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一个管道的铁把手，命黎与沈慈安互相扶持着爬进去，直到瞧见前方昏暗的灯光。
顺着梯子从管道上下来，他们似乎走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房间，这一处不是下水道那样的左右看不到头，而是四四方方，像是封闭的小铁盒。
命黎走到对角线交叉点的地方，掀开地板，底下藏着一块面板，她快速输入密码，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开了。
墙角处打开了个小门。
命黎重新铺好这块地板，与满脸茫然的沈慈安通过这个小门，小门背后，自然就是她呆了十多天的地下室。
看到熟悉的摆设，命黎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安下心来。
她脱力地靠着墙根滑到地面，头往后仰，长长地吐息着，疲惫悄然无息地找上她。
今天真的太惊险了，不过还好不算空手而归。
命黎调整好呼吸后，清点了一下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又简单领着沈慈安转了转这个地下室，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休息。
昨夜为了今天的安排，她几乎担忧地整夜没睡，现在安置好一切，神经放松下来，才察觉到深深的困倦。
沈慈安又绕圈观察了一遍这处地下室，整体形状是不规则长方形，有的地方还有圆形弧度，内部空间的分割全靠各种杂物和旧柜，乍一眼看上去只觉得乱糟糟，但胜在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而他们进来的那个小门只占据一点墙角空间，进来之后合上，任谁都想不到这儿还有一处密道。
这个地下室的大门离主要生活区域略微远一些，得穿过像是走廊的通道，然而会发现微弱的自然光亮，此时大概是夜晚，他站在有月光的那一处，一抬头，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密封网罩和厚玻璃层。
想要从外面向下辨别内里，这种隐秘程度，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出去的门离地面有些距离，需要踩上旁边的木柜，然后抓住短梯，解开四条锁链，才能再旋转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地下室简直是末日天堂了。
他打量完地形，又返回命黎身边。
命黎休息睡觉的地方在一个微微抬起的地面上，紧挨墙壁，旁边摆放着木柜，三面环绕，十分具有安全感，
沈慈安俯下身来喊了几声姐姐，见命黎没什么反应，估摸着她已经彻底睡熟了，于是那副装作害怕的模样就消失了。
他忍不住用手戳命黎的脸，感受她细腻的皮肤，手指抚过略微干涸的唇瓣，沈慈安像个渴水症患者，疯狂渴求着命黎的施舍。
“真好啊……”
终于能和你呆在一起了。
沈慈安念叨一句，而后脱下外套，默默爬上床，与命黎一同安睡，甚至一只手还私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即使他现在并没有睡意。
当命黎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不是昏暗铁板，而是一个暖融融的胸膛，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一个大力出奇迹，装睡的沈慈安被她推下了床。
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啊……抱歉，下意识动作……”
沈慈安再怎么聪明有心机，他也没料到命黎会这么用力把他推开，落地那一瞬间他真真实实地懵住了。
命黎尴尬得要命，不好意思地朝他伸出一只手，“我拉你起来，你没事吧？”
沈慈安顺势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摇了摇头，乖巧说道:“对不起，姐姐，是我擅自躺床上了。”
“没事没事，我忘了给你找个可以躺下休息的地方了。”命黎翻了翻破旧小衣柜，勉强翻出来一套铺盖枕头，“呃，就那儿吧，虽然小了点，但是铺好之后还是很舒服的。”
命黎给他安置的地方离她挺远的，有那么一小段距离，摆明了不想让人过来找她，命黎也觉得这样子意图太明显了，她咳两声，生硬地解释道：“这个地方很不错的，你看啊，饿了你可以随手拿罐头之类的吃，大晚上还能吃夜宵呢。”
她平常都在这边吃饭发呆，是除了睡觉那呆的最久的一块地方，也不算亏待他。
沈慈安肉眼可见十分沮丧，小声说道：“不能和姐姐一块睡吗？”
“……？”
命黎搞不明白他那个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当然不行啊，我不习惯在我睡觉时，旁边有别人的呼吸声。”
“好吧……”
沈慈安只得接过枕头薄被，困兮兮又惨兮兮说了句：“那姐姐晚安，我再睡会。”
说完他翻个身，背对着命黎，脸冲着墙壁，蜷缩成一团，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虾米。
命黎把他粘人的劲归功于没长大的小孩，刚成年没遭受过社会的历练和险恶，见到个比较熟悉的人自然会想着亲近。
这可不行，不管在末日前还是末日后。
