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兴正在正在给建昭帝磨墨。
眼撇着建昭帝正在看沈郢和曾郃的折子,都好几天了,折子都还摆在这里。
“你呆在宫里的时间最久,你说说长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著的。”
李兴停下手中的墨砚,思索后,才开口,“主子爷,依我看,在安陆兴王府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建昭帝睨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李兴赶紧说道,“哎哟,主子爷,公主的心思我哪里敢猜,也就是公主今日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恐怕是有这么一回事。”
建昭帝来了兴趣,“什么事情?”
李兴说道,“主子爷,那年兴王府起火,陆都督冲进去救了主子爷,被公主看见了,奴婢听说在那之后长乐公主就经常念叨着陆都督。”
建昭帝应道,“哦,原来是这样,我下道圣旨,你来写。”
“是,主子爷。”
李兴不敢多看,赶紧去拿。
“对了,沈郢的家眷现在如何?”
李兴一顿,见建昭帝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回禀道,“主子爷,沈府现在只有沈郢的儿媳、孙媳还有孙女了。前几日张庭之上门拒了与沈家二女沈知微的婚事,沈知微又与齐家齐牧订了婚。”
李兴说的小心翼翼,见建昭帝脸色没有不悦,这才放心把话说完。
“那齐牧好像是齐家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京城做着布匹方面的生意,背靠着齐家,倒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建昭帝笑道,“你倒是这个知道的多。”
李兴跪下,“主子爷,我们这些人不就是喜欢干这些事嘛。”
建昭帝站了起来,将曾郃和沈郢上的折子尽数扔到李兴的怀里。
“那你拟个圣旨,特许将沈家二女沈知微嫁给陆著,免去岭南流放。”
李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主子爷。”
门口的小太监李一正在打着盹,猛不丁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
“让你在这好好看着,你还睡起觉来了。”
“干爹,儿子冤枉。”
“圣上有圣旨,你发去内阁,我去送圣旨。”
李兴与李一耳语一番,李一瞪大了双眼,随后屁股被蹬了一脚,“赶紧去!”
沈郢被菜市口被斩首一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荣嬷嬷听说这件事也登门拜访。
只不过这次更加脸孔朝天。
“夫人,您上次也没跟我说这沈大人会这样啊?既然如此的话,条件还需要再谈谈。”
沈母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更加苍白。
荣嬷嬷提出了新的条件。
“我们家公子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感觉十分痛心,但公子说既然姑娘多了一份孝,此时不便结婚。”
齐牧也来了,如沈知微之前听说的那样,脸上横肉不少,一双眼睛贼眉鼠眼,能看出做生意的样子。
“但是嘛,”齐牧看了看沈知微的样貌。
这样的样貌在青楼里是见不到的,他也接触不到京中的贵女,但现在贵女落下神坛了,自然他就可以好好享用了。
“我可以接受姑娘做我的外室。”
沈母突然暴起,“你们怎得这样糟蹋我的女儿!”
齐牧被沈母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不是沈夫人想把自己女儿嫁给我的吗?”
“那我的姑娘也不能做外室!”
齐牧也来了火气,“还以为你们是以前光鲜亮丽的沈家呢?你们现在是罪臣之后,有人能够收留你们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屋里登时很安静。
还是沈知微先开了口。
“我可以接受。”
“我不同意!”
沈母歇斯底里说着。
众人都僵持着没有说话。
沈知微正欲站起身再劝一劝。
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司礼监秉笔李兴带着李一走了进来。
“圣上有旨,沈家接旨。”
李兴宣旨后,齐牧和荣嬷嬷如遭雷劈愣在原地,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不是刚才还是阶下囚,即将流放岭南,如今竟然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佥事。
齐牧打了个哆嗦,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是个活阎王。是个人见到了都要躲避三分,更别提自己了。
如今、如今沈知微居然被赐婚给了陆著。
那沈知微她。
齐牧哆哆嗦嗦看了沈知微一眼。
沈知微听到这个圣旨也很吃惊,可随后正色接旨。
李兴说道,“沈二姑娘,那咱家先提前恭喜二姑娘了。”
沈知微知道李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回道,“多谢李秉笔。”
李兴暗暗将沈知微的反应记在心里。
随即撇到旁边的齐牧和荣嬷嬷,“齐公子缘何在这?”
李兴虽然是个太监,但掌管着司礼监,皇帝的饮食起居,自己做的布匹生意可不是与这些太监挂钩的。
他当然知道这些小太监嘴里的“老祖宗”是谁,也当然知道这群太监虽然是没根的人,但是碾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齐牧赶紧磕了个头,“李公公!”
