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短短一瞬,就像越过了千山万水。
谢谨呼吸一滞,“何意?”
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谢谨心头。
“这里是一本书,我们处在书中的世界。我是书里的女主,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路边见到的普通老百姓,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npc。”
她直直地看向谢谨,“你也是,谢谨,一个不重要的配角。”
他哑然失笑,摇头,“怎么可能。”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遵循着一条铁律:以推倒赵渺为目标。我不要沦落到那种地步,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你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例外,你是武力最强者,眼中只有对建功立业的追求,你就是我习武的最佳选择。其他人我无法保证他们对我是如何想法,我不敢去赌。你还没明白吗?我是带着功利性目的接近你的,因为选择你风险最低。”
赵渺说这句话时,心中隐隐作痛。
但真正说出真相的刹那,她感觉到了轻松,放下了很多东西的释然。
她有了能倾诉的对象,也有人能认真地在听她诉说。
谢谨扶住了一旁的黑檀桌,剑眉紧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身体绷直。
好一阵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从儿时到现今,我所经历的都是真实的,每一次战场的杀戮,身上的刀疤,这些都做不得假。你要我如何相信?”
“要我......如何相信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
存在。
赵渺泪水在眼眶打转,鼻腔酸涩。
她竟在这个世界动了真情,明明只是偶然。
见到谢谨现在狼狈的模样,她不惜说得再狠一些。
“我本就没想让你相信,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获得谁的认同。”
谢谨调节自身情绪的速度很快,缓过神来的思绪清晰。
他张开手,“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这不是你把我推得越来越远的理由。”
他走近了赵渺,抚摸着她的鬓发。
她没有躲避谢谨的接近,抗拒他的接触。
谢谨眼中没有方才的震颤,漆黑的眼眸望去是一片温情。
“还有缘由,告诉我。”
“好不好?”
赵渺看向他的眸间带着挣扎,谢谨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
她勉强笑了笑,“我是偶然的来到这里,突然地出现,也不知何时会突然消失。我不知末了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之前你说过的,你体验过温情得到又失去......”
赵渺所有情绪哽在喉间,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希望谢谨经历再第二次,这种感觉太痛了。
......只留他一个人。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婚约,不是情感,不是朝代。
是无法预测的未来。
赵渺再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不要开始。
不要开始。
不要开始。
泪水缓缓滴落,滑过冰冷的唇角。
一个不掺杂任何**的吻,吻上她的唇。
赵渺眼眸间倒映着谢谨。
他的怀中很暖,指腹擦过她的泪。
谢谨对她扬起微笑,余光中都是她,笑中坠入了柔情。
谢谨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
溪水潺潺,月光皎洁照在水面之上,映着一人的倒影。
谢谨坐在岸边,手中拿着酒壶。
仰头饮下,烈酒烧得嗓子火辣,才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切。
他看着荡漾的湖水,恍若浮现出赵渺的面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谢谨持着酒放在唇边,挑起唇畔,倏然一笑。
竟是如此么......
身后的阿诚朝他走来,而后恭敬地递给他一样东西,“将军,这蚕椿的解药还需要吗?”
谢谨看了他一眼他手里的药瓶,他拿过白瓷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而后扔进河里,水花四溅。
“阿诚,你忘了,蚕椿何时有解?”
阿诚见着空荡荡的掌心,眼神怔了怔。
河水还在流淌,冲刷着淤泥,只是不见方才的白瓷瓶,瓶中药一滴足抵千金。
先前将军让他在沈府宴前备好蚕椿的解药,之前的他一头雾水。
得知将军中招,还一时骇然,恰好便是中的蚕椿之毒。
谢谨明知有毒,他也要喝,赌的便是赵渺对他的那份爱。
而后发生的,阿诚也便知晓了,配合将军完成了这一场好戏。
他知将军行事,向来留有后手。
阿诚心底里生出一股阴暗的凉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遏住了喉咙。
他看着谢谨,跟了他十几年的阿诚也不知谢谨此刻在想什么。
表面是沈员外为谢谨设局,却被谢谨设下套中套,其目的是赵渺。
在另一个层面上,阿诚认为谢谨赌赢了。
“将军,赵......”
阿诚顿了顿,没有将自己的话说出口。
谢谨看向他,“你认为我做错了?”
他和以往一般面无表情,此刻看向阿诚时眼神是冰冷的。
“属下不敢。”阿诚闷声道。
谢谨扭头,放下酒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我不择手段,还是想说我对渺渺太狠?”
