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舒和亓时屿度过了极其尴尬的一天。
亓时屿的微博一发出,全网都知道他已经醒了,不论是真情实意还是表面功夫,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来关心的电话。
亓时屿的手机打不通,刘宏瑞的手机就理所当然的被打爆了,于是他又开启了一轮新的忙碌,把谢临舒两个人丢在病房里。
百忙之中也没有忘了这两个人都行动不便,喊人来送饭。
亓时屿看起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只是一直用一种灼热且好奇的目光看着谢临舒。
谢临舒全当没看见,垂着头玩手机里的消消乐。
他不想回答他那些问题——亓时屿想要的答案,他给不了。十三年太漫长,对十八岁的亓时屿尤其如此。他已经伤害过对方一回,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两个人沉默地过完了一天,晚上谢临舒没有回酒店,就在病房陪着。
虽然医院有专业的医护,他帮不上忙,但就这么走了他很难放下心来。
白天阳光明媚,晚上竟然下起了雨,起先只是毛毛细雨,后来越下越大,雨声也越来越嘈杂。
谢临舒躺在陪护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谢临舒翻了个身,面向亓时屿那边,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看见亓时屿平躺着,闭着眼,胸膛规律地起伏着,像是睡着了。
失忆……原来如此戏剧化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生活里吗?
盯着亓时屿看了许久,近日来的疲惫携带着困意上涌,谢临舒又翻了个身。
听着连绵的雨声,谢临舒又回到了那个暴雨的下午。
黑沉沉的走廊里,他向唯一一位拿着伞的女同学借了伞,和亓时屿并肩走进了雨幕里。
雨很大,风也不温柔,雨丝总往两人身上飘,女同学的伞很小也很轻,遮不住两个男高中生,谢临舒只好和亓时屿挨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轻薄的衣物阻隔不了灼人的体温,明明还没有分化,谢临舒却感觉自己闻到了红茶的香味,下意识向右侧空档处移动了两步。
亓时屿察觉到了谢临舒的小动作,又把他拉了进来,说:“靠近点,等会儿淋湿了。”
谢临舒不好再往外走,只能和亓时屿肩挤着肩的在雨里找猫。
阴沉的天和连绵的雨都给两人寻找猫增添了困难,两人只能借着一楼教室那点微弱的灯光四处寻找。
找了四五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发现猫咪的身影,且猫咪也没有再发出声音,谢临舒开始有点着急了。
“我们还是分开找吧。”说着,就要走出伞外。
“不行。”亓时屿拉着谢临舒的手腕不许他离开。
谢临舒皱着眉,不太开心,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亓时屿却直接把伞塞进他手里,想自己去雨里寻找。
这下轮到谢临舒不同意了,抓着亓时屿的手不放。
两人正僵持着,微弱的猫叫再次响起,近在咫尺。
谢临舒立马探头去看,果然在绿化带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白色的猫,鼻子右边有着花瓣一样的黑色印记,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毛一缕缕地贴在身上,全身湿透了。
谢临舒也顾不得和亓时屿僵持了,松开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也不管有没有淋雨,连忙上前拿外套包住小猫。
亓时屿“啧”了一声,赶紧上前拿伞遮住谢临舒。
这一折腾完,两个人回到走廊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湿完了。
亓时屿先替谢临舒把伞还了,才回来看谢临舒。
谢临舒正抱着猫小心翼翼地看,连头发湿漉漉的都来不及管。
“你就这么喜欢猫?”亓时屿无奈地问。
谢临舒“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有从猫的身上离开,手悬在猫咪身上犹豫着没有落下。
“那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养一只?”亓时屿疑惑。
谢临舒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对着亓时屿心虚地笑笑,小声地说:“我对猫毛过敏。”
“什么?!”
“谢舒序!”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给谢临舒吓了一跳。
前一道声音是亓时屿发出的,后一道声音自然是……
谢临舒闻声看去,是他的妈妈,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伞在四处找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大事不妙。
谢临舒赶紧连衣服和猫一起塞到亓时屿手里,才扬起笑脸对着自己妈妈招手:“妈,我在这里。”
谢妈妈立马走了过来,进了走廊,把伞递给自己儿子,又抖了抖自己撑着的伞上面的雨水,笑眯眯地问:“阿序,你刚刚在干什么?”
