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越把《他是谁？》这篇小说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之后，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每一年她一想起来这篇小说，都会翻出来看看作者有没有回来更新，然后不知不觉就又把前半部分再读一遍。因此这一次看续章的时候，她轻易就发现了许多前头埋下的伏笔——譬如在晓星海梦醒后所写的书里，他总要不时提到屋檐前一只衔叶而来的燕子；譬如笑语娘娘庙所在的山底下原本早已经没有了叫卖“翻炒圆”的摊子，然而等唐前燕再次孤身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这样的街边糕点却依旧风靡着，似乎十年如一日。
王谢在等待唐前燕的这二十年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说明唐前燕存在过。兴许她只是那一天在窗边叽喳叫的燕子，无意闯入了他的梦里。
然而他只是自顾自等着，等故人来日再重逢。
周越回过神来时，已经泪眼朦胧。
拂晓对唐前燕和王谢重逢后的故事做了留白处理，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直接点明。
他们到底是恋人、是挚友、亦或者说是知己？
周越有太多想问，而她下意识点开作者的私信框时，才发现她已经回复了自己往年的呼唤：
“你好呀，谢谢你长久的鼓励，我也给了他们最合适的结局。故事虽然已经完结，但生活还在继续，祝好。”
拂晓大大，真的是特别温柔的一个人。
“呜呜呜……”周越哼了鼻涕，把眼泪一擦，干脆不睡了，开始构思下一次视频主题的文案。
她埋头写着笔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评论区不时零星增加几条读者留言。
太阳从东边的山头升起，渗出如织锦般柔软的金色光辉，照耀在每一寸土地。
一切似乎和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远处无人知晓的山谷，有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即将带来一阵飓风。
陈晓辰睁开眼睛，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她颇有斗志地坐到书桌的电脑前，开始——找工作，试图把自己从待业人员变成打工人。
劳动最光荣！她暗自握了握拳，开始在招聘网站上筛选。
首先排除“旭升集团”，先不说他们的理念与自己不合，光是一个总针对她的陶妍就很让人苦恼了。陈晓辰可不认为陶妍会是那种公私分明的好领导。
然后，陈晓辰的目光来到了辰星公司。她的鼠标在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名字上逡巡了一会儿，思考了一番，觉得可以投一下。
反正公司认识她的人并不多，苏醒尘不知道的话，辰星公司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地方而已。
随后她又投了大大小小的在发展前景和职业要求方面符合她未来规划的一些公司，并且满怀期待地开始等待消息。
然而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天真。
数不清的公司已读不回——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辰星公司。
还有一些进入到面试环节的——
“您有相关的证书吗？……嗯，还没出成绩？”面试官微微一笑，回头低声责问招聘的人怎么这个也没弄清楚就把人叫来了。
这是陈晓辰可以理解的理由，毕竟如今社会评价人的标准就是各种各样的成绩和证书。但她也认为自己的水平远不是她简历上寥寥几笔所能体现的。所以她很希望能当场展示一下自己同声传译的能力。
面试官仍带笑意，语调间却不复温和：“不必了，感谢您的配合，希望以后有机会共事。”
……
“您在留学回来后至今的三年里都没有工作，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这是不在陈晓辰掌控范围内的时间，她大概知道贾盼不出来工作的理由，却很难为此辩解。
……
“您今年二十八岁了？我想问问您最近有要小孩的打算吗？”
这个问题和我要找工作的联系大吗？
陈晓辰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冷冷回应道：“没有。”
“是嘛……”面试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面试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说点小谎，等入职了就不好讲了。”然后他把陈晓辰的简历放到一边，双手交握，官方地笑了笑，“感谢您能来参与面试。”
陈晓辰站起来，把椅子往桌前一推，发出响声，把面试官面具般的笑容惊出了一道裂缝：“首先，婚育状况是我的**，你无权过问。”
“其次，就算您过往有员工在入职后怀孕生子，这也是她们的权利，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投诉你们。”
面试官似乎很久没被人这么当面驳斥过，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陈晓辰把自带的彩印简历一把拿回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很不屑地笑了一声：
“最后，如果你一开始就认定我会说谎，为什么还要问我？”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陈晓辰拿着自费打印的简历走出大楼，没有刚才那么义愤填膺了，而是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的面试并不顺利，陈晓辰怀疑如果她不是名校出身，向她发出面试邀约的公司还能比现在再少上三分之二。
等陈晓辰坐公交车换乘，再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正吹着风等着红灯呢，旁边缓缓停下一辆黑色的车，外观十分熟悉。
