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过去?”萧宝绥微挑了一下眉毛,她并不认为太后和她有什么旧可叙。
“是,萧女史快些,娘娘在宫里等着。”
赵阑瑛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塞给她一个荷包:“我正好也要送新的熏衣香,便陪着一起去吧。”
“一点熏衣香而已,奴婢替掌饰捎过去就是。”宫女推了荷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您事务繁忙,怎好为这么点东西绊住手脚?尚服局还有其他事等着您料理。”
赵阑瑛听着她的话像是意有所指:难不成她是在提醒我要留下来想法子?
“萧女史,咱们走吧?”
萧宝绥叹了口气,望了望拧着眉的赵阑瑛行了一礼:“那阿绥就先过去了。”
赵阑瑛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她望着萧宝绥的背影,心里默默盘算着:不成,我得去都尉司走一趟。
*
萧宝绥跟在那名宫女后面,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萧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她常随着母亲入宫,每条路也都熟。可眼下却是越走越偏,同她常走的路线不一样。
“这位姐姐,这么走好像有些绕远了。”她悄无声息拔下头上的发簪,不动声色地拉远了距离。
那宫女回头,四处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对着萧宝绥跪了下去。
萧宝绥吓了一跳,想扶又不敢过去,生怕是诓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宫女见她一脸防备,忙开口道:“萧小姐,奴婢不是想害您,实在是宫中耳目众多,这才想了这个法子跟您说话。”
“奴婢就是想提醒您一句,昌平侯府的林夫人一早便进宫了,太后娘娘这时候召您过去……您做个心理准备。”
她口中的林夫人便是陆清棣的母亲。
萧宝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把方才摘下来防身的发簪塞到那宫女手里:“多谢姐姐告诉我这些。这簪子虽不名贵,但图样儿是我画的,还算新鲜。”
“奴婢不能要。”宫女摇头推辞,“您救过奴婢的命,奴婢不能收您的东西。”
“我救过你的命?”萧宝绥怔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四年前,您随家人入宫赴宴。奴婢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是您开口为奴婢求的情。”宫女说着,声音带了丝哭腔,“奴婢因您一句话才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是一句话,你竟记了这么多年。”萧宝绥眼眶有些热。
“奴婢不敢忘恩。”
“我们快些走罢,省的你交不了差。”萧宝绥把人扶起,边走边笑着问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庄贤。”
萧宝绥低声念了一遍,默默把名字记在心底。
拐了几道小路,寿康宫已然近了许多。
“奴婢只能帮到这儿了,您多保重。”庄贤压低声音。
“多谢。”萧宝绥道过谢,踏入寿康宫大门,一路走到正殿门口。
朱红描金,雕甍画栋。一砖一石都贵气非凡。
庄贤进去通禀,她就站在殿外,屋内说笑声听得很清楚。林夫人正称赞太后的侄女儿容璇温和知礼,是名门闺秀的典范。
她不禁笑了笑:这话可耳熟得紧……
“你进去吧。”庄贤推门出来。
萧宝绥默默整理了一下裙摆,抬脚迈了进去。弯膝请安,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斜一下。
“快起来。”太后笑着抿了口茶,“赶巧儿了,哀家前脚命人去叫萧丫头过来陪我说说话儿,你后脚就来了。说起来你也有许多年没见过萧丫头了吧?这姑娘现在模样可俏得很。快抬头让林夫人瞧瞧。”
说罢,含笑看向萧宝绥。
林夫人骄矜地抬了抬下巴,眸子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清棣昨夜一晚没回家,喝得烂醉如泥全都是因为这个狐媚。都不是首辅家的姑娘了,还勾着清棣的心。
萧宝绥大大方方地抬头,朝林夫人行礼:“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见她像没事人似的,心里气急,面上笑容却是不减:“多年未见,瑟瑟出落得愈发漂亮了。穿着宫女的衣裳都如此貌美,若是绫罗绸缎加身,岂不是仙女下凡了?”
