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拉素材店的响应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派了店员上门，测量生物义肢的数据。
“林泽先生，早上好。”正是那名机器人欧姆。
YG082号基地的机器人普及率很低，这位员工其实店主安拉亲自设计拼装的。
欧姆在林泽的欢迎下走进了唯一的卧室，现在由受伤最严重的黎朔居住。林泽睡在床边的地板上，林禹则在客厅沙发上将就。
一个黑发男人坐在坐在床沿望着窗户。
整个测量过程非常简单，欧姆只花了15分钟不到，就完成了所有需求数据的扫描工作。唯一需要那人配合的就是伸出手，方便抽血。
“安拉素材店郑重向您保证，所有采集的血液标本仅用于培养生物赋活剂，不作其他用途。”
“有科学数据表明，这项技术有利于减少磨合期带来的痛苦。”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在这里签字，之后我会将身高和体重数据已经上传到公共安全中心备份。”
黎朔仍在坐着，没有半分想动的意思。
林泽在心里蛐蛐，原来战无不胜的指挥官也有这样一面。
欧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在这里签字。”
在欧姆的催促下，坐在一旁的黎朔终于舍得起身。他的右脚无法着力，只能借助新买的拐杖将整个身体撑起。
显然，他还没适应这副新装备，重力不稳一个趔趄。
林泽两个步子一并，十分自觉地担当起人肉架子。
嗯，只能说他太善良了。
他原本以为，黎朔的右臂借到力后会重新调整重心，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半个身体压了下来。
黎朔比林泽高出半个头，林泽只能死死地抵住他的重量。
机器人欧姆：“留档成功！黎朔先生，您将在4周后收到生物纳米义肢。在此期间，我们将为您提供免费的通用义肢。”
“谢谢，谢谢。”这一个月里，林泽不想再当人肉架子了。
欧姆随后就离开了。
有了通用义肢后，黎朔竟然破天荒地从卧室挪到了沙发上，但仅仅也只是换个地方坐着。
林禹的住所很简单，客厅没有电视等娱乐设备，他也用不上。沙发是二手的，前主人一定养过宠物，灰色的沙发套上满是抓痕。
当黎朔坐下时，林泽明显感觉到二手沙发的垫子狠狠地沉了下去。它实在是承受不了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幸好两个人是坐在两块坐垫上。
“很快……你就能行动自由了。”其实这些天，林泽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避免和对方同处一个空间。
虽然出院小结上说，黎朔的脑部受伤，而且长期暴露在低温中，产生的中度脑震荡很可能会引发失忆症状。
所以林泽一直在观察。
黄色的灯光打在黎朔脸上，硬朗的轮廓多了几分柔和。房间里开着加热器，他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家居服，领口微敞。
空气中传来温热香甜的味道，林泽咽了一下口水。此时，他多么希望自己的超凡视力还能带有透视能力，可以一眼再往下望。
想到这，他意识到自己停留的视线过久了，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料下摆，试图隐藏尴尬。
“谢谢……你救了……我。”沉默许久，黎朔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可能在声带在雪原中受到影响，说起话来呼哧呼哧，断断续续，有些费劲。
林泽好不容易将眼神上移。
黎朔虽然已经出院，但身上小伤不少，鼻梁上、脸颊上都贴着纱布。他原本一头黑色的微卷狼尾，由于医疗需要，被修得干净利落。
然而这样一个普罗大众的发型，反而显得他年轻几岁。
黎朔：“你认得我吗？”
林泽眼前出现了幻觉，浑身灼热，手臂上的思域印记又开始痛起来，嘴里胡言乱语不知道在答什么：
“你……以前……”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压在对方身上。要不是黎朔单凭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两人早就滚到地上。
林泽：“对不起！”
对一名伤患做这样的事情，实在太不人道了。如果哪一天，黎朔恢复记忆，说不定会将自己扒掉层皮。
可没想到，黎朔突然空出另一只手，翻身而上，林泽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锁在沙发角落里。
林泽：“你干……干什么？”
“刚刚你说……我们是朋友，我还有点不相信。但是现在……靠这么近，身体都没有反感……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止如此，有那么一瞬，黎朔想起了什么，等意识到时又快速溜走了。
“我刚刚是这么说的？”
林泽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大胆。原本他也只想说俩人是同事，虽然没共事过更没聊过天。
黎朔认真地点了头。
这下林泽完全确定，对方确实失忆了。
“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次为了救你，花了不少钱，都是要还的啊。”
“好。”
黎朔干脆地退到一旁：“我去热早饭。”