陈晓辰耳机里还放着欢快的轻音乐，余光注意到旁边那辆车缓缓降下车窗，偏头看了一眼。
陈晓辰：“……”
不要太巧了。
正好遇上开车下班回家的苏醒尘。
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双双对视一眼，气氛有些沉默。
“要不……明天带你去看看车？”苏醒尘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看向窗外骑着自行车，一脚放在地上的陈晓辰。
家里只买了一辆车，陈晓辰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是考完驾照了的，但过去十年里她一直宣称自己不会开。
陈晓辰估摸着大概是因为贾盼本人没学过驾照。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苏醒尘一眼，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怎么就跳到给她买辆车上面来了。她数着红灯秒数，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抬脚蹬起了车，对着苏醒尘一笑：“我就喜欢骑自行车，保护环境。”
随后扬长而去。
苏醒尘看着她轻巧地骑着共享单车向前走了，也跟着往前开。然而天公不作美，过了会，苏醒尘就看到车前挡风玻璃上有点点雨痕。他往道路两旁看了眼，路上的行人纷纷撑起雨伞，而略微持领先优势的陈晓辰原本挺直的脊背略微瑟缩，似乎是被雨点冰到了脖子。
“唰啦啦——”暴雨有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苏醒尘轻踩了油门，想劝前面那位雨中骑行的女侠先别忙保护环境了，上车再说。
然而他刚开到她旁边，陈晓辰一拐弯，就往一条林荫小路骑进去，是条通往他们家的近路。
苏醒尘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踩了油门，加速往家开。
等苏醒尘停好车，打着伞等在花园门口的时候，远处才有个人在大雨中骑行过来。
苏醒尘大步走过去给她撑伞。陈晓辰把车停好，她的衣服都淋湿了，鬓发也被雨水打湿，贴在她的脸颊上。
苏醒尘又拿着一条刚在客卧里临时找到的薄毯子裹在她身上，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挟着她往家里走。
大雨如珠帘遮蔽天日，散落在地上，散落在两人的脚边，发出珠串落地似的嘈杂响声。
陈晓辰在伞下，觉得雨声并没有那样大。她的耳朵略靠近苏醒尘的心口，余光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微抿的嘴角。
“咚咚”
“咚咚”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然后天地间似乎再没有旁的声音了。
等到陈晓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才出来坐在客厅，手握苏醒尘热的姜茶小口啜饮。
雨太大，苏醒尘方才把伞大部分都倾向陈晓辰了，让自己的左肩也淋湿大半，这会儿也换了衣服。
他看着陈晓辰半干未干的头发，觉得很扎眼，又找了毛巾搭在她头上，叮嘱她：“头发要吹干。”
陈晓辰敷衍地点点头，一看姜茶还有大半，苦了苦脸，不想喝了。但她与苏醒尘一对视，觉得对方的目光似乎无端带点威慑力，又勉强地继续小口小口喝起来。
苏醒尘看她这样不知要喝多久，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后面，手搭上陈晓辰的头发。
陈晓辰微微一惊，就感觉有双手带着毛巾，轻轻揉搓她的头发：“别动。”
“你这样晾着头发，容易着凉。”
陈晓辰就从善如流地坐好了。
苏醒尘一边为她擦拭头发，一边往茶几上看了眼。茶几上纸张虽然湿了大半，仍能看出来是张简历。
他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陈晓辰像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她像是随口问：“苏醒尘，你觉得人生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奋斗难，还是辉煌过后坠落，东山再起比较难？”
苏醒尘想了想：“东山再起难吧。”
陈晓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回头，又被他的手微微按住耳后。苏醒尘轻轻地按压着毛巾边沿，说：“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是失败过，还要咬牙再爬起来，应该很需要勇气吧？”
陈晓辰叹了口气，很有所感似的说：“是呀……真难。”
她联想到苏醒尘已经事业有成，而她只是想找个工作都这么困难，有些沮丧：“唉……”
她是不是很没用？
苏醒尘微微弯腰，俯身看她神色：“心情不好？”
陈晓辰摇了摇头，和他对视，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苏醒尘淋了雨，刘海还垂落眼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大狗狗。
“咚咚。”
“咚咚。”
仿佛又听到苏醒尘的心跳声，陈晓辰偏过头去，有些别扭地说：“你的心跳好大声。”
却听到苏醒尘一声轻笑：
“这好像……”
“是你的心跳吧？”
我来了宝子们TAT
由于最近考试加上论文实在太紧迫，日更比较艰难，所以从6.24——7.4暂时改为隔日更，非常抱歉降低了大家的阅读体验TAT 如果我有精力的话，有多写的会放上来的！
大家也可以先攒一攒再看，别不要我呜呜（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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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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