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之前在宋辉身边可是条好狗，让咬谁就咬谁，宋辉倒了下一个被处理的就该是他。
陈三顺身后那几个人，这一瞧竟然还挺眼熟，这不是村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流氓混混吗？这几人前几天可不敢聚到一起，这会子估计也是猜到什么了。
陈赖子这时候可不想跟这群人搅合到一起。
他目光扫了一转，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打算走到另一边去，还没来得及走上几步，一条胳膊忽然搭在他肩上，将他牢牢锁在原地。
“走什么啊，咱们也是有几天没见了吧？过来跟兄弟几个聚聚。”
陈三顺比陈赖子大上好几岁，力气也比他大，这一胳膊搭上去陈赖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陈三顺半强硬半说合地把人给拉了过来。
“你跑啥啊，没见到三顺哥叫你？”
小团伙中一个看着年纪和陈赖子差不多的年轻人扬了扬下巴，看着似有些不屑。
“哪有，我这不是没听见嘛。”陈赖子忙连连摇头，挤出一张笑脸，“耳朵不好，耳朵不好。”
陈三顺也没有要去计较的意思，直接开口道：“咱们之间也没必要互瞒，说吧，你知道什么了？”
陈赖子瞪大了眼睛，原本还以为这群人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才把自己拉过来，没想到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消息，这群人竟然还以为自己知道消息了去隐瞒他们。
不过，他要是真知道消息的话确实也没什么必要要告诉这帮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跟大家一样，谁知道那陈老头又搞出什么把戏。”
陈赖子这话说得很坦诚，不过陈三顺并没有这么容易相信他。
他揪住陈赖子的衣领子，脸上那点耐心消耗殆尽，“少他娘的放狗屁，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赖子是又生气又委屈，“我真的不知道啊三顺哥，这我要是知道点啥不告诉你们，我被雷劈！”
“少特么放狗屁。”
先前说陈赖子的那年轻人扬起拳头就要给他一拳，陈赖子被陈三顺揪着躲也躲不过，只能闭眼咬牙等着这拳头落下来。
没想到那一拳竟然没如预料中的那般落在他身上。
“行了。”
陈三顺松开拽着陈赖子衣领的手，顺便将那暴躁的年轻人拦了下来。
“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有些不老实的想背叛咱们几个去讨好别的，也别怪兄弟几个不做人。”
既然已经看清楚了陈赖子并没有说谎，几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松缓下来了。
“你脑子机灵的，你猜猜陈老头弄这么一出是要做什么？”
陈三顺斜靠在一旁树上，他身边那几个地痞流氓也都懒懒散散地靠在一边，等着陈赖子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陈赖子被众人架着，心里只觉得倒霉。
他哪里知道陈老头想干什么？他要是知道还能在这儿站着？
不过看这几人的样子，他要是不说点什么指不定会怎么遭。
“我猜啊，应该是让大家扫雪进城吧？”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能全信，为这事儿召集全村人开大会，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放你爹的狗屁。”
那先前被拦下来的年轻人这可找到机会了，直接一巴掌扇在陈赖子脑后。
“锤子，你......”
陈赖子指了两下，当着这几人的面他到底不得势，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不过他也知道陈锤子这就是在报私仇，老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行了，别搞这有的没的。”陈三顺皱着眉头拦了一下要蹦起来的陈锤子，转头看向陈赖子，“你说这话认真的？”
“诶诶，”眼看着陈三顺要动真格的了，陈赖子忙叫道：“其实也还有一种可能。”
陈锤子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快说。”
“陈老头可能是要拿咱们兄弟几个开刀！”
他话刚说完，那边就敲铜锣召集大家过去了。
听到这话的那几个小地痞流氓一脸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确实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村里各家各户估计都没啥余粮了，雪又下得大，想开路进城卖炭也不是这一时的功夫，他陈老头能从哪里弄出粮食来？
不过这已经算是迟了，他在土匪倒台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有这么个时候，这会儿一直以来惴惴不安的心感觉终于是要落下来了。
天也终于是塌了。
村口下并没有搭台子，只有那棵老榕树，树根盘根错节，地面上还露出来一节，正好有点高度，陈老头就站在那上面说话。
来得晚的在后面只能听个声儿。
文裕他们几个小孩过来的时候前面的位置差不多都已经被占完了，根本看不到陈老头的脸。
不过文裕本来就是过来凑个热闹的，也并没有真的要听什么，所以也不忘前头蹭。
只是三头四丫两个小的憋不住，还不等文裕说几句，两人就手拉手跑到前面去了，一眨眼竟然就只剩下了二头还在身边。
人群中，陈老头双手团在袖子里，看着乌泱泱的村民们，轻咳两声说道：“其实也不算啥大事儿，也不耽搁大家太多时间，咱们简单说两件事情就行了。”
“这第一件事儿呢。”
陈老头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隐隐落在陈赖子他们几个龟缩在后面的人身上，把陈赖子几个人看得心一凉。
“前几天雪下大了，把村口的路堵住了，我等会会安排大家每家每户出几个人把村口的雪扫一扫，这样也方便大家进城卖炭。”
“就这事儿啊。”
“这还值得村长您老人家开个会说？”
“是啊，等下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去扫扫就行了。”
......
