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客栈里仅有的三位客人都不在房间,而是悄悄出现在了城北的圣君庙门口。
寺庙本是庄重严肃的地方,更有佛像、法器等镇守,有大慈悲的力量能够驱散邪灵,辟邪护法,普通的邪崇是不敢靠近的。
但这座圣君庙周围分明萦绕着许多阴气,不散反聚在这里,确实不同寻常。
寅无相召出冥府的阴差,让他们在周围探查一番,若是发现孤魂野鬼及时带回冥府,免得骚扰了附近的百姓。
阴差们分头行动去了,李安闲则是疑惑问道:“大人,这里供奉的圣君是哪路神仙啊,您熟吗,若是不熟的话咱们偷偷进去不会冒犯了他老人家吧?”
“无妨,神仙哪有那么小气。”寅无相心情好自然乐得配合他的话,“之前不熟,一会儿认识了不就熟了。”
说着就带他们进了大殿。
别看全城老百姓这几年捐了这么多香火钱,可庙里的情况比破败的城内好不了多少,扫一眼便知道是许久都未曾修缮了,大殿的棚顶还漏了一个小洞,时间长了,滴落的雨水把那块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小坑。
殿内只有一座人像的石雕,衣着华丽,模样看起来不是寺庙常常供奉的神灵,更不是财神爷,而且奇怪的是雕塑上的五官缺了一部分,不见眼睛。
李安闲不认得这是哪位仙人,他侧头想去问问,就见寅无相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座无眼神像,眸子沉得快要滴出墨来,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这怎么变脸速度这么快?
李安闲惯会看眼色,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去触霉头,转头悄悄问小黑,“你认得他是谁吗?”
小黑也注意到了寅无相的异常,一头雾水地回:“不知道啊,连眼睛都没有,供奉这样的神仙真的灵光吗?”
这边他俩悄悄讨论着神像,又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大殿,发现这里贡品极少,摆设也很简单,只有地上零散地堆着几个破旧蒲团,唯一的陈设便是西墙上那一排排的坛子。
李安闲凑近一瞧,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坛子比普通人家放猪油的那种要大一些,能放到寺庙里的大多是和香火贡品有关。单看这个外形……
对了,在老婆子的里屋就摆着很多这样的坛子!
而且那日他粗略看过,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庙里的也是一样,仿佛摆在这里只是用来装饰。
李安闲眉心蹙起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小黑大着胆子抱起来最边上的一个坛子掂了掂,虽说里头什么都没装,但是比普通坛子重得可不止一点半点儿,他直接递给李安闲,“你拿拿看,这坛子是不是很重!”
李安闲冷不防没准备,这副小身板也没力气,差点没接住那个坛子,他使了使劲用了力气才托住它,“嗯?”了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烧出来的,怎么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比铁旮瘩还沉?”
他说完便把坛子放到了地上,“咚”得一声响,把周围地上的灰尘都震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寅无相注意到他们俩的小动作,快步走了过来。
李安闲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他的脸,刚才还冰冷的得仿佛三九寒天一样的面容此刻云出雨消般放晴了,又挂上了那抹熟悉地玩味的笑,好像刚才看到那个立在那里挂着寒气的表情是他的错觉。
钦使大人的变脸速度真是一如既往的快啊,要不怎么能在冥界当大官儿呢?
李安闲察觉到自己偷瞄的眼神被发现了,讪讪地摸摸鼻子,扯出一抹笑说道:“大人,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这坛子我在老婆子的屋里也见过的,但是不知为何,它个头不大却沉得很。”
寅无相目光落在坛子上,这坛子外表看起来是平平无奇,他轻抬手指,那坛子就飘在了空中随着他的动作转了几个圈,不一会儿,上头就出现了金光,好像什么符咒发出的光亮,闪烁过后就四分五裂开来,碎片落了一地。
刚才冒着金光,李安闲还以为这坛子是金子筑得,快步走近一看,也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陶片。小黑又掂量了一下碎片,竟然轻了许多。
李安闲不得其解目光灼灼地看着寅无相。
庙里没有燃起烛火,只有几丝朦胧的月光顺着窗纸透了进来,若隐若现得看不太真切,寅无相察觉到了那道目光,顺着看过去,就见李安闲乖顺地蹲在地上,嘴角翘起弧度,黑璨璨的眸子微微睁圆了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渴切。
若不是这里太黑不敢确定,有一瞬间寅无相好像看到了李安闲的眸子里真真切切的倒映着他的身影,那双晶亮的黑眸里只有他一人。
寅无相下意识地想摇摇头,动作却微微一顿。许是受了刚才那个圣君像的影响,这会儿脑子犯晕,眼睛说不定也花了。
他随手捡起一片陶片,顷刻间就化成了粉末,“坛子只是寻常百姓家里用的坛子,只是因为上面被施了符,才变重的。”
“这符有什么用处?”李安闲问。
“这符只是最简单的封印之法,多是封印肉眼不可看到之物,怨气过重的鬼魂或者魔物,到处作祟的邪崇,道行高一些的道士法师都会写几张这样的符纸,而且平时捉妖捉鬼比较灵验的法师,大多也是用的这样的符纸。”
寅无相耐心解释,“只是承托符纸之物最好是陶罐子这样的器具,普通的木桶比不上坛子结实。”
李安闲和小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似是头一回听钦使大人讲这些,在黑暗的环境里像听故事似的颇有些趣味。
“这么说来寺庙里出现这些也寻常,很多人家都找和尚去做法事的,我爹娘也找过大和尚的。”
“可你不是说那个抓你的老婆子家里也有这样的坛子吗,难道她也是给别人做法事?”小黑不解。
“呃…”李安闲也想不出缘由,那老婆子和黑衣人是坏人,他们在打架时候又说起了定远郡这个地方,定远郡的寺庙里有和老婆子家里相同的坛子,这坛子还是贴了符纸的……
这几种信息串联到一起,李安闲只能判断出来这个庙里兴许也有和他们一伙儿的坏人,而且这符纸既然能做好事也一样能做坏事,兴许是蛇鼠一窝呢。
他小声地说出自己猜想,寅无相还未等说话,小黑立马反对,“不见得,哪个坏人能把老巢安在寺庙里啊,再说了那些人总是钻冥府的空子干点儿买卖鬼魂的事儿,躲着还来不及呢,怎敢明目张胆的在寺庙里做法?”
