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烯早上很早就出门了，高中生的作息时间基本可以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模式概括。
不过宋烯是属于起床困难那一挂的，早上闹钟响了好几次他才起来，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迅速洗漱过后一手拎上书包，另手抄起猫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我妈晚点要过来，今天就不招待你了啊大佬。”
宋烯说话时的语气似乎还有些不舍，到了学校附近的巷子，揉了揉怀里的猫，“下次再带你回家，先走了要迟到了。”
陆辞决默默看着宋烯朝着一中的方向跑去，才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巷子。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
经过翻来覆去思考，陆辞决还是不死心地决定先去自己记忆中发生车祸的地点看看，虽然知道逻辑上不成立，但如今他遇到的事早就已经不能再用正常逻辑来衡量了。
出发前他顺路也去昨天自己醒过来的位置看了一眼。
但很可惜，巷子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时空裂缝的入口。
陆辞决回想着自己去买东西的那个商场，离一中有段距离，好在猫的躯体跑起来还是有点速度，陆辞决花了点时间，来到“事发地”的时候却是再一次失望，路口井井有条，车辆有序的行驶，看不出任何异常。
深色的瞳孔在四周徘徊，最终陆辞决的视线在十字路口的监控上停留了几秒，而后离开了这个自己曾遇到过车祸的地方。
一上午很快过去，临近午休的时候，陆辞决再次回到了一中附近，这会儿太阳挂得老高，马路上车也不多。
陆辞决开始走在学校所在的马路上，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凌厉的哨声，往前一望，就看见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围栏网。
这是一中的篮球场围栏网。
一中是有两个室外篮球场的，一个在校园内部宿舍楼的旁边，另一个则是位于学校西南角，靠着马路，隔着网栏就能看见学校里面。
陆辞决还记得高一有回撞见宋烯上体育课偷偷叫了对面超市的人来送烟，就是从这围栏网递进来的。因为学校超市不允许售卖香烟。
那会儿宋烯也看见了他，大概是被撞见了有点心虚，还朝他这边比了个禁声的动作，而自己当时好像是没理。
但陆辞决这会儿盯着围栏网出神，才忽地想起一个细节，他以前从没在宋烯身上闻到过烟的味道。
“操，宋哥牛逼啊！”
也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嗓子，打断了陆辞决的回忆。
他倏地抬头，就见篮球场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刚投完了三分的男生随意抹了把汗，脚下没停转身又回去防守。
这身影也太熟悉了，今天早上还见过。
陆辞决目光一凝，往前了几步，隔着围网往球场里去看。
果然是宋烯。
周一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陆辞决还有印象。
只不过他们压根没正儿八经上过几次。
理由很简单，高三的学生体育课基本都改自习了，要么就是有老师会占用来讲卷子。
理由自然是不用说了，高三学生取消体育课天经地义。
宋烯难道是又逃课？
陆辞决把目光移到旁边的操场上，观察着，果然除了篮球场这边，操场一个他们班的人都没有。
“几点了？”那一群人中间不知道谁问了句。
话音刚落，下课铃就跟着响了起来。
“哎，散了散了，太热了。”
“着什么急啊，打完呗，就十分钟。”
“宋哥怎么说？”
被问到的宋烯正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他看着也有点犹豫，现在比分刚好追平，都没决出胜负。听有人这么问，他点了点头，“打完吧。”
说着他直起身，朝斜前方扬了扬下巴，喊了句，“等会出去吃？”
随着他看的方向，陆辞决扭头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来秦予航也在。
“成啊。”秦予航坐在球场边上的人群中，伸长胳膊，隔着人冲宋烯比了个ok的手势。
中午午休这段时间学生们开始零零散散从教学楼各个班里往外涌，大部分是往食堂去的，也有些往校门口走的。
他们学校附近有商业街，挺多不乐意吃食堂的人就会选择去外面吃。
况且西南角这个篮球场的位置本来就离校门口近，比起去食堂，打球的人还是出去吃更方便。
眼下球场里这群人已经又如火如荼地开打，准备分出个最后胜负。
因为已经是中午，有些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经过也会驻足观看，连铁网外面路上有经过的偶尔也停下来瞄一眼。
剩下的这十分钟确实是紧张又刺激。
宋烯长得本来就好，认真起来的样子更是帅得扎眼。
他原先在校篮球队待过一阵子，动作都行云流水的，看着随意但反应速度跟意识都很精准，几乎全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
只剩最后的三分钟，周边围观的渐渐也都不讨论了，全都挺安静屏息凝神的观战。
直到最后终于结束赢了隔壁班几个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激动的呐喊，“啊啊啊学长好他妈帅！！！”陆辞决才回过神，疑惑地抬头往上看。
此时围网外已经站了挺多围观的学生和路人，喊话的是个女生，神情很激动，双手挥舞着，在隔着拦网冲里面比大拇指。
“哎卧槽，这嗓门真nb。”
