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眼神瞄她的脸,装出不经意问起的样子:“新人,我说,你现在不会还在单打独斗吧?”
她也装出起兴趣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哨兵的眼蹭的一下就亮了,他热络地按住她的肩:“新人,我这手里有不少好任务,你知道的,在这种地方,有时候组团干活做得更快。有老人带着,拿钱快……”
他絮絮叨叨说了不少,陈尔若听完,只问了一句:“你们那儿接杀人的活吗?”
“……杀人的活儿?”
空气里弥漫着熏人的酒气,徐宏陷在软椅里,举着酒杯喝了口,眼皮上下翻,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苗条的女孩儿,咧嘴一笑,轻蔑道:“丁亳,你就给我找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相当熟悉的轻视眼神。
相当熟悉的……地点。
环顾酒馆,陈尔若欲言又止。
荣玫今天换了件玫红的皮裙。皮囊妩媚,力气却与外表大相径庭,她单手撑着盘子,盘子上的木酒杯足足叠了三层,酒水随着走路的幅度微微晃动,半滴都没撒出来。
她重重把盘子往桌上一撂,按住桌子往前倾,挑眉看她:“呀,还是个小美女!就是怎么戴着面罩?还不愿意露脸呢。”
她答:“脸上有疤,不想露脸。”
荣玫可惜地看了她两眼。
领她过来的哨兵拎起酒杯灌了口,爽快地喟叹一声,擦擦嘴:“我劝你俩可别小看她,这可是敢跟祝野硬碰硬的小丫头片子!”
他这番话一出,旁边人的视线全被吸引过来了,或好奇或惊异地打量她。徐宏也愣了下,难以置信:“你就是那个沈二?”
陈尔若倒也没藏着,坦诚地说了整个流程:“不熟悉流程,意外撞了任务,过去试了下,结果差点死在他手里。”
她话音落下,周围人都为她这番话哈哈大笑起来。荣玫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没骨头似的歪在座位上:“我还当是哪个没听过名字的高级哨兵敢挑战那个怪物,结果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弄得乌龙……”
“好歹胆量不错。”
这番话让徐宏提起些兴致,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再次打量她。一个明知道对手不可逾越但还敢试探的哨兵,要么对自己的水平毫无认知,要么本身底子还不错,只是眼界太低。
“既然是你找的人,带着做做任务也不错。至于你说的杀人的活儿……”徐宏敷衍地摆摆手,“还没练出个一二三来就别惦记了,没死在那个怪物手里算你运气好。”
“丁毫,既然是你带过来的人,你先给她找任务干。我最近还忙着研究那个鬼影……”
谈起这则糟心事,他抓了抓乱糟糟的红色头发,低骂了声:“*的,老子最近一定招脏东西了,什么脏的烂的事都往我身上堆。”
丁毫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自己出去。
到了外面,他不紧不慢地叼了根烟,笑着跟她解释原因:“你也别多心,不是徐哥不带人。主要是他上个月带了个没良心的新人,跟着做了几桩任务就投奔对家去了,弄得他现在看见新人就烦。”
这番话颇有些隐晦敲打的意思。
他以为这个莽撞的新人会适当表达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她语出惊人:“跟着做的任务,我的酬劳可以分一半给你。”
他的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不要酬劳,那你图什么?”
“消息。”她说,“我想要消息。”
消息的确算财富,但这么明目张胆地向他要消息,不惜拿一半报酬交换,丁毫被她逗笑了,开玩笑问她:“新人,你不会还惦记输给祝哥的事吧,你还打算找他报仇?”
陈尔若摇摇头:“我的能力还不够。”
听起来倒有自知之明。
丁毫不以为然,权当这是她想用报酬讨好他找的借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爽快应下,当着她的面给她翻了任务,把时间地点拿给她看:“行,小二,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第一次做任务,别迟到。有问题短信问我。”
身旁没了人,毛毛才从识海里钻出来,它蔫了吧唧圈在她手腕上,可怜巴巴地看她。
「好饿。」
跑一趟也算给自己找了个稳定的工作。
栽这一次跟头,让她看清了她与这些哨兵的差距。他们的本事是从一次次任务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除了天赋能力,那些从磨练中累积起来的经验才是她真正缺失的东西。
想到它昨晚乖乖帮忙,陈尔若难为情地轻咳了声,揉了揉它的脑袋,赶忙哄它:“咱回去就吃饭。”
*
泛黄的绣花窗帘被男人扯在手里,嘴里悠哉吐出滚滚白烟,他掐过女人的脸,坏心思地往她脸上吐了一口:“我听说你们最近这边古怪的事不少啊……短短两天天,这边可死了两个哨兵,还都是深夜死的。”
“烦死了!”
女人嗔怒地推了他一把,被他掐着下巴亲了口,才摸着他的胸膛贴上去,眼珠子悄悄转了转,娇滴滴地说:“哎呀,咱这儿死人多常见,街上天天都有死人,有些臭了都没人管,我都见怪不怪了……而且,要不是有你们这种好人护着我,说不定我也早死了呢。”
男人扔掉手里的烟,被她摸得心猿意马,急不可耐地抓住她,边亲边把她往被子里拖:“也是。行了,好不容易找你一趟,不说这种事了,最近吃什么了,那么嫩……”
一直玩到夜色渐浓,两个人才玩得尽兴。男人餍足地起身穿衣服,女人帮他拿来外套。见他要走,她依依不舍地挽住他的胳膊,嘴上撒娇让他下次再来,手却不声不响地勾住他的口袋,往里探了探,将香片塞进去。
房门砰然合上。
女人迫不及待地拿起哨兵给她的钱,舔舔指头开始数,查完钱,她抽空抬头望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意识到时间到了,她慌忙套上衣服,快步走到隔壁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屋子里没声音。
女人不敢离开,裹紧单薄的外套,瑟缩着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等。
走廊里只有一盏忽明忽灭的顶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她困倦得眼皮打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猛地惊醒,抬头望去——走廊昏暗的尽头,那个令她胆颤心寒身影立在那里,如同阴影里渗出来的鬼魅。明明看着单薄纤细,却能轻易收割人性命。
她闻到了熟悉的脂粉味儿。
是她喷在香片上的味道。
那气味只有刚与她温存过的男人沾得多。
他的下场显而易见。
女人扶着门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脸上挤出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迎上去:“今天给您挑的人,您觉得怎么样……好用吗?”
“还可以。”
那人简短地回她,看穿她讨好外表下的恐惧。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像吃饱喝足的精怪,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柔柔盯着她,关切地问了句:“琳琳今天不在家吗。”
她从未与她说过女儿的名字。
额头上的汗一层层地往外冒。
女人强颜欢笑:“那小贱丫头出去玩了,估计现在已经住在朋友家里了……”
那人略一点头,推门无声地没入黑暗的屋内。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干涩的“吱呀”,随即合拢。走女人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住,她像被抽走了骨头,四肢发软地倚着门框,面色惨白。
那是个靠杀人为生的怪物。
她犯了错,就只能替怪物做事。
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小,一遍遍念叨:“没事、没事。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是被逼的……”
走廊只有逼仄的寂静在缓缓流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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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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