林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才敢悠悠呼出一口气。
在基地，最便宜的还是冷冻食品，撕掉外包装，放到加热微波炉中。1分钟后再拿出来时，绿油油、红彤彤的营养盖饭就可以食用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新鲜蔬菜，但比起中央基地的营养冲剂美味太多。
「但好像都没有黎朔香甜。」
「怎么回事，脑袋里又混进来奇怪的想法。」
林泽觉得自己虽然暂时死不了，但脑子好像也坏掉了。
没过多久，外出的林禹回来了，被捎带回来的还有周博文。
林禹：“转角遇到的。”
周博文：“hi，小林哥。hi，黎哥。”
自从林泽奇迹生还后，周博文和刘同就三天两头上门慰问。
林禹：“一天天你来我走的，下次我要收门票了。”
“把我当藏品呗，我俩五五分。”林泽看了一眼黎朔，“吃亏一点，四三三，你四，我俩三三。”
“呸呸呸，别四四四的，不吉利。”林禹拿出一个纸袋子，“呐，我今天早上去工会替你领的，你这次的表现很不错，有额外劳务费。”
周博文也赶紧拿出一个袋子：“小林哥，最巧的是，我上次拿的奖励品里，有一些搞错了，应该是你的。”
林泽：“怎么，这么吝啬的工会还能关心起一个临时工。还有你，奖励品是刻我名字了还是印我照片了。”
被当面拆穿的二人更加坦然。
林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其实我今天去办了退会流程。这一袋是当时缴的保证金，5年了，扔基地银行里都比这值钱。”
林泽不解：“退会？我记得你说过，如果退工会后想加入新工会，会有半年的考察期。”
“忍够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草台班子，不值得我继续为他奔波。小周，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
“沉没成本太高。”
“对。工会原本是有机会向基地指挥中心申请人道主义救援的。但会长却觉得这会损害工会和指挥中心的关系，影响下次非开放雪场抽选资格……放屁……”
周博文：“小林哥，你在队伍里的贡献有目共睹。好几个人集体提了申请，都被驳回了。”
林泽有些不解，却有些感动：“成功才怪，那么大的区域，找一个临时工，怎么都不划算。”
林禹挠着头：“说起来倒是有些后悔了……刘同他们本来也要退会，被我按住了。总得等我找到新地。”
林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趁着今天，我还想说件事。在去调查局上班之前，我想搬出去。”
YG082号基地除雪场资源外，还分为城中心、上城区、下城区三个环形区域向外延伸。
林禹的住所位于占地最大的下城区。他常年跑雪场，住在这里时再方便不过的。
但几乎所有的政府部门机构以及公共资源都位城中心，基地第一医院和地表调查局自然在其中。
而且上城区和城中心都有暖气覆盖，对养病也有好处。住在下城区，如果没有多余的钱购置取暖设备，多半会患有冰雪综合征，严重的时候会突发呼吸衰竭。
林禹点点头表示理解。
而且三个大男人老是蜗居在一居室里，算怎么个事。
“不过，你不是还欠了基地第一医院一大笔钱，搬出去行吗？”
说到这个，林泽就头疼。
一周前，黎朔从重症病房转出来时，被告知必须结清急救费。在了解到费用是5000能量晶币时，林泽天都塌了。
就算把他卖到调查局，也要干两个多月。幸好谢羽出面，院方同意分期付款，分5个月低息还清。
欠下人情，林泽再没理由拒绝这份新工作。
周博文：“小林哥，租房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对上城区熟。”
林禹：“你倒是舒服了，不用来回倒腾坐基地列车来看林泽了。成，我这门票钱也收不着喽。”
周博文在找房这件事上非常上心，隔了2天就找到了不错的房源。
“年轻人，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虽然是上城区，但离城中心也很近。白天赚钱，晚上花钱。”房东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家具齐全，你们今天住进来也能行。只是价格呢……每个月120晶石，不能再低了。”
周博文也点点头，这个价格在上城区确实不算贵。
林泽略显为难：“房东先生，不瞒你说，我才刚上班，而且你看我这位朋友有伤残，已经花了不少钱。”
他原本是想碰碰运气再砍砍价，也不知道房东是被哪一句感动了，突然说道：“其实我还有个两室一厅的空房，也在上城区，虽然离行政中心稍微偏点，只要40能量晶币。但……”
“一个月40？”这大大低于林泽的预期，他完全没在意房东的后半句。
合同当场敲定后，林泽才想起来什么事。
“黎朔，刚刚房东走之前又叮嘱了什么来着。”
黎朔看起来也不甚在意，只是声带还没有恢复完全：“这房子闹鬼，如果不想……租了，第一个月……租金不退。”
“行吧，就这屋里的鬼，年纪最大也不过六七十。”林泽还是觉得这世上，人心更可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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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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