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言皆是有理有据,明日便是三法司会审,这个案子......就这样了。”
陶良朋身后的厂卫将认罪书摆在谢谨眼前,签名一栏空着,印泥笔墨置于他手的右侧。
谢谨低垂着眉眼,默不出声。
在认罪书前的刑具红得惹眼,未干的血迹滴滴下落,站在长桌面上。
陶良朋一笑,“谢将军的意思我听懂了。”
他稍扬指尖,掸了掸,就像在拨弄着一根弦。
两名厂卫将谢谨绑在十字架上,枷锁扣着双手腕。
谢谨全程一言不发,也没有反抗。
陶良朋拿着一块烙铁,端详着上边火红的铁器。
火红的光映着他阴沉的眼,看向长桌上的刑具,“还有那些,都给谢将军试一试。”
他身后的红衣厂卫迟疑,上前低声说道:“厂公,圣上那边没有这个命令,咱不该随意动刑。”
陶良朋转身看向他,红衣厂卫退后两步。他恭敬地俯身,承受着他眼底凝聚的风暴。
他单手撑在厂卫肩上,“我说试一试。”
“属下遵命。”
夜很贫瘠,夜色漫长。
这一夜过得尤为艰难,丞相府棠院灯火通明。
案前埋首之人奋笔疾书,烛影被窗外的风吹得稍稍晃动,吹拂着她额间的碎发。
烛光晃着眼,赵渺眼睛一直盯着墨纸,酸涩得发干。
小桃端来养身姜茶,赵渺自从从将军府而来,不吃不喝。
从白昼到深夜,她一直坐在书案前。
“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别熬坏了身子。”
赵渺抬眼,揉了揉眼睛,一时看人有些模糊。看着小桃有些重影,她拿起那碗姜汤,囫囵吞枣地咽下。
“谢谢。”
赵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小桃看着她这幅模样,心疼极了。
“小姐,要不我们去请老爷夫人他们帮帮忙吧,他们一定有办法。”
“不可,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不该将他们牵扯进来。”
小桃咬咬唇,见着她一直这么不歇着也不是个事,“小姐,要不你歇半柱香,不碍事的。”
“明日便是三法司会审,时间很紧,我要将这些交上去。小桃,我们是谢谨唯一的证人了。”
未见天明,星河流转。
时间滴漏一点一滴流逝,烛影微斜,衬着两道相对的影子。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燃尽的蜡烛,被风吹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赵渺仰起头,天亮了。
-
惊堂木拍案,刑部尚书面朝南而坐。
秦风奕站在他身后一侧,身着红色官袍,腰佩环玉。
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眼神事不关己。
在刑部尚书右侧,另置着一张案桌,陶良朋靠在交椅上,半眯着眼,只手撑着脑袋。
下方东西两侧相对各置案桌,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左御使和大理寺卿分坐其中。
谢谨托着镣铐,每走一下便留下一道血痕。
身上的囚衣一片血红,十根手指都是血。
斑驳的鞭痕之下翻涌出血肉,露出血淋淋的骨头。
他站在堂中,周围的视线都在审视着这个昔日的战神。
他没有跪,他的功勋与荣光,特赐只需跪皇上一人。
谢谨的膝盖受了很严重的摧残,上边有两个血洞。
就像用两个锥子砸在膝盖上,一寸寸地钉入骨髓。
下手之人很有分寸,钉子钻进肉里,那一点点的撕磨最是折磨人。
但并不让骨头完全断掉,那种摩擦锥心刺骨,钉子之上有铁锤相辅。
不让人昏睡,睡了也会被钉子与铁锤相结合的重击痛醒。
这是西厂惯用的伎俩,让人看着自己的腿受人摆布。
从精神上一点点瓦解,身体极度疲惫之下,自会招供。
“谢谨,你那日去定国公府做什么?”
“有公事。”
“何事?”
“与平峥之战有关,我查到一些东西,想问他。”
“你查到什么东西?”
谢谨抬眼看向刑部尚书,“军机要事。”
刑部尚书蹙着眉头,抓着惊堂木有些为难。
军事机密不为透露,谢谨不会松口。
若在这个点上揪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当夜你去找定国公之时,是什么时辰?”
“亥时。”
左都御史皱了皱眉,“定国公的死亡时间为二更。”
一语激起千层浪,正好是在谢谨去与定国公谈事的阶段。
他继续补充道:“那日定国公夫人说,定国公特地命任何人不许靠近书房。因而书房所在的院落没有侍女侍卫经过。”
“你知晓这件事吗?”
谢谨说:“不知,我进书房时,早就没有人在院中守着。”
“......那就怪了。”大理寺卿摸着胡须,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进而问道:“难道定国公事先知晓你要来?而且知道你所谈之事涉及机密,故而屏退所有人?”
“他并不知晓,当夜是我不请自来的。”谢谨看向他。
陶良朋听着笑出了声,在严肃的公堂之上,他的笑声惹人注目。
“你们没看出来么,犯人在说谎呐。”他身体前倾,盯着谢谨缓慢道。
“当夜就他一人深夜会见定国公,在见到他之后,定国公才会想屏退侍卫。大家都被他套住了,要懂得这个前后顺序才是。况且仅听谢谨一人之言吗?”
三位沉思了一瞬,确实不无道理。
陶良朋抬了抬手,厂卫心领神会地让人将证物摆在谢谨面前。
“这些是从谢将军府上搜到的,你们可以看看。”
厂卫拿着帕子,分别取了三份刀具,放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案前。
大理寺卿看着上边刀的纹路,金色昙花镶边花纹。
凶器匕首正是这种纹路。
看着这些刀戟,包括菜刀,从谢府搜出来的这些刀具无论何种种类,都有这样的纹路。
“仅凭此刀纹断案太过草率,若是谢谨此前就带了匕首而来,杀完人后他为何不取回匕首,故意留下罪证呢?”
左都御史执起一把剑,指着上边的纹路连连摇头。
他断案多年,谢谨不至于是这么蠢的人。
大理寺卿连连点头,出现得太过巧合。
“忘了告诉诸位,这些都是从他水榭前的空地里挖出来的,若心中无鬼,为何藏匿如此多的刀器?恰巧上头的纹路皆是昙花纹?”
谢谨安静地站在堂中,面容冷若冰霜。
视线落在他面前的那箱证物上,他眸中也未有半分波澜。
“咚咚咚——”
三法司门外有人击鼓鸣冤,一时堂内的议论声暂时停了。
“我替谢谨作证,他不是杀害定国公的凶手!”
赵渺是被两名侍卫架着进来的,她手上的纸张紧紧地握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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