以撕破那薄如蝉纸的护盾。
有看客已经不忍直视接下来的画面，
墨旭却陡然睁眼，利落一个翻身，径直跳上狮兽的脊背，他用臂膀卡住狮兽的喉骨，另一只手对着狮兽的头颅猛砸，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砸得狮兽晕头转向。
逆转的局势让看客连连叫好。
有人又给墨旭花钱投了一把长刀，墨旭执刀，手丝毫不抖，一刀接一刀便往下捅。
妖兽发狂，口中喷出火焰，斗兽场的石地在轰轰震动。最终，妖血撒了一地，狂狮颓然倒地，咽气时一双灯笼似的眼睛仍不肯闭合。
他想不明白，明明马上就可以吃上鲜美的血肉，怎么到嘴的鸭子一下子扑腾到他背上来了。
墨旭深吸一口气，在轰鸣的掌声中回到休息区等待。
楚楚、明赫这会也在这边。
他们以神识传音：
“才过晌午，那边怎么还有事情？”楚楚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幸亏回来的及时，那妖兽后半程发狂，少主险些受伤。”明赫道。
“窦家三小姐造访云家，是为找我。”墨旭道。
明赫气：“又是窦家那个家伙，少主已经因为她吃过多少次暗亏了！”
墨旭觑他一眼：“事情已经走向正规，往事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
要是真计较起来，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墨旭身为堂堂一届魔界少主，还是很要面子的。
“果然换个身边相处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些矜贵的小姐们只愿意与有身份的少爷相处。”楚楚哼着小曲，朝休息区的看守讨了一碗茶，她觉得窦盼盼也不过一个普通姑娘。
“这倒不是，”墨旭皱了一下眉，“她说我与一位故人分外相似。”
“噗。”
楚楚一口热茶喷出，对着被不幸殃及的明赫连连道歉后道：“少主，你这是做别人替身了？心里住人的姑娘可不好追到手啊！”
明赫将楚楚一把推开：“少主自有计划，你插什么嘴？做替身又如何？谁说替身不能后来居上？我们是魔，没必要讲人族的那些规矩道德廉耻。”
楚楚冷漠：“最不知道德廉耻、毫无底线可言的，可一直窦不是魔。”
几人想到什么，都不由默了默。
墨旭道：“明赫你守着这里，若是还要我上场便唤醒我。”
“是。”
楚楚烦躁地扯开衣领，漂亮的锁骨引得周围男人们频频侧目，她道：“少主，既然云湛这个身份得用，之前的计划也取消了，我们什么时候安排一下离开这斗兽场，我早受够这里了。”
一旁明赫也一脸赞同，他并非忍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只是同而为魔看同胞们在斗兽场被妖兽撕扯成碎片，却只能袖手旁观，心情也称不上好，
只有那些人族，即使同胞在台上凄厉哭嚎，他们也只当是一场无趣的表演罢了。
心性之冷漠、残忍，
魔，自愧不如。
墨旭摇头：“不急。我观那窦盼盼是有意来一趟斗兽场。她说想将这里彻底摧毁。”
“彻底摧毁？”明赫惊讶，这姑娘怕不是在做梦吧？
即使他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在档口提出，不是没有摧毁的能力，而是毁掉一个建筑物重新搭建也不过十天半月的事情，除非让斗兽场血流成河，那样代价就太大了。
也会引起有心之人的侧目。
”对，“墨旭笑道，”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他评价。
“不过这样也正好，附魂操控有诸多不便，若她来斗兽场我能以本体引她侧目，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墨旭说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在集市少女望向自己时的神情，她眸子里是坚定无比的一抹丽紫。
那句“用不了那么久。不该存在的地方就让它消失好了。”每一个字都写得用心无比。
这样单纯无畏、不谙世事、没有由来的信心，他是最应该感觉到可笑愚蠢的。
*
窦盼盼和叶子杨已经在前厅坐了一会，窦盼盼耐心等待，叶子杨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他出自药王谷，素来病人找他看病，以金银相托，态度都是低眉下目求着的，偏偏遇上窦盼盼和云湛，一个两个都要等。
这一等不会又等到天黑吧。
红娟站在一旁伺候，叶子杨问她：“你们少爷得什么时候才有空？怎么还见不到人？”
红娟尴尬：“少爷说是更衣，应该马上了……”
正说着，一袭白衣的云湛踏着日光进屋。
“少爷……”红娟讷讷，这不是没换衣服嘛，怎么让客人等那么久！
红娟心里摸不清自家少爷是故意拿乔还是害羞。
可那位尊贵的窦家三小姐看样子是丝毫不在意这一点的。
她站起身，（云湛哥，这是叶子杨，他医术很好，你的病情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药王谷的人？”
云湛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却也认识隐世的医师，可真是出乎所料啊。
“你认识我？”叶子杨问，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云湛这一号人。
倒是云湛的眉眼，很像他曾经认识的一只小魔。那魔被父亲送去药王谷治伤，明明小小的一只，却狡诈顽劣故意将药王谷闹得人仰马翻。
不过魔界大败，那只小魔许是也死了。
果然，云湛侧开了视线：“不认识。但你身上有药王谷的佩扣。”
叶子杨被窦盼盼瞪一眼：招摇过市深怕别人不知道这厮是药王谷的吗？
难怪前世能成为药王谷覆灭的背锅侠。
叶子杨讪讪收起佩扣，心道这世道果然变了，药王谷的人在外不仅不受重视，连身份怎么也被嫌弃了。
叶子杨要给云湛把脉。
“请等一下，”云湛抽开手，他歉然看向窦盼盼：“诊脉的时候，可以请盼盼先出去等一会吗？”
窦盼盼微愣，心里的难受似拧成一团的麻绳，她当然不会觉得云湛是因为生疏刻意避开她，只以为是云湛自知病情严重，怕她担心不想让她知道实情。
（好。）
她也不想让云湛为她担心。
丫鬟红娟带着窦盼盼先出去侧屋等待了。
门被重新关严。
叶子杨百无聊赖地等云湛重新坐回来，“不过是诊个脉，有必要这样谨慎吗？便是大罗神仙都治不回来的病，我也可以试上一试。”
作为药王谷的人，这样的自信他是有的。
可是当他将手搭上云湛的脉搏，表情却骤然变化。
“中内虚空，魂魄长眠、气息逆向，离魂症？不，是控魂术！你……”
云湛猛地按住叶子杨肩头，压下他将要一跃而起的身子，声音低低附于耳边：
“别急，是我，墨旭。”
哈哈差点被拆马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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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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