谢临舒心虚地摇摇头,说:“没……没干什么啊。”
“是吗?那你的校服外套呢?”谢妈妈很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我同学捡了只小猫,但他没带外套,我借给他了。”谢临舒说着,同时向亓时屿使眼色,示意亓时屿配合他。
亓时屿觉得好笑,但还是很配合:“阿姨,你放心,衣服我今晚洗好,保证一根猫毛也没有,明天干干净净的还给舒序。”
谢妈妈上上下下看了亓时屿两眼,最后也没有说什么:“没事,校服家里还有件,晚点还也没事。”
“谢谢阿姨。”亓时屿说。
“车在门外,保安不让进,趁着雨还不算特别大,我们赶紧走了。”谢妈妈说道。
谢临舒乖乖点头,悄悄地和亓时屿说了谢谢,又对着亓时屿挥挥手,就跟在妈妈后面离开了。
亓时屿站在走廊里,看着谢临舒和谢妈妈的背影,隐约还听见谢妈妈叮嘱谢临舒回去赶紧把过敏药吃了。
翻开衣服外套,看着因为感受到热源稍微有点活力的小猫,亓时屿在心里反复咀嚼着“阿序”这两个字。
第二天,两人在午休见面。
因为不是一个班的,两人在学校能见面的时间只有午休和偶尔同时间的体育课,所以两人就会约着一起吃午饭。
当然,一起吃午饭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个电灯泡般的存在——班歌柠。
班歌柠因为有点事还没有来,两个人就呆着教室外卖的走廊等他,亓时屿把洗好的外套递给谢临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谢临舒说话。
“阿序,你昨天没有过敏吧?”
听到这个称呼的谢临舒一愣,脸颊漫上红霞,“你怎么……突然这么喊我?”
谢临舒的小名知道的人不多,班歌柠知道,但他从来不这么喊,他喜欢喊叠词,黏黏糊糊的,谢临舒还是第一次听见除了家里人以外的人这么喊他。
亓时屿盯着谢临舒布满红晕的脸,问道:“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有点……奇怪。”谢临舒回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以后就这么喊了。”亓时屿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又继续追问:“你昨天没有过敏吧?”
谢临舒摇了摇头,脸颊还是红红的:“昨天吃了药,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那就好,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过敏还要摸。”亓时屿放下心来,忍不住说了谢临舒两句。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谢临舒吐槽了句,又忍不住问起来小猫的情况。
亓时屿耐心地一一回答。
班歌柠很快就来了,看着谢临舒红扑扑的脸,还有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疑惑地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们两背着我干什么了?”
“天气有点热,走了,我们吃饭去。”谢临舒赶紧转移话题。
“你什么时候还怕热了?而且昨天刚下雨,现在可凉快了。”班歌柠表示不信。
“可是我真的觉得今天真的很热,快走了,等下食堂没饭了。”谢临舒拉着班歌柠赶紧往前走,生怕他继续往下问。
亓时屿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不出意料地三个人都没能吃上饭,最后还是用泡面解决了午餐。
回忆的甜和现实的涩交织在一起,谢临舒在雨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而他身后,亓时屿悄然睁开了双眼,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他侧过头,借着灯光凝视陪护床上那道清瘦的身影。
这是十三年后的阿序。少年的青涩蜕变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昳丽,右眼尾朱砂色的水滴形胎记,红得像血,滴进了他的心里。
这份昳丽之下还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脆弱,他苍白、沉默,那双曾经满是笑意的眼睛,如今像是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合法夫夫……多么美好的词,明明是幻想过无数次的未来,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梦想成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
每回想起一次白天谢临舒的闪躲,亓时屿心里的苦涩就更多一分。
被他遗忘的十三年太过漫长,漫长到……他弄丢了他的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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