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被沈拂尘这般慢条斯理的问话弄得心下一慌,想飞走,奈何翅膀被他似不经意地拢在掌心中,扇动不得。
她又不能当着沈拂尘的面变回原身,只好硬着头皮地待在他怀里。
可时柒还是控制不住地僵着身子,十分不自在,沈拂尘似有所觉,抚摸的动作一顿,眼神流转几许,继而抬头向前走。
她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便安静地待着歇一会儿。
一刻钟后,眼看着沈拂尘就要回到冰霜阁,时柒使劲儿地扭着自己此刻毛绒绒的小身子,妄图逃掉。
刚才在外面还能瞒住他,回到冰霜阁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里面还有一只货真价实的鹦鹉,时柒自知是只冒牌的,无论装得有多像。
她想着,扭得更厉害了。
沈拂尘无视时柒的挣扎,貌似习惯自己养的鹦鹉那般调皮,一路没带停地走着,最后走进了曲廊小径。
檐下坠吊着的珠帘被他单手拨开,走过后松手,那被挑起的珠帘成串地撞向其他珠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时柒心情烦躁着,越靠近沈拂尘的房间越焦急,看似轻轻地搭在她背的那只手还在,这打断了想逃跑的念头。
到房间门口了。
沈拂尘抬起右手,正打算推开门,时柒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师尊。”
他转身过去,她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随之能看清来人。
来人是前不久才在食堂跟赵夕之吵过一架的李怜雪,她身边似无时无刻站着谢舟,他行了个礼,“师尊。”
时柒顿时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救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她真的不敢想象待会儿沈拂尘进到房间看到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鹦鹉后会怎么样做。
到时,她需要如何解释?
说她觉得好玩,所以变来玩玩?时柒都听不下去这个解释。
沈拂尘施施然地放下手,低眸宛若不经意地看了时柒一眼,暂时站在门口没进去,李怜雪和谢舟快步地踩着竹阶上来。
李怜雪心情显然还在低谷,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询问,想问沈拂尘一些关于仙门圣女赵夕之的事。
谢舟好像是被她拉过来的,此时在默默地劝李怜雪冷静,看他偷偷地扯着她袖角就看得出来了。
时柒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徘徊,脑子却在思索不露痕迹地飞走。
他们不说话,沈拂尘也不主动开口,就这么看着,时柒算是服了他们,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扭扭捏捏。
终于,李怜雪按捺不住了,她望着自己面容端方的师尊,一上来就问:“师尊,您当真要娶那个不要脸……那个赵夕之么?”
此言一出,谢舟脸色微变,以前便一直觉得她对师尊怀揣着别的心思,如今倒是瞧着貌似越发明显了。
这是仙门师徒之间不被允许的不伦,他表情凝重了不少,也有少许的失落之意。
其实谢舟想多了。
李怜雪只是单纯不想赵夕之当自己的师娘,她宁愿沈拂尘再多等一百年,也不想他娶赵夕之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女人。
可这样的想法太自私了。
仅凭她个人不喜欢赵夕之,便想让师尊再等上一百年?简直是不自量力,李怜雪还是想试探一下沈拂尘的口风。
沈拂尘抬眼看向了她。
李怜雪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这个师尊的压迫感太强,她平日里很尊敬、爱戴他,也想和别人一样同师尊亲近些。
但沈拂尘对待每一位弟子始终是不咸不淡的,仿佛没有喜怒哀乐。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敢靠近半分了,会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李怜雪有时候不禁想,他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所动容。
太阳松松散散地洒落,却听沈拂尘淡淡地问:“赵夕之是何人。”
便是此时,时柒逮住机会了,迅速地从他怀里飞出去。
沈拂尘怀中一空,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努力地扑腾着翅膀往外飞的鹦鹉,眼中似染上了一分危险阴森的意味。
稍纵即逝。
谢舟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只见师尊还是一副如常的神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帮他单手地拉住了鹦鹉的爪子。
时柒几欲吐血。
她恨不得用力地挠一爪多管闲事的谢舟,让他吃疼松开自己。
李怜雪没太在意鹦鹉,“啊”了一声,不想沈拂尘都不知道此人。
转念一想,她又高兴了,他这分明是没把赵夕之这个人放眼里,只要未来的师娘不是赵夕之,夸张一点儿说,谁都可以。