每年雪下大了都会出现封路情况，这事儿其实不罕见，过几天出太阳了雪就化了，其实不去清扫也行，扫的话也不用太多人，一两天就弄完了。
很显然并不至于需要大张旗鼓地来讲。
陈赖子周边那几个小愣头青此刻也有些疑惑地把目光转向了陈赖子，难道事情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
陈赖子情况却没有好上多少，毕竟他可没忘陈老头一开始说的是有两件事要讲，这才只是第一件而已。
他总觉得陈老头方才看他们的那一眼，不像是要轻易放过的样子。
陈赖子此时似乎已经没了再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他有点想走了。
陈老头这时候也开始在上面宣布第二件事。
“大家这些日子的难处，我都看在眼里，之前从山上拿下来的粮食不如大家交上去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是因为这帮土匪，我们现在也不会吃了上顿愁下顿！”
“先前把宋辉家里的粮食也拿了不少出来分给大家，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根本不够！但是不够就不分了吗？”
他话说到这里吊住众人的心，底下有村民按耐不住。
“怎么不分？每一粒都是咱们交出去的粮食！凭啥不要？”
“凭啥不要？俺家现在都没米下锅了！”
见村民情绪升得差不多，陈老头这才接着道：“是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大家辛辛苦苦在田里劳作一年种出来的，不该给那帮子人吃上一粒！那些个不是咱们村子的吃了这些粮食，咱们已经把他们送到官府坐牢去了，那些剩下的呢？”
“不要以为是村里人就可以逃过惩罚！”
他这话一出，底下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情绪煽动到这儿，又事关所有村民的利益，没有谁会无动于衷。
陈赖子眼看不妙刚想混在人堆里溜走，后退两步却直直撞到一个硬邦的身体上，那人不退反进，把陈赖子撞回了原位。
陈赖子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处于人群中间位置上，周围聚着不少虎视眈眈的村民，看样子他是不太能从这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是，陈三顺那伙人也在其中，和他一起被包围住了。
陈老头此时目光也不再遮掩，直直看向了被围住的陈三顺和陈赖子等人，“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也不会把你们送进官府去，但你们吃进去的，得吐出来。”
他这说的就是陈赖子和陈三顺这伙人之前跟着宋辉在村里帮土匪收缴粮食，土匪倒也挺人性化，没有逼着村民一定要交多少粮食，大概只要走了一半。
每一户人家都要交上自己现在存粮的一半。
这样也算很多了，但是没有一下子让村民陷入绝境，这些粮食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只不过要加紧多烧煤炭拿出去卖了，倒也不至于让他们都活不下去。
这群土匪让交一半的粮固然可恶，但陈赖子这群狗腿子昧下的粮食更可恶。
土匪并不会下来每家每户地查村民粮食到底有多少，他们其实也不能查清楚，又不是村里人对村里也不了解，村民们想藏个粮食还是很轻易的。
但陈赖子这群狗腿子是村里人，他们清楚啊。
这群人就和那些让交粮交税的小吏一样，从中贪墨，中饱私囊，把这群人给吃得脑满肠肥。
倒也是时候该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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