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夹了一筷子鸡蛋炒韭黄放到陈慧香碗里。
文裕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种菜的时候为了让大家兴致高点，扫去前些日子土匪带来的阴影，确实吹了一下这韭黄蒜黄。
那也不叫吹吧，主要是她真吃过呀，只是不能说出来而已。
“这是什么菜？”
陈慧香夹起蒜黄一脸疑惑，她倒是认得那鸡蛋，这黄色的菜又是什么？
问到这里反而没有几个人回答她了，都瞅了一眼文裕。
文裕倒是不怎么在意，“用蒜头整出来的一点小菜罢了，慧香姐爱吃就多吃点。”
陈慧香倒也是个聪明人，不再提这个事儿，夹起一筷子蒜黄送入嘴里，嚼了几下，眼睛顿时就亮了。
桌上其他人也先吃这蒜黄，一时间桌上没人说话，都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
“这口感！”
陈策忍不住出声，“竟然是这样的口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油盐加足了的缘故，这菜没有往日那些菜的清苦味，反而有一股别样的味道。
陈策本身还挺爱吃蒜的，这菜里也有一股蒜味，虽然不算浓烈，但也足够吸引他。
口感还分外特别，十分爽滑弹嫩，让人忍不住细嚼。
这桌上并没有人回应他，陈策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眸一扫，大家竟然都在努力吃饭，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这道菜，根本没有说话的时间。
陈策忙咽下还想说的话，连忙加入这扫菜大军之中。
这顿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由于吃得较快，天刚黑不久就吃完了饭。
吃完饭收拾一会儿就准备歇息睡觉了，为了省灯油，夜里也没有太多活动。
陈慧香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陈氏送了一截路。
同是一个村子里的，两家本来离得也就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不过因为陈慧香现在是一个人住，陈氏难免有些放心不下，还是送了好长一截路，直到能看着人平安进自己家门这才放心离开。
等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围在火房烤火烧水，等水开了洗洗就睡了。
秦氏正在夸文裕弄出来的蒜黄，这玩意弄进城，城里人肯定都爱吃，不愁卖。
“哪里，这东西只能割两三茬，要真种起来家里大蒜和韭菜不够吧，卖给平常人赚不了多少钱。”
文裕一开始定位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冬日里新鲜菜确实是稀罕，韭黄蒜黄这玩意在这里也确实是稀奇，但如果定位是普通老百姓，那这价格就不可能提得多高。
这菜再稀罕，他们也不会花多大钱来买，毕竟这只是一道菜而已，吃了好，不吃也过得。
而她们产量太少，如果普通来卖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
这些钱对于秦氏他们来说应该是很满足了，但对于文裕来说根本不够。
她需要攒明年修房子的钱，还要攒文父的治病钱，二头三头年纪也不小了，她还想把这两人送去读书。
不为当官，就是多认几个字也是好的，至于四丫，她也想让她读点书，但是目前这个情况急不来。
平常陈策虽然能教孩子们认认字，但他现在才三十来岁，再往上考考也有可能，不能耽误他太多时间。
所以要尽早做好准备。
桩桩件件都是因为钱，没钱万事难，在韭黄蒜黄这上面她打算狠赚一笔，不然真不够眼下用的。
“那咋做？”
“卖给那些大户人家。”
“给城里那些老爷们送去。”
文裕和陈策两人同时出声，心思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小裕很有赚钱脑筋。”
陈策夸了一句，他以前还只是个童生时候，在县里书院读书，在县城呆的时间久，所以也算认得几个城里的大老爷。
这样的东西送到他们那儿应该能卖上好价。
“哪里，到底好不好卖还得先卖过再说。”
文裕对于这还是没有全然的把握，毕竟是头一次，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忐忑。
秦氏倒很是乐观，“准没错的。”
文裕笑了笑，“到时候赚了钱给姥姥买肉吃！”
这句话把秦氏逗乐了，直摸着文裕脑袋夸奖。
陈老头摸了摸手上的老茧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面。
有了新的希望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些笑容，气氛也轻松了几分，谈起这外头纷扬的雪也不再是愁眉苦脸的。
帘子忽然被掀开，柳巧玉裹着寒风从外头进来准备提热水，抬眼一瞧里头竟然这么多人。
“巧玉啊，过来坐坐，别太累了。”
秦氏抬手招了招，还给空出了一把椅子来。
柳巧玉刚从外面进来，一张脸还白着，双手伸出烤了一会儿火，脸才逐渐红润了。
“你说这蒜黄拿出去卖怎么样？”
秦氏就着刚才的事儿问了一嘴，她平日里也是有啥事就问问柳巧玉，问下她的主意。
柳巧玉愣了一下，她方才吃完饭就回自己屋了，没参与后面众人的谈话，也就不知道这个事情。
“可以啊，应该不愁卖。”
她答得有点心不在焉，人虽然在这儿，心思早就飘远了。
秦氏摇了摇头，“你呀，最近忙得很啊，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入冬了，有些没怎么注意的村民就得了风寒，柳巧玉最近是忙的很，白天都不在家。