命黎穿过通道，来到地下室正门那边，她仰起头，看到那些防护的掩人耳目的装置都还完好无损，安了一份心，此时天蒙蒙亮，微弱的日光洒下来，多多少少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希望。
今天是选择睡大觉呢，还是发呆呢。
她叹口气，踩着木柜，选择继续举着望远镜瞭望远方，看看天上偶尔飞过的鸟儿和缓慢移动的云彩，也好过地下室里永远暗无天日。
也许还能恰好撞见有人来这座城市实施救援行动，这样子她和沈慈安就可以得救了。
十三天前她是这么渴望的，可惜过了十三天了，依旧不见人影。
希望逐渐落空，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待到肚子空落落的，发出不堪忍受的咕咕声，命黎才揉着发僵的腿下来，沈慈安就站在通道那头，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你饿了吗？我们吃饭吧。”
沈慈安扬起阳光般的笑容，“好啊。”
地下室不见光，食物很容易受潮，命黎决定先解决掉泡面，泡面易受潮，时间长了口感就变得糟糕了，相反那些罐头之类的可以存放好久。
“吃泡面吧，这边有热水。”
热水也不是随时都有的，基本随缘，她自己都好多天没喝过一口热乎乎的水了，或者任何热腾腾的食物，她不明白这个地下室里的水装置是怎么运作的，冷水和热水交替出现，有时甚至很久不出水。
热气扑在面容上，命黎感觉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长呼一口气，撕开调味料，久违地吃了一顿泡面。
沈慈安有模有样地学着她的动作，撕开调味料一股脑撒进去，结果就是被调味料里的辣椒呛到，咳个不停。
命黎递给他一杯温水，说：“你不能吃辣啊？那调味料应该少放一点的，这个口味的泡面对于不爱吃辣的人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咳咳……”沈慈安都咳出眼泪花了，还要逞强摆着手说自己没事，“我……咳咳，还好，就是吃太快辣椒直接进去了”
命黎挠挠头，想出个比较靠谱的办法来，“那，那你把这个汤倒掉，重新添点水，这样子应该就不会很辣了……”
越到最后音越小，因为命黎突然发现这人时不时瞅着她的那盒泡面，眼神极其明显，想忽视都难，他该不会想吃自己这盒吧……
那可不太行，先不说这样子卫不卫生，关键是给了他，她自己就得挨饿了。
“姐姐……”
“啊……这还有罐头，你要吃吗？”她起身找出来几盒罐头，口味偏甜，不过怪不到哪儿去。
沈慈安没拒绝，也没接受，他只是拧着眉头，仿佛是在跟内心的自己天人交战，过了好几秒，才说：“不用了姐姐，其实也不是特别辣，我吃慢点就没事了。”
他笑了笑，想要表示自己的风轻云淡，却在吃了一口后脸色迅速呛红，连着耳根脖子，一片鲜艳的红，尤其他比较白，这么鲜明对比，乍一看像个红气球。
哪怕这地下室的光线并不怎么好，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命黎眼瞅着他的面色还在不断蹿红，不太好意思让他继续吃下去，于是强势地将罐头塞进他怀里，“吃这个吧，你要是实在想吃这盒泡面，可以去换个汤。办法很多的，不要逞强。”
“好。”
沈慈安败下阵来，终究是接受了她递过来的罐头，他把大块的肉挑出来，给了命黎，顺便把自己那份泡面重新换了汤，虽然味道有些寡淡，但配着酸甜口的罐头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两人分吃着一盒罐头，在末世之中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来自心灵上的安宁。
也许是因为有人陪她，命黎突然觉得这泡面也不是那么难吃，至少辣得有滋有味。
解决掉午饭，命黎拿起匕首，在墙壁上划了新的一道，代表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沈慈安乖乖坐着，静静看她画完这一道后，问她：“姐姐，你平时都在做什么啊？”
命黎拉个小凳子坐他对面，托着下巴回答道：“丧尸没来之前，每天都在工作，我专业学的生物科技，毕业之后一直在研究院工作，无波无浪无成就，纯混日子。”
说到此，她笑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美好的点点滴滴，“我爸爸的工作也和这方面相关，但是他比我厉害多了，拿了很多奖，所以当他为了保护我这个废物而死的时候，我就觉得，挺不值得。”
如果是她爸爸还活着，处境一定会比现在好一万倍，她爸爸那么厉害，绝对会找到一个万全的办法，脱离人类目前的困境，也许还会和那些大拿们一块研究出来解药。
而她，除了四处躲避，什么都不会。
“丧尸狂潮爆发之后，我就躲到了这个地下室，整天除了发呆就是睡大觉，没什么特别的。”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沈慈安紧紧抿着唇，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命黎，但是又感觉在这种情景之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闭上了嘴，只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命黎的低落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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