时柒则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李怜雪语速极快地回答道:“赵夕之是新的仙门圣女。”
谢舟将鹦鹉放回沈拂尘手中,他“唔”了一声,看似平静如水地接过,扔下一句“你们先回去”便转身推门入了房间。
今天李怜雪的心情总算彻底好起来了,虽然沈拂尘并没有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能猜得七七八八了。
她拉过谢舟准备离开,他一动不动,看着紧闭的房门在想事情。
弄得李怜雪也停下来,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房门,“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谢舟收回视线,缓缓地摇了摇头,看过李怜雪自然地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笑着道:“没什么,应当是我多想了。”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时柒能听见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她一进到房间就立刻环视一遍周围,安安静静,没有真正鹦鹉的身影,大抵是又不知道飞哪儿。
见此,时柒心口悬挂着的大石头暂时放下了。
沈拂尘将她放到养鹦鹉的架子上,再走到罗汉榻那处抬手关上窗户,缺少光线,房间一下子变得暗沉不少。
时柒在架子上转动着眼珠子盯着他,对方走到哪儿盯到哪儿。
她心想,沈拂尘总不能一天都待在房间里不出去吧,一定能找到机会离开这个房间,离开冰霜阁的。
“嚓”地一声,沈拂尘点燃了书桌旁的烛火。
房间亮了起来。
青年半抬手撩起广袖,慢慢地研墨,再拿起一支宣笔在纸张落字,正襟危坐,侧脸颜色极好,看着赏心悦目。
时柒看着看着,打起了瞌睡,差点从架子上掉下来撞向地面。
好在她反应灵敏,立马又站定了脚跟儿,从而朝沈拂尘方向看,他聚精会神地写着自己的字,似没发现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沈拂尘放下宣笔,向时柒走去。
她看着走过来的他,不由得往架子角落靠了些,实在是没安全感。
沈拂尘拿出一些小米,不再是血淋淋的新鲜肉,放在掌心上,送到时柒嘴边,这般动作不用猜便知是在喂食。
可时柒是人。
她不喜欢吃没煮过的小米,更别提是放在他掌心的小米,要是低头啄米的话,嘴巴一定会碰到他的。
于是乎,时柒没有动,沈拂尘总不能强迫她吃小米,毕竟鹦鹉也有食欲不振的一天。
沈拂尘确实也没强迫时柒,见她不吃便收回手。
他不再写字,走到罗汉榻那里坐下,摆上了一盘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跟自己下。
时柒转头过去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沈拂尘日复一日就是这么过的么?未免过于无趣和枯燥乏味。
当仙门仙尊的生活还不如她当魔族人时来得丰富多彩、惬意。
时柒熬啊熬,熬到了晚上。
幸亏那只鹦鹉还是没有回来,而沈拂尘要休息了,他今天辟谷,沐浴过后,吹灭房中烛火,躺床上。
房间一度安静到连针掉到地上似也能听见,沈拂尘的呼吸清浅平缓,听着像是已入睡了。
时柒变回人身,看了一眼在床榻上安然睡着的人,小心翼翼地推开窗,翻窗而出,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几乎是窗户一关上,榻上之人便掀开了眼皮。
沈拂尘目光幽暗。
这一天下来,变成鹦鹉的时柒小小一只,他便能轻易地令她这个伪装成仙门弟子的魔族人死去。
可谁知碰上她的身体,绒毛柔顺,软绵绵,却依然改为了摩挲,甚至还处于极端兴奋的状态。
那是心魔蠢蠢欲动,企图连皮带骨、残忍地吞噬掉她。
沈拂尘此刻放任七情六欲中的“恶”肆意生长,似一个缺乏人性的皮影,只剩下一张漂亮会蛊惑人的皮囊。
他站了起来,白色衣襟略松散,两截似藕白色的锁骨若隐若现,走到鹦鹉常待的架子前,长指捡起了一根羽毛。
看了片刻,沈拂尘令羽毛成了灰。
走几步,将羽毛灰屑放进已经干了的墨中,再拿起墨条一点儿一点儿地研,提起宣笔,挥洒自如地写下仙门的门规。
第一条便是:为仙门中人,须弃恶,永向善。
沈拂尘的字秀美不失力度,别有一番风骨,尤为好看,他放下笔,指尖轻抚过纸张的字,最后停在“善”上。
可何为善,何为恶呢。
墨水还没有彻底干,混着羽毛灰屑的墨汁染黑了指腹。
*
出了冰霜阁的时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差不多是跑出来的,心口闷闷地抽疼,摸了一把,更疼。
不是因为跑得太急,而是因为今天抗下的那一道黑烟,打到心口,时柒低头看了看,别让她知道那人是谁,否则还他一掌。
她回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冰霜阁,然后没迟疑地离开了。
好哒,看到宝子说每天更三千字太少了(虽然我觉得不算少),呜呜呜,忙完这个星期后,我一定多更,妄想以后能做个双更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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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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