她出嫁之前的房子也没废弃，人虽然不在那儿住了，但给村里人看病和炮制药材一般都在那边，白天在陈家几乎看不到她的人。
柳巧玉：“没事的，也就这两日忙。”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忙了可有一段时间了。
自从山上土匪被清剿之后，她就一直在忙。遭到土匪鞭笞虐待的人不少，也需要她诊治，这些时日基本上就没有闲下来过。
不过秦氏也知道劝她休息也没用，只能转了话头问道：“村里情况还好吗？”
当初接山上村民下来时，有几个伤病重的根本走不动，还是被人抬下来的。
其他人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多多少少有带点伤。
“村里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吃饱饭都困难，光靠药是不行的。”
更何况她也没多少药材了。
提到此处柳巧玉语气有些低落。
秦氏疑惑道：“上次不是说把山上那些粮食拿下来分了吗？怎么现在就没粮了。”
这事儿秦氏是没有参与的，都是陈老头和陈策带着一帮村民上去清点的。
粮食到底有多少她其实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应该不会少，毕竟那帮土匪在村里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每家每户都交了不少粮食上去。
“其实没有多少。”
陈策不敢说具体数字，因为真的太少了。
当初清点粮食时陈老头叫每家每户都出了一个人，直接当场清点，这才避免了后面的扯皮。
不然谁看了这个数量都会起疑。
当初每家每户上缴的粮食不算多，因为这帮土匪不经常在山上生火做饭，都是叫村民轮流做了叫人从村里拿上来。
所以山上这批粮食应该没怎么动才对，没想到竟然也是不剩多少了，每家每户也就只能分个几十斤，勉强能撑一个月，但家里人口多的连一个月都撑不过。
这也确实是陈老头最发愁的一个事情。
秦氏看着他们有些为难的神色，顿时就懂了那没说出来的话。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陈策和陈老头同时沉默。
秦氏叹了口气，连刚刚从文裕那儿得到好消息的欣喜都散了几分。
他们自家倒也不算家底薄的，还有钱财能买点粮食对付对付过个冬，但村里家底薄点的人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老头拨弄了一下火盆，脸色在火光映照之中明明暗暗，“让顺子他们一家出点粮出来。”
“顺子？”秦氏语气有些犹豫，“他们能出吗？”
“怎么不能出？”陈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高了起来，“没当上村长就以为跟宋辉不是一伙人了吗？”
当初土匪刚进村不久，陈老头对还打算私底下组织村民反抗，但没想到宋辉已经在谋划怎么投靠土匪了，正好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土匪，陈老头的计划还没实行人就被抓了。
那群土匪本来打算直接杀鸡儆猴处死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没有动手，反而将他放了，只抓了一些有反意的青壮上去。
陈顺子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落井下石的一个小人罢了，眼见村民这边势败，立马转头就倒向土匪那边，后面更是将两个妹妹送了上去。
借着土匪的势在村里为非作歹，只不过经常隐在宋辉背后而已。
当初清剿的时候直接把宋辉送走了，也收了宋辉家的东西，后面多数都分给村民了，倒是把这陈顺子给忘了。
“就这么做！村里还有几个墙头草的，当了土匪狗腿拿了好处的，不交粮就赶出村子去！”
陈老头是个行动派，这主意一在心里冒了头，立马就要去执行，也不管外面天黑下来了，套了件大衣就准备出门。
这事儿他还要跟村里几个老一辈的商量一下，然后再问问村民们的意思。
不过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他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徒留一屋子人愣在原地。
“爹这脾气还是老样子啊。”
陈氏笑了笑，跟着陈策扶着文父回房里。
一点都不担心陈老头，显然也是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文裕倒是不想多问什么，这事儿毕竟跟她也没多大关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打了个哈欠回房睡觉了。
秦氏显然也是熟知陈老头的性子，半点波澜不起，帮着儿媳妇柳巧玉提水。
临走时秦氏瞥见还坐在原地的陈策，问道：“你今天还不回房睡？”
“我再等几天，看看着蒜黄是不是真像小裕说的那样还能长几茬，我在这儿睡暖和得很，一点都不冷的！”
陈策傻笑着摆摆手，平时那点聪明劲儿此刻一点都没见着，听不出他娘话里的意思，还只当秦氏是在心疼他睡这里。
柳巧玉倒是明白了婆婆话里的意思，看了一眼傻笑的陈策，只摇了摇头对秦氏说道：“没事儿，这几天分开睡也好，我忙的很，早上起很早，免得吵到他了。”
“是啊是啊。”
陈策还在一旁插话，惹得秦氏翻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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