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商议后觉得各个击破的方法可行,于是定了两日后再去人界。
和谢淮序要成亲这件事同样重要的还有找到灵官的下落,寅无相双腿交叠放松地靠在榻上,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白的毛发,看不出在想什么。
李安闲目光装作不经意地觑着他,偷瞄了一会儿就听寅无相带着揶揄的笑,“什么时候喜欢偷看我了,过来看,我不收你银子。”
打趣人的话从他那低沉微凉的嗓音里流淌出来,丝丝缕缕地传到李安闲耳边,好似贴着他耳廓讲话一般,在寂静的殿内别有一种暧昧。
不知怎地,李安闲忍住了羞意下意识地挪步到了榻边,满脸关切地注视着寅无相,眸子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李安闲的眼神不避不闪,眸子里隐隐含着水雾,又像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因为距离很近,那双眼睛里的倒影只有他自己,这般专注又柔和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
就好像他正在看着最重要最在意的人。
这种情况倒是让寅无相有难得生出些不知所措的意味,他怔愣一瞬便噙着笑放低嗓音试探问:“怎么了,白日里受委屈了?”
“除了在大人您这儿,谁敢给我委屈受。”李安闲收回目光低垂眼眸,闷闷地说:“大人,您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的样子,我心里反而慌慌的。”
寅无相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和闪动的长睫,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摸摸的冲动,就像小白的毛发一样,一定很柔软,他陡然会意,李安闲是听了清回讲的话在担心自己。
几百年来,除了清回还没人对自己表现过关心这种态度,从前他对天界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神仙,后来天界视他为英雄,让他做了冥界之主,冥府的鬼众以他为尊,更得仰仗他庇护,怎么可能会觉得帝尊也需要关心。
只有眼前这个人。
寅无相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被填满一般,此刻沉沉透不过气,地让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微笑,“如今我们也只是猜测,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儿还不一定呢,现在就畏首畏尾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安慰李安闲,让他放心,可说完就见眼前人更是忧心忡忡的一副表情,“大人,您只是冥界的钦使,虽然我看阎罗王都很给您面子,但人家是天界的太子,身份尊贵,若是想对你不利,岂不是很容易。”
李安闲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任谁看这都是差距巨大的一场较量,而且敌在暗我在明,怎么防备嘛!
寅无相听罢一时间话都被堵在口中,他又不能告诉李安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回儿在他眼里,自己已经变成一个自不量力的傻瓜了。
头一次生出些后悔的念头,当初为何要对李安闲隐瞒,捏了个假身份。
他慢悠悠地把腿上的小白塞到李安闲怀里,拍拍他的手背安抚,“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还记得定远郡的那个圣君庙吗,那几个和尚已经交待灵官过几日要去京城,到时候我们再去京城寻她的踪迹,找到灵官起码能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所以这几日就先等等吧。”
寅无相说完见李安闲担心的表情有所转变,急忙清了清嗓子,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别担心了,在你还阳之前我绝对不会有事。”
李安闲的手热乎乎的,手背的热度传过来,寅无相蜷了蜷指尖,不经意地收回了手,勾了勾唇,“今晚你带小白去睡吧,早点休息,等去人界给你买肘子。”
“我……”李安闲听他说了这么多,一句话也没插进去,只能抱紧小白,离开之前视线掠过寅无相带着笑意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屋内只剩寅无相一人,他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心道,活了几百年,竟被这年纪轻轻的小鬼弄的心跳乱了拍子。
李安闲是个善良又热心肠的人,在飘渺楼时他就注意到了,来地府这么久,遇到这么多事情,也没见他改了性子,还是遇事先担心别人。
许是听到天界太子的名头吓到了,毕竟自己只是个钦使怎么和太子抗衡呢。
索性阴差们也从定远郡得到了一些消息,寅无相轻阖双眸脑海里闪过霄勉那张气急败坏得脸,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太子天下到底有什么阴谋。
再次重返人界,李安闲换了具泥捏的身体,如今这副模样和他原本模样像了九分,寅无相起初并不同意,直言他从小在京城长大,若是碰到熟人引起乱子就不好了。
可清回大力支持他用这张脸,说是在冥府已经看习惯他真正的模样了,去人界看不习惯不方便做事,而且轻轻施了个小法术,普通凡人看了他的面容也记不得了。
李安闲最是高兴,他顶着这副模样去人界,仿佛已经活过来了。
这次清回默默跟着他们到了谢淮序定亲的姑娘家门口,无端地生出些紧张意味,李安闲也不自在,吞了吞口水靠近寅无相问:“大人,咱们是在做好事对吗,劝人逃婚不算是天打雷劈的罪吧。”
寅无相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失笑,“先去问问情况再说,我们不是打听过了,这姑娘在定亲前有个心上人,只是她父亲不同意生生拆散了,这不正合某人的心意吗,怎么能算坏事?”
