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松接下了剧本。
顾轻则专门打电话过来报喜,话里话外洋溢着中了彩票的喜悦,说什么也要请麦青吃饭。
“盛会酒店,今晚八点,一定要来啊!”
他没给麦青拒绝的余地,高高兴兴地哼着调子,挂了电话。
再眨眼,麦青已经站在包厢门口。
为了出席聚会,她难得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低调的黑裙勾勒出腰线,整个人看上去得体优雅。
在门口做了一番心理准备,麦青推门而入。
一张大圆桌,热热闹闹地吃着笑着,现场的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打乱。
顾轻则作为这场聚会的撺掇人,热络地跑上来迎接:“麦老师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有几道视线随着麦青而动,探究又好奇。
直到她落座,顾轻则开始向众人介绍:“咳咳,麦老师是咱们剧组的投资人之一,不仅如此,她还帮我们拿下了曲颂!大家欢迎。”
掌声雷动,麦青礼貌地回以笑容。
名利场的聚会无论经历多少次,她都没法儿完全融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荣耀》剧组的制片。”
制片人的杯子凑到她跟前,一杯满杯的黄色香槟。
麦青抬手推辞,那人见势把高脚杯塞在她手里。
“哎。”她追着把酒杯还回去,不想那人又拿到了一杯酒。
“这个项目起步艰难,但始终有这么多人再坚持,我心里真的。”他恳切地砸着胸膛,泫然欲泣:“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来!”制片煽情完毕,一秒变脸,“为了项目的成功,麦老师,麦总,我敬你!”
半杯酒碰了上来,他笑眯眯地捧着酒。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拥护下,制片人痛饮而尽。
“好!”
“好!”
气氛升至顶点。
麦青要是这时候扫兴,场面尴尬不说,还得罪了未来圈内的中流砥柱。
倒不如借着东风刷一波好感,为以后的自己积累人脉资源。
麦青上道地举起酒杯,满杯的酒瞬间洒出来大半。
她调动起全身的情绪,浮于表面:“现在市场不看好这个项目,但没关系!我们闭着眼就就是往前冲,到时候我们就让市场看看,这个项目究竟行不行。”
“说得好!”
麦青的话把气氛又升上了一个台阶。
她举杯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各不相同的眼睛,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中青年人的热血在此刻,燃烧沸腾。
麦青在人心最激动的时刻,徐徐将杯中的酒饮尽。
顾轻则热泪盈眶地看着她,带头叫好。
麦青将空杯放回桌上,聚会继续。
酒过三巡,桌上没剩下几个清醒的,顾轻则作为聚会的发起人,更是直接喝懵了,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还有人吵着嚷着要喝,仿佛酒量是他们人生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存在的参照。
麦青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挡,赶紧溜了。
一出包厢,萦绕在鼻尖的酒气散了不少,脑子也没那么晕乎了。
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一路往卫生间走。
传说中造价八千万的卫生间坐落在拐角处,富丽堂皇,让人一眼难忘。
麦青感叹了一句奢侈,准备好好观摩一下这八千万的水准。
凝神间,一道晃晃悠悠的身影迎面撞上来。
麦青闪避不及,接了个满怀。
冲天的酒气弥漫开来,一下又一下地攻击她的鼻腔,麦青难忍地屏住呼吸。
这一天天的,怎么净是些酒鬼。
怀里的人很瘦,托着感觉跟没有一样,但麦青稍稍松开手,对方就跟没骨头一样,直接往下坠。
麦青只能再把人捞起来。
纤细的腰、没份量的体重,麦青逐渐感受到一丝熟悉。
咕噜咕噜。
怀里的人发出了声响,他按着胃,强烈地压制着不自然的声音。
麦青试探:“曲,曲颂?”
他没有回复,腰腹不断地往下压,整个人像煮熟了的虾蜷缩在一起,麦青努力弯腰兜住他。
忍耐的闷哼泄出,她也意识到不对劲。
曲颂忽然生出大力,将她一把推开,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麦青的声音卡在喉咙,呆呆地退到边上,连一句“没事吧”都问不出口。
糜烂的食物味道散开,混杂着果酒发酵的气息,八千万的厕所香薰也盖不住。
扶着墙壁的曲颂刚吐完一波,艰难地撑着墙壁转过身。
他背靠墙壁,额前的碎发有被水淋过痕迹,不听话地贴在两边,露出眉眼。
“抱歉。”
曲颂呼吸急促,看上去很痛苦。
麦青被他的模样吸引了去。
眉骨到鼻子之间的弧形轮廓透出一股异域风情,瞳孔是一种极为深邃的黑,冷冽神秘,却在此刻流露出无依无靠的脆弱。
野蔷薇被人采摘了去,它倔强地用荆棘抵抗,不肯服输。
“曲颂!赶紧的!”意外的声音从走廊里响起,“去半天了都,贺总都在催了!”