阿诚头上冒出冷汗,手心也攥出汗水。
“将军,我只是担心您逼赵小姐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
“我本以为那样就能让她属于我,但她和别人不同。”
谢谨又重复了一次,“都不同。”
“将军,旁人都看出赵小姐于你有意,您还是太着急了些,甘愿入局,以己为饵,您处事向来不会如此冒进。”
“我若是不逼她,她永远也不会说。”
“可这次真的有些危险,万一沈小姐给的纸条信息是错的,那药不是蚕椿,而是别的什么,又该如何?”
“沈娉婷不敢,她早就想借我之手除掉沈明。”
谢谨从袖口中拿出那张纸条,娟丽的字飞舞,仅寥寥数语。
‘酒,蚕椿。’
他撕着纸条,地上的纸屑随风飘走,零星几张飘到河里。
“互利互惠罢了,这样做对她没好处。”
阿诚看着纷飞的碎屑,视线转移到谢谨身上来。
阿诚摇头,“虽然我不了解女子,但我若是赵小姐,知道了这些会很难过的。”
谢谨垂下眼眸,看不见他的神思。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得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她......不会知道的。”
听见他如此,阿诚心里惴惴不安,又将心里的那份情绪压下去了。
他是真担心将军。
只有阿诚知道,他现在和十年前风秃山一役后的状态如出一辙。
这样的不顾一切,对于谢谨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放纵。
这冰冷之下,潜藏着病态的执着。
对于赵渺的执着。
阿诚走后,谢谨看着被喝空的酒壶,随意晃了晃。
这样浓度的烈酒,他在边关喝过不少。酒染上的红晕在冰冷的面容上,他的脑袋很清醒。
让他的身子都暖和不少,夜里的凉风吹来,吹得他黑色纹金丝边的衣摆晃动。
谢谨喝酒上脸,但从未醉过。
他低垂着眉眼,握着这一坛酒壶,猛地往地上一砸。
碎片在他脚底下四散,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谨的眼神淡淡,拿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指尖抵着锋利的边缘。
他拿着碎片,往右侧掌心滑下一道痕迹,一滴滴血珠很快便顺着那道伤口渗出,红色的血往下流,形成一条蜿蜒的血线。
他稍皱起眉头,随手扔掉带血的碎片。
谢谨按在那道伤口上,另一只手指在上头摩挲着,渗出的血流速更快。
他看着鲜红的血,眉头都没皱一下。
“书里的世界,女主,配角。”
掌心的划痕是真实的,疼痛在手掌蔓延,一切都显得这么真实。
他看着那滩血,轻笑一声。
即便是书里的世界,他为何不能当主角。
赵渺只会是他的。
即便是死。
谢谨笑意更深,漆黑的瞳孔里印出着掌心的血红。
-
赵渺已经很久没见到沈娉婷了。
按照以往的时辰,她总会经过这条长廊。
“小姐,小姐,惊天大事!”
小音从远处跑来,跟她说起今晨发生的宜江郡头等大事。
“沈员外死了。”
赵渺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沈长昊。”
小音拼命点头,她去街上买东西时,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直到见到沈府挂上了白布,府上人均披麻戴孝,她这才相信此事非假。
“就一日的功夫,死了?”
“听说啊,是因为饮酒过度,突发的疾病直接就两腿一瞪,人当场没了。”小音感慨了一下,“前几天见他还精神抖擞的,没想到老天爷收人这么突然。”
小音畅快道:“也算老天有眼,做了件好事。”
“为何?”
小音悻悻,一脸不爽,眼中燃起怒火。
“哼,他死了才好。”
“沈长昊一直以来欺行霸市,鱼肉百姓。收取的佣金高昂,又没人能交上,只能找人借。这放贷的人又是沈家的手下,一来二去,两头吃,利滚利,惹得乡里敢怒不敢言。”
“直到他现今暴毙,才有受沈长昊迫害者敢说出,宣传得沸沸扬扬,先前这些暗地里的事,咱哪懂。”
“小音,你说的这些将军早就知道了,还说消息灵通,我看也不怎么样。”
回她的人是阿诚,赵渺扭头一看,谢谨和他正朝这边来。
小音连忙行礼,“是奴婢多言了。”
阿诚很有眼色,让小音和他先行离开。
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梢的影斑驳,落在二人的衣上。
“是你做的吗?”
谢谨沉默了一会儿,“准确来说,动手的是沈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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