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虽说是为退敌,可这三年到底也冷落发妻,此番回来定要好生弥补她。”
老夫人此话无异在给姜玥撑腰,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却笑不出来了。
姜玥也笑不出来了,难道顾时珏会听从老夫人的话不与自己和离?
圣上连着几日在上朝时,对着阶下重臣夸赞顾世子,这些宾客女眷都是见惯风浪的,如何猜不出圣上之意,圣上如今对顾世子是极为看重啊。
只怕此番回京,会一步高升,成为独掌一部的阁老重臣也不是没可能。各家都盘算着,等着顾世子同姜家大姑娘和离后,如何将自家姑娘或者侄女送进镇北侯府。
岂料,顾老夫人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这些话。
秦怡听完老夫人的话,才是真要哭出来:“姨母!顾老夫人当真是糊涂!世子若是听了她的话,可怎么办。”
“莫急。”孙夫人轻轻拍秦怡的手,“顾老夫人不过是当着这些宾客的面,要保全侯府颜面罢了,你且不要着急。”
京城谁人不知秦怡爱慕顾时珏如痴如狂,曾发愿若是不能嫁顾世子宁可在庵堂当一辈子姑子。故而当年太后赐婚,她恨极了姜玥。
顾时珏听着祖母的话,却是没有接下话茬。
他向姜玥看去,莹白的面容上,眉梢微蹙眼眸似秋波带水,鼻尖小巧朱唇殷红,落在莹莹白玉面上,竟比明月盘还要引人目光。
顾时珏当年被迫成婚满心厌恶,根本就不曾仔细看过,他新婚妻子的脸。
北境三年,一心只想着如何退敌,早将姜玥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乍然见到,第一感觉竟是,他的妻子原来这般美貌?
只是这样明艳的女子为何会工于算计,用登不上台面的手段,为自己谋夺婚事。
他皱着眉头,百思不解。
“祖母的话你可明白。”老夫人没有等到自己长孙的回应再度开口,却见他依旧不为所动。
商妈妈上前小声道:“世子爷刚回府,老夫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老夫人看看顾时珏又看看姜玥,长叹气坐下饮茶。
“此番孙儿回来路过护国寺。”顾时珏从身后常随手中接来一物,“知道这些年祖母长在护国寺小住,特意给祖母求的平安符,已请大师开光。”
见此护身符,老夫人方才喜笑颜开:“好好好,此护身符祖母定然日日带在身上,我孙儿有心了。”
顾家众人依次上前热闹寒暄,姜玥仿佛是局外人,她从顾时珏入府那一刻起,就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她还没有蠢到要主动去招惹他,毕竟当年他是那般厌恶自己。
“天色已晚,既然世子已平安归来,我等就不多叨扰,先告辞。”
有夫人提议,这时众人才发觉天色已黑,纷纷起身告辞。
众人散得差不多时,花厅玉架屏风后有一小丫鬟哭声传来。
“快来人,我家小姐腹痛不止,已经晕过去了!”
说话的是秦怡身边丫鬟,满脸神色慌张因走得太快脚下步子不稳,险些绊倒。
“怎么回事。”吴氏从紫檀椅上站起来,微皱眉头带着不解的疑惑,“刘妈妈你去屏风后看看。”
“是。”刘妈妈领命下去绕到屏风后只见秦怡脸颊惨白无色,已经晕了过去。
“大夫人。”见此情形忙走到前厅来回话,“秦二姑娘晕过去了。”
“哦?”老夫人诧异道,“这是何故,快去请郎中来。”
吴氏也跟着道:“正是。”
姜玥起身回话:“回祖母、母亲,已经让人去请了。”
吴氏点点头,这儿媳妇倒是机敏,她对秦怡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为了自家儿子做出不少蠢事,没有半分闺阁女子的温婉,也没有贵女该有的体面。
“愚蠢。”孙夫人站在花架旁暗骂道,但是秦怡是她外甥女,此番更是她带进侯府的,若闹出什么岔子来同孙府也脱不了干系。
而今戏已经开场,少不得要硬头皮唱下去。
“救命。”秦家丫鬟见郎中迈入花厅,也不管不顾的去拉他,“郎中,您快救救我家姑娘。求求您!快看看她!”
姜玥已吩咐婆子将秦怡安置到美人榻上,此刻郎中正坐在黄花梨木圆凳上把脉。
吴氏先开口问:“如何?”
“无碍。”郎中诊完脉长抚下颌花白胡须,“这位姑娘是吃坏了东西,一时间腹痛难忍才昏过去,待我开上几付方子,熬成药喝下去,修养两日就好。”
“那就好,辛苦郎中,来人带郎中下去开方子。”
吴氏吩咐下去,就有婆子带郎中退下。
“等等!”秦家小丫鬟将郎中拦住,“敢问郎中,我家姑娘何时能醒过来。”
小丫鬟异常着急的模样引起姜玥怀疑,这般模样生怕郎中跑了,其中或有古怪。
郎中抚着胡须:“一般而言,腹痛不至于昏过去,或许是小姐体弱,若是想要她快速醒来,可用针灸。”
郎中是顾家多年用惯的,为人最是公道,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姜玥:“那不如用针灸,正好问问秦二姑娘是吃了什么才腹痛不止。”
今日的席面所有菜品,皆是姜玥亲自过目,醉蟹更是她亲自下厨制成。此番秦怡腹痛晕倒,她若是不说清楚只怕明日满京城都知道,她管家无能纵得府上婆子下药害宾客。
顾时梦小声嘟囔:“这丫鬟嚎的这般厉害,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姑娘马上要死了。”
姜玥此言一出,倒是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中。
若是就这么让人不明不白的走了,才是真的说不清。
郎中环顾上首,府中三位长辈皆未反对,他朗声道:“若是按照少夫人所说用针灸,只在手背扎一针便可。”
郎中的话音刚刚落地,半躺在美人榻上面色苍白的秦怡,突然就醒过来。秦家丫鬟被唬一跳,她家小姐怎么起来了,跟说好的不一样的。
秦怡一听要用针扎,再也装不下去,她自小最怕被针!姜玥果真蛇蝎心肠,竟想要趁此机会害她。
“哎呦。”秦怡虚弱声音幽幽响起,“我这是怎么了?”