沈母僵在原地。
“什么?”
內监走后,叶白羽忍不住吃惊。
嘴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
林连不太满意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在都督面前能稳重一点。”
叶白羽辩驳道,“我不像你,三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林连气地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白羽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圣上不是说,让你明日就启程去蓟县吗?”
两人齐齐看向陆著。
陆著却道,“明天出发。”
灞桥。
深秋寒露更重,来灞桥的人不多,除了送行的人还有一些囚犯的亲属。
呜咽声四起。
有人哭着喊道,“父亲、母亲”,也有人哭喊着“我的孩子啊”。
更有人沉默不语,一路目送着别离的人。
有不少狱卒正在催促着刑犯快些走。
沈知微站在灞桥上,秋风猎猎吹过衣角,忍冬撑着伞站在沈知微的旁边,手上还牵着沈佳灵。
沈佳灵被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小脸。
沈知微平时充满笑容的笑脸此刻泪流满面。
“母亲,嫂子,等我。”
风越来越大了,忍冬撑着伞努力不让伞被风吹走。
“姑娘,我们走吧,桥上风太大,估摸着一会儿要下大雨,姑娘本来就身子虚弱,再淋了雨便不好了。”
马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白羽掀起轿帘,将远处的场景望了个干净。
“都督,我们真的不去看一看沈二姑娘吗?自从那日昨日圣上赐了圣旨后,听说有不少人找上了沈府,沈府一个人也没见。”
林连回到,“你的话怎么那么多。”
叶白羽不满,“我还不是关心公子。”
说着,似乎发现了站在桥上的姑娘。
“都督,你看,那是不是沈二姑娘?”
陆著这才抬起头来,顺着叶白羽指着的方向看去。
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褚子,背对着轿子,衣袂飘飘,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而起。
只不过过于清瘦了些,让陆著怀疑是不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都督,要不要停车说两句话,毕竟这是都督未来的妻子。”
就算不参加这次婚礼,那么和沈二姑娘说两句话应当也是可以的。
陆著却移开了目光。
“用不着。”
轿帘被放下,马车辘辘驶过沈知微的身边。
风吹起沈知微耳边的发丝,沈佳灵指着刚刚离开的马车问道,“姑姑,他们是谁呀,为什么可以坐着马车离开呀?”
沈知微替沈佳灵拢了拢衣衫。
注视着马车上挂着的“陆”字,轻声说道,“那位是陆都督。”
沈家前任内阁首辅被弃市,这是齐朝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更令人惊奇的是,沈家唯一的孙女没有跟着去岭南流放,而是留在了京城。
不用服孝期。
天家还将沈家唯一的孙女赐婚给了锦衣卫指挥佥事陆著。
陆著是谁,自小作为京师锦衣卫军士,跟着兴王仪仗护卫到安陆,直至兴王即位成如今的建昭帝。
与兴王是生死与共的交情。
无论是司礼监还是内阁,都对陆著礼让三分。
可陆著偏偏是个活阎罗。
锦衣卫使的手段无一不骇人听闻,他是大齐最利的一把剑。
但又不只是剑。
京中没有人不怕陆著。
圣旨一发出,让准备上书多参沈家几本的臣子犯了难。
这到底是在闹哪出?
建昭帝这一圣旨让内阁犯了难。
到底是以什么礼仪行嫁娶之礼。
一个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和一个罪臣之孙女,要不要大操大办。
还是现任内阁首辅杨平拍了板,“大办。”
建昭帝不置可否。
沈知微还是穿上了火红的嫁衣坐在了轿子里,没有哥哥背着自己出沈府,也没有人将自己从轿子里接出来。
自己是在忍冬的搀扶下与陆若棋行的礼。
奉茶的时候,沈知微手都酸了,也没有等到陆母接过茶。
礼部官员等得都有些焦急,人群都有些骚乱,陆母才朝着沈知微露出笑容。
可沈知微却觉得后背发凉。
礼毕被送入洞房,沈知微才有一种实感。
忍冬生怕沈知微又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将盖头给沈知微拿了下来,“姑娘不要伤心,先垫垫肚子吧。”
却被进来的孙嬷嬷看见了。
“沈姑娘这是干什么?新婚之夜是不能吃东西的知道吗?”
沈知微抬头,是满脸褶皱的孙嬷嬷正在朝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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