有篮球场内的男生也被这嗓子吓了一跳，脖子都跟着缩了下。
看到围网外女生垫着脚视线朝着的方向，他很贴心的往旁边让了让，好让人和宋烯对上话。
“学长！！你等着！你等我去给你买水啊！”女生隔着围栏网，鼓起勇气又大声喊了一句。
众人视线顿时都被吸引过来，几个男生开始在旁边出声起哄。
还没等宋烯说话，秦予航先逗乐了，揽着宋烯往围网这边走了两步，隔着网子问外面的两个女生，“你俩挺有意思啊，咋还站学校外面看。”
两个女生穿着校服，明显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这不是午休刚出来准备去外面吃点，结果一转头看到宋烯了嘛。”
女生也笑起来，大大方方地说，“你们还打吗？要去吃饭了？”
妹子长得挺漂亮。
况且人家刚才说了，想给宋烯送水。
秦予航自然明白这层意思，转过头看宋烯，朝他意味深长地笑，“问你呢，还打么？”
“不打了，我们准备去……”
宋烯手里拎着校服，冲她俩礼貌地笑了下，结果话说到一半，视线向下，突然顿住，“大佬？你怎么在这？！”
陆辞决仰头看他。灰猫与篮球场内的人隔着围栏网对视，中间隔了些距离。
宋烯于是隔着围栏网把手臂伸出来，朝他勾勾手，“过来一点，这就不认识我了啊？”
陆辞决抬了抬眼皮，没动，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内心升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对方似乎和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样。
“来啊，发什么呆呢？”
-
“陆辞决？哎，发什么呆呢。”
少年很熟稔的靠过来，手臂搭在陆辞决肩膀，带着刚运动完的气息。
陆辞决感觉到脖颈处一热，眉毛轻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烯并没察觉，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也没放开，而是又压低了些音量，凑过来，“一瓶水而已，人家一妹子……那么多人看着呢。”
高一最近在组织篮球比赛，这种活动向来能得到积极响应，班里报了名的男生们都会利用体育课和晚自习前的时间练习。
班主任特意嘱咐陆辞决一定要参加，说不单是因为缺人，而且他本来就晚半个学期才转过来，这也是和同学熟悉起来的机会，必须去。
往常打篮球像宋烯这种长得帅且技术好的，是最经常会被女生围观跟送水的，他们班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只不过这次还有点不一样。
往常送归送，那基本都是朝着宋烯去的，还没见过谁敢给陆辞决递。
不是别的，主要陆辞决本来长相就属于偏冷那一挂的，刚转学过来不久，话又少，生人勿近的气场太强烈了，所以尽管长得好，却也没什么人敢轻易接近。
眼前这妹子是真挺有勇气的，连宋烯瞧见她把那瓶冰糖雪梨往陆辞决跟前递的时候都觉着挺佩服。
其他人更是目光全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一时间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中还带着一丝尴尬。
别人这都屏气凝神的，反观陆辞决这位当事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视线淡淡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瞧着那女生脸越来越红，嘴角紧紧地抿起来，都不敢抬头，宋烯终于看不过去了，赶忙从人群中出来打圆场。
揽着陆辞决肩膀小声提醒的时候，宋烯其实察觉到了陆辞决背后似乎有些紧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人跟他说话就跟没听着一样，宋烯索性替他决定了。
“啊，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打球陆哥手腕好像扭了下。”
宋烯说着话，胳膊从陆辞决肩上撤回来，直接从面前的女生手里接过饮料，冲人笑了笑，又看陆辞决，“没事儿，来，我替你拧开。”
说着手指轻轻一捏，把瓶盖子打开，朝陆辞决递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饮料瓶子，上面还有冰镇后融化的水，顺势流到这双好看的手上。
陆辞决视线往上，一抬眼就对上了宋烯的眼睛。
宋烯正在用表情疯狂暗示他，就差把“别让人家女生下不来台”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陆辞决这才回过神儿来，接过那瓶水，嗯了声。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晾着别人，只是刚才有点意外于女生突如其来的动作，结果还没等说话，宋烯就过来了。
后面他的注意力不知怎么就全被耳边的气息吸引过去。
按下心里刚才那丝异样的说不清的感觉，陆辞决干脆将瓶子一举，仰头喝了几口饮料，才冲那女生道了谢。
事实证明，班主任的坚持是对的。
一场篮球赛算是破冰，男生们都结下了深刻的友谊，陆辞决还记得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宋烯有段时间还经常会来找他问题。
这人在班里活跃得很，是典型的自来熟，陆辞决回想了想，其实最一开始，他和宋烯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没有像后续那样各种磕碰不断，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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