“你怎么知道不行,这叫掩人耳目。”李安闲反驳:“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如若不然他们怎么会都提到这里,还有这么多巧合?”
李安闲指着那堆坛子,不想和小黑再争辩,转头让寅无相裁决,“大人,你说我俩谁猜得对?”
“都对。”
寅无相极其敷衍地糊弄一句,“先离开这儿,我们去别的院子看看。”
大殿里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寅无相率先去了偏房,小黑和李安闲见大人谁的边也不靠,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一边走还一边小声争吵。
真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寅无相看了眼李安闲气鼓鼓的脸,无奈地在心里想着。
偏房里堆着些扫帚簸箕这些打扫的用具,再往里就是木头柴火,还有一口生锈的铁锅,看样子只是个柴房。
几人又去了后舍,这间庙不大,走了一圈只有内舍大一些,剩下的只有几间低矮的小屋,看不出做什么用处的。
他们白日没来过也没多和伙计打听打听,不知这庙里多少僧人,从住处的大小来判断,约摸也就六七个,若是一人一间这些屋子还不够分呢。
寅无相半夜想来看看也是一时兴起,带这两个小鬼消消食,听更夫的声音三更已经过了,此时阴气正盛,小鬼儿都喜出来活动。
李安闲在人间这段日子理应沾不得一点阴气的,否则魂魄便会收到刺激和肉身不合,身体也会疼痛难忍。
但看他此时的表情还很平静。
已经逛完了寺庙,李安闲还未和小黑争论出结果,就听一道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感觉身体怎么样,难受吗?我们得快点回客栈。”
李安闲怔忪一瞬,半晌才反应过来掏掏耳朵,许是被小黑又凶又吵的声音伤了耳朵,这样一对比大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温柔,温柔里还含着真切的关心。
“不难受。”
刚说完便觉得后脑勺像针扎了似的,一针刺痛,李安闲眉头紧皱,双手捂着头,还未感受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变化,就躺到了客栈的大床上。
看这房间的布置,好像还是钦使大人的屋子。
“你睡吧,我为你安魂。”寅无相不再多解释,化了个结界开始施展安魂之术。
往常都是在他睡着时候默默做这件事,但今日李安闲夜半去庙里查探,精神兴奋的不得了,一分困意也没有。
他眼睛睁开一个缝隙悄悄观察寅无相。
钦使大人平常施展仙术都没见过他拿什么法器,但每次安魂时手里都拿着一个勾子形状的物件,看着……还挺锋利的。
李安闲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寅无相身上游荡,恨不得把他外袍的每一片花纹用了几根绣线都要数出来。若是他此刻睁着眼睛,早就开口制止了。
不过寅无相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却刻意忽略了,小孩子嘛,精力消耗完自然就睡了。
李安闲见他如此不礼貌的行为寅无相都没有任何反应,便更大胆了,兴奋地问:“大人,咱们明日晚上还去庙里吗?”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答复,李安闲有些失落,刚才的兴奋劲儿也少了许多,心道大人是不是为我施法太累睡着了?
半刻钟后,寅无相徐徐开口:“自然去,但不是晚上。”
李安闲瞪大双眼似是笃定已经猜到了寅无相的想法,笑眯眯说:“大人的意思是白日里光明正大地去,您要伪装成想要进香的富贵闲人,这样我们就知道城里那些人都经历过什么了,对不对?”
“嗯,说对了一半。”
“不过不是我伪装,是你。”寅无相说。
李安闲不解,“为何是我?”
“假如那个寺庙是骗子的老巢,又有来路不明的术士和符咒帮忙,那他们最想要的冤大头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银钱富足腰缠万贯但脑子嘛……”后头的话寅无相没有说明,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他。
李安闲对上寅无相含笑的双眸,顿了顿说:“您是想说我看起来就是人傻钱多的模样吗???”
“嗯,这回都说对了。”
李安闲:真别太过分吧!总说我脑子不好,我请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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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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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圣君庙里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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