秦府丫鬟哭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回府我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世子爷。”由丫鬟扶着秦怡挪步到顾时珏身侧,“我知道少夫人向来不喜我,却不想她竟这般狠毒。”
此言却是将矛头对准了姜玥,直言是姜玥给她下毒,害她腹痛不止。
顾时珏不自觉就想起三年前的中元宫宴,姜玥连婚事都能算计,给人下毒这种事情,自然也能做出来。
他眉峰微冷,目光定定看着她:“是不是你。”
夫妻离别三年,见面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怀疑她给别人下毒。
这样的顾时珏,姜玥不意外。这才是他,对自己的固有印象三年来分毫未改,满眼皆是厌恶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她不在意他如何看待自己,却不能忍受别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姜玥的语气带着疏离:“世子爷觉得呢?”
她眸子亮晶晶看着他,嘴角却挂着讽刺,多么可笑的一对夫妻。
姜玥质问:“秦怡既然说是我下毒,敢问是什么毒,可是亲眼所见是我做的?我既然要下毒害你,为何你还能安然无恙?”
“什么毒?”秦怡虚弱中带着讥讽,“你身为幕后黑手自然知道是什么毒,何故来问我。你要下毒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定是假手他人,只要将厨房下人喊过来,一问便知。我是吃了你命人送过来的五福珍糕才腹痛不止的,满席宾客独独我中毒。”
秦怡由秦家丫鬟搀扶着,语气虚弱脸色苍白,根本站立不稳。
为了演好这场戏,她不惜真的吃下泻药,若非如此,被顾家郎中一诊脉就会露馅。
原本顾时珏毫不怀疑是姜玥,可眼下秦怡斩钉截铁的语气,还有方才秦府丫鬟的急切,这种种迹象分明透着古怪,思索片刻他察觉出不对劲。
秦怡如何就能笃定是厨房下人做的,若是传菜途中被人动了手脚呢,一道菜品或糕点从出锅到摆上桌案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她如何这般肯定?
要下毒害人有一万种法子,足够做得滴水不漏,明晃晃被人察觉出来是最愚蠢的。
顾时珏并不觉得他的发妻这样蠢笨。
转头向侧门看去,随从顾山微微点头已明白主子何意,转身向外走去。
顾时珏看着姜玥,纵然对她百般不喜,只因被迫成亲这件事像一把鱼刺,如鲠在喉,可如今她顶着世子夫人的身份,容不得旁人这样随意构陷,这镇北侯府也容不得随意诬陷的事发生。
“既如此,请祖母与父亲母亲恩准,将厨房众人带过来,我愿当场质问。”
姜玥的话,掷地有声。
老夫人敬佛多年,最不喜后宅的各种手段,冷声道:“我年纪大,听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看着办。只一点,不可冤枉了谁。”
商妈妈扶着老夫人起身小声道:“老夫人这一手以退为进,是为让世子爷自己看明白罢。”
“就你眼贼。”老夫人笑骂道,“我老了,儿孙的事不能管太多,点到为止罢。”
说完由商妈妈扶着,手持拐杖往荣康堂去,众人起身依次送别老夫人。
“也好。”吴氏第一感觉就知道,不是姜玥干的,“将厨房众人喊来,当堂质问自然清楚。”
这三年来,足够看清一个人的品行,吴氏相信姜玥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不然当初何以拼死救下顾时梦。
“若有什么事,还是当场说开。”镇北侯话音落地,准许姜玥所言,“来人,将厨房一干人都带来。”
很快,厨房婆子就被带上来,姜玥还不曾开口,秦家丫鬟便急忙指认:“就是她,席间便是她给我家姑娘送的茶点,我家姑娘吃了后腹痛不止的,一定是她动的手脚。”
那婆子显然没有想到,会直接被这么指认出来:“我是奉少夫人的命令给姑娘送茶点,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秦怡听得这话,似是已拿到证据:“侯爷、世子爷,这婆子已招供,正是姜玥害我。”
“可笑。”姜玥嗤笑一声,“我让她给你送茶点,就能说明毒是我下的?”
秋绿冬雾站在花厅门口,看着秦怡对自家姑娘的污蔑恨得咬牙切齿。
“我去厨房看看。”秋绿轻声对冬雾说,“或许能找到秦怡诬陷姑娘的证据。”
冬雾点头:“那你小心,快去快回。”
“自然是你。”秦怡满腔愤恨顶着姜玥,“你知道我爱慕世子爷,心中记恨我,又因我前几日在侯府说的那些实话而恼羞成怒,趁今日的时机来下毒害我。”
说完这些,秦怡面容沉下来,似是想到什么痛心的事,双眸带泪看向顾时珏。
“世子爷。”秦怡满面泪痕深情望着爱慕多年的男子,“世子爷英明神武,定会给我做主的,呜呜呜。想来姜姐姐也不是有心的,只是不小心而为之,还请世子原谅她。”
姜玥心更冷,瞧瞧世子爷引来的花蝴蝶哭得我见犹怜,让人心动啊。
若不是为了查母亲当年真相,这个世子夫人之位她早就不稀罕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