她浅浅一笑,像是听不懂林夫人话中讽刺般:“多谢夫人夸奖。”
林夫人白了一眼,转头向太后提起容璇:“容璇这孩子实在是招人喜欢,不如娘娘您就把她说给臣妾当儿媳妇吧?臣妾保证待她比待亲闺女还亲!”
“那感情好,哀家也有这个意思。”太后瞥了一眼萧宝绥,“萧丫头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萧宝绥笑了笑:“宝绥是一小小宫女,不敢插嘴。”
太后眼眸微眯,面上露出些许不悦:还真如旁人所说,从不称自己为奴婢。
“你与清棣那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不浅,又不是外人。家常闲话,哀家又不会吃了你。”
萧宝绥抿唇,不禁腹诽了一句: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是她生在戏园子定是个当红的角儿。
她深吸了一口气,弯着眉眼笑吟吟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情分?不过是从前两家长辈走得近些,见过几次面罢了。”
语落,果然就瞧见太后面色一凝。
林夫人听萧宝绥提起以前两家交往甚密脸色微变,怕太后不悦连忙陪着笑脸转移话题:“娘娘宫里的香真是好闻。”
转眼,两人又聊起香料来。太后有心晾着她,林夫人也不敢再提什么,生怕太后迁怒侯府。
萧宝绥站在殿中无人再理,她倒也乐得自在。
“瞧瞧,哀家真是老糊涂了,都忘了萧丫头还在这陪着。”太后看向萧宝绥,笑得很慈祥,“时辰不早了,萧丫头代哀家送送林夫人吧?”
“喏。”萧宝绥没有推辞,同林夫人一起退了出去。
“我儿将来是要娶容姑娘的,你死了那条心吧。”林夫人瞥向一旁低着眼眸的萧宝绥,轻蔑地嗤笑一声。
萧宝绥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您放心罢。”
“你……”林夫人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少女有些诧异:不对啊!她应该苦苦哀求,叫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让清棣娶她才是!我儿这么优秀,她怎么可能放得下!
“祖父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做人要有傲骨,连骨气都没有就不配为人。”她缓缓一笑,“瑟瑟不敢忘怀。”
当年在狱中,太后传下懿旨有意为萧家留个后。祖父曾写了封信托陆家照拂她一二,不曾想陆家将信原封退回,避得老远。她这才入了宫做了宫女。
萧宝绥现下虽是落架的凤凰,但也绝不会回头让人笑话。
林夫人脸色铁青,拂袖离去。
萧宝绥望着那个背影,不禁有些感叹:从前她见了我笑得像朵花,不住嘴地夸……幸亏没嫁。
她摇摇头,转身回了尚服局。
远处,一个身着大红色飞鱼服的男人牵着头狮子,懒洋洋地凝视着萧宝绥。
楚悖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了揉狮子头,紧抿的唇终于扬起个浅浅的弧度:“还好她没事,不然此刻你应该在寿康宫里撒欢儿呢。”
刺头嗷呜叫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满。
“行了,瞧见那个欺负宝儿的丑东西没有?”楚悖乖戾一笑,“去给她点颜色瞧瞧。”
“嗷!”刺头抖搂两下毛,兴奋地蹬着蹄子往林夫人的方向跑去,宫门瞬间乱成一团。
不出半个时辰,昌平侯府的林夫人在宫里溺了裤子的事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
夜色渐浓,萧宝绥习惯性地倚在榻上等。手里拿了本书,懒洋洋的也没翻几页。
她望着窗,不禁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家中,她的屋子是地龙烧得最旺的。她贪凉,总偷偷把窗子开条缝儿透气,有一次忘记关窗受了凉,父亲气的把她屋子里的窗子都上了锁。
萧宝绥抿唇坐起身子:若是把窗子都锁上,他是不是就进不来了?
她把书放到一边下了塌,鬼使神差地翻出一把雕花小锁走到窗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锁挂上,面前的窗忽地被人拉开:
“宝儿在窗边儿等我?”
“我……”萧宝绥愕然,脑子一片空白。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捧着的那把锁上。他眸子微深,语气阴沉:“想锁窗?”
宝儿: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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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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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杏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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