“大人,您说得对。”李安闲顺着他的话给自己洗脑,很快调整了略有些紧张的神色,他暗自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而后主动上前敲响了安府的大门。
“咚咚咚。”
“谁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开门的小厮边打哈欠边探着半边身子扫了眼门外几人,不耐烦地问:“你们找谁?”
李安闲:“这位小哥,我们找安欣安小姐。”
小厮听罢眯着三角眼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三人,狐疑道:“你们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事儿?我们家小姐可要成亲了,不方便出门。”
“这……”
李安闲来的时候想了几个借口,可当着防备心这么强的小厮的面本就心虚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左看看寅无相又转头看看清回,这两人目光都落在别处,没有一丝替他解围的意思,无奈他职只好深吸一口气轻咳几声,企图拖延点时间。
小厮却不耐烦,摆摆手就关了门,嘴里念叨:“没事儿赶紧离开吧,我们家小姐不出门见生人。”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李安闲来了脾气,扭头看着寅无相,委委屈屈说,“大人您怎么也不帮忙啊,这下可好了,我们连大门都没进去。”
寅无相不回答却揽住他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说:“别急,我们这就进去。”
作为神仙进院门这种小事不值一提,清回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两人已经消失了,他嘟囔了句“早就该偷偷摸摸进去的,浪费时间。”也进了院子。
和他们设想的情况不同,安家家主在朝中不仅官职高而且依附他的势力也很多,更是京中有名的名门望族,府里应该是气派有格调的,可眼前这个小院子杂草丛生,屋子低矮,只有一间正方和一间厢房,看起来是下人住的地方,不像要出嫁的小姐的住所。
靠近厢房能清晰地听到里头丫鬟小厮说话的声音,有说有笑的定是在休息,三人隐了身形径直走到了正房门口。
李安闲照例轻声敲门,屋内传开一声低哑的应声:“进来吧。”
寻常这屋子只有盯着她的丫鬟和小厮进门,此刻来了三个陌生男人,安欣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在了桌子后头,眼神向窗外望去,颤抖的声音满含恐惧,“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眼前这个要成亲的小姐身体瘦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头发散开乱蓬蓬地遮住了一部分面容,但却不难看出脸色的憔悴。
李安闲忙伸出手安抚,“安小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
安闲皱着眉扶着桌子怀疑道:“问什么?我一个弱女子什么也不知道。”
“齐知敬你认识吗?”李安闲直截了当了说出了一个名字,果然安欣听到后瞪大了眼睛,试探地点了点头。
“安小姐,我们有话直说了,你和齐知敬之前是互通心意的关系,现在却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你愿意吗,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世间有情人却不能眷属,你甘心吗?”
这问题确实有些冒犯了,见到安欣第一面李安闲就能断定她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要不然不会把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外头也不会有那么多下人看守这个院子。
她料想安欣会承认说出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她嗤笑两声,“他是个负心汉,我要成亲的人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我为何不甘心?”
李安闲和寅无相目光交汇,掩下了眼里的惊讶,清回却直接出声阻止,“你说什么?你不能和他成亲!”
安欣:嘻嘻
清回:不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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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安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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