是曲颂的经纪人李想。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职业衬衫,门襟的扣子开了两颗,脸颊顶着两坨不正经的红晕往这边走。
一见是麦青,他红彤彤的脸绿了几分:“怎么哪儿都有你?”
话语中,麦青感受到了不明的敌意。
曲颂抹去嘴角的残留物,把麦青往后拉了拉:“大家都混一个圈子的,看不到也见得是什么好事。”
嗅到污秽的气息,李想的脸又紫了三分。
他鼓起嘴巴,硬生生把脸憋成猪肝色,难掩眼里的嫌弃,“行了,赶紧回去,贺总很看好你,说不定下个月的时尚资源就到手了,你给我配合点,别再让到嘴的鸭子的飞了,听到没有?”
李想捂着鼻子,不顾曲颂意愿地带他走。
“想哥,我不想回去。”
“闭嘴!”李想根本不听他,“你都进这个圈子了,哪里还有想不想这一说?不愿意卖笑,你的资源哪里来?你弟弟的医药费哪里来?”
曲颂无力反抗,一边尝试挣脱,一边向麦青投去求救的目光。
他像踏入沼泽地的落难者,每一次挣扎都在让他越陷越深,只能渴求路过的好心人拉他一把。
无法自救的绝望要将他吞噬,而他渴望的救赎者迟迟没有行动。
麦青有资格救他吗?
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圈内的小透明,身上还背负着债务,自身都难保。
曲颂尽自己的最后的力气,向李想乞求:“想哥,我只要想好好演戏,多少钱都可以,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是要气死我吗?”李想怒气冲天:“我都和贺总说好了,现在你喝一半中途跑了,我要怎么和贺总解释?要是他一怒之下封杀你,别说演戏了,就连你现在看不上的广告,你都没有机会露脸了。”
“是不是她!”李想突然把矛头指向麦青,“我记得你之前没有这么抵触这件事,怎么上了个综艺回来,处处跟我唱反调,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相信,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他说给曲颂的听的时候,眼神明里暗里都在向麦青透露不满。
麦青作为旁观者,一下子有了被拉入局的实感。
“我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光靠两句话就能改变别人的重大决定。”
李想的敌意并非空穴来风,做了曲颂这么多年的经纪人,他从没见过曲颂这么上杆子去贴一个人的冷屁股。
拜托,曲颂是谁啊?
公司最初给他定的人设可是高岭之花,清冷倔强的天才少年。
综艺上表现出来的听话顺从,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李想坚信着,一定是麦青带坏了他的艺人,始终不肯相信这是曲颂的真实模样。
“想哥,她没有让我反驳你,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撒谎!”李想连拖带拽,铁了心要将人拉回包厢,送进一场不见底的地狱。
曲颂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做儿戏,但他实在没有办法。
身体已经撑到极限,胃被酒水冲荡了一次又一次,他每走一步都需忍受上涌的酸意。
麦青看见他压弯的身体,顿感不妙。
下一秒,她就看见曲颂缓缓蹲下,他改用两只手一起抓住李想:“想哥,我,我真的有点难受。”
这该死的黑心经纪人!
麦青碾碎脑海中的顾虑,化作行动冲了上去,她毫不客气地推开愣住的李想,扶着曲颂滑坐在地上。
昂贵的大理石贴着皮肤,冷意一下窜上后脑勺,麦青手臂哆哆嗦嗦的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曲颂难受地哭了出来,可他不敢哭出声来,像个犯错的小孩,拼命地抑制住哭声,只有眼泪滴答滴答地流。
麦青怒目,毫不客气地指责李想:“他都这样了,你还要让他去应酬,你是真为他好,还是想要害死他。”
“不不可能啊。”李想不占理,声音开始弱下来:“他刚才还好好的啊。”
“那么大一滩你没看见?”麦青发笑。
刚才捂鼻子那么快,现在说没看见。
虚伪至极。
“我看你根本不关心他,只关心他能不能给你带来资源,好让你这个王牌经纪人的称号打出去,签更多的艺人,在他们身上赚更多的钱。”
“你,你,你。”
他连说好几个“你”,脸蛋被气得青紫交夹,说不出完整的反驳。
“让他去医院。”麦青手上温柔地安抚着曲颂,眼神和语气镀上了锋利的冷意,全部指向别人:“贺总要喝酒是吧?我陪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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