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寻终于从药效中苏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和华丽无关、完全洁白的天花板。
对这种陌生已然适应，他先是回忆了一番昏迷前的事，很快捋清了前因后果。
……里卡！他想干什么？！
没等他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一道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还没清醒。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他哥的声音。
“你醒了。”
朝寻扭过脸，震惊的看着正从沙发处站起身的朝令雪。
“……哥？”
“是我。”逆光而来的朝令雪，仿佛带着一股仙气，配上声音，清冷的无以复加，“有哪里不舒服吗？”
朝寻迟钝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缓缓坐起，语气还是很茫然：“我还好……你怎么在这里？”
朝令雪款步走到床边，微微垂首，目光自上而下地睨视着他，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威压。朝寻仰头和他对视，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如阴云般迅速在心头聚拢。
“小寻，我都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跟着陌生alpha去国外。”朝令雪的声音又低又缓，语气中有着朝寻没听过的压抑的怒意，“甚至还瞒着我，要和别人结婚。”
朝寻在他说第一句就完全僵住了，满脑子都是：完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果断爬起，朝着哥哥摆出跪坐姿势，低着脑袋道歉：“哥，对不起，不是我有意瞒着你，是因为总是联系不上你，事情又太突然了……”
“什么太突然？”朝令雪打断他，“结婚是突然就能结的？”
“不是结婚！订婚而已。”朝寻试图狡辩，很快声音又弱了下去，“况且元川司又不是别人，我们、我们交往半年了……”
交往半年就订婚，别说他哥听了会有什么感觉，他自己都没底气。
果然好半天，他都没等到哥哥说下一句话，朝寻内心很忐忑，但他又不敢抬头去看他哥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要不要再说几句。
还没等他在慌乱之中拼凑出几句合适的话语，眼前蓦地有黑影一晃，紧接着，脖颈后方传来一丝凉意，仿若一片雪花轻轻飘落。他下意识地一僵，那是对方覆盖下来的手。
朝令雪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把愤怒挤压到了极致：“你让他完全标记了。”
一字一句，仿若冰棱坠落，砸在寂静的空间里。
指尖微微发力，指腹摩挲着阻隔贴的边缘，轻轻一挑便揭开了，下方那尚未消退的齿痕瞬间暴露无遗。
青红交错，层层叠叠，像是诉说着一场又一场疯狂与挣扎，不难想象被咬了多少回才留下这般触目惊心的痕迹。
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让朝寻动也不敢动，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过了好几秒，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哥的信息素。
如冰原上呼啸而过的风，无色无味，只有刺骨的清冽。
被完全标记后，朝寻对其他alpha信息素天然感到排斥，即使是自己的哥哥也不例外，近距离接触后，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身上有蚂蚁在爬。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后，朝令雪终于收回手，拿出一片阻隔贴重新将那处贴好，很快，所有的信息素都被压制在了薄薄的贴片下，一丝一毫也无法流露了。
手移到了朝寻的下巴处，将他低垂的脑袋抬起，朝令雪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一直都被骗了，你真的以为你和他匹配度有那么高吗？”
朝寻愣愣看着他。
“所谓99%，一直都是从别人耳朵里听来的，你们咨询的医院隶属元氏旗下，他联合医生，以治疗为名义骗你和他接触。”
“可是我能感觉到！”朝寻立即反驳，“而且、而且，他为什么要骗我？”
“Omega会受alpha信息素吸引是自然现象，你能分辨出这其中的数值差异吗？”朝令雪等他说完，才不急不徐地反问，“至于为什么骗你，你为了他和弭玉分手了，对吗？”
“我……”
朝寻还想辩驳，但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任何话。
他从未有过“命中注定”的感觉，但这得益于系统的屏蔽效果，可他现在都被完全标记了，还是没有那样的体会。
为了他和弭玉分手，从表象上看的确如此，但过程却又牵扯到了任务。
【系统，99%是真的吗？】
他在心中询问，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有什么在失控，联系不上系统，更让他坐立难安。
见他答不上来，朝令雪淡淡开口：“五十年前，元氏才是陇北最大的财阀，没落后被弭氏取代，而罗西尼家族一直希望通过元氏作为切入点，打开z国市场。两个继承人在一个学校相遇，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
“更何况，信息素过敏症根本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想治好多的是办法。药物干预、免疫调节疗法甚至是摘掉腺体都有效，可他偏偏说必须要你的信息素抚慰。”
朝令雪是研究员，对这方面懂得比他多，朝寻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我说到这，你应该已经有点明白了。”掐在下巴上的手指收紧，朝令雪低下头凑近他，“另外，还有你那个瞒着我的前任，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吗？”
朝寻看着他，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并不知道。
“元川司通过自家医院，暗中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里，可惜，他逃出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把重锤，砸的朝寻久久无法回神。
所以费利佩想让他去问的就是这件事？元川司真的这么做了？
我明明已经说过自己分手的事和他无关，为什么？
见朝寻仍处于震惊中，朝令雪最后道：“你大可以当他的面质问，如果你想的话，他就在门外。”
……
元川司靠在公寓外的过道墙壁上，双目空洞对着上空。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
因为昨天的事情，使他心情起伏过大，如今已疲惫不堪，但他的大脑很清醒，脑海中不断地播放昨夜赶来时，与朝令雪的对话。
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庆幸来到公寓门前，敲开门时，开门的朝令雪朝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就是你想用信息素骗走他？”
对上那冷的刺骨的视线，元川司罕见的有些慌乱，他急忙解释：“不是骗，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是自然走到一起的。”
“这种谎言，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朝令雪反手关上了门，没让他看到一点朝寻的影子，“你设计弭玉进精神病院，还把我弟弟带到国外来结婚，你想关他一辈子？”
被戳穿内心，元川司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只能强调：“我们是相爱的，他亲口说过，很多次！我们已经互相标记了！”
“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朝令雪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他的冷漠让元川司更加不安，“你用信息素引诱他，让他误以为是爱……你们罗西尼很擅长玩这套。”
“不……”
“我弟弟很傻，他只是想帮你，没想到会因此差点付出一生。”朝令雪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字字诛心，“他太善良也太有责任心了，就这么半推半就走到了这步。而你，一个废物，连自己的Omega都看不住，让他差点又落入一个精神病手里。”
金发alpha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乔瓦尼·罗西尼，你最好一直待在y国，处理你家的破事。”对方的下一句话，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我会带朝寻走，他和你们两个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不……”元川司以为自己喊出了声，可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只发出了微弱的气音，“让我看看他……求你，我是他的alpha，你不能带走他。”
“闭嘴。”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朝令雪转过头，露出的侧脸线条无比锋利，“他不会再是了。”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让元川司心底升起一股狂躁和杀意，双眼也不自觉染上赤红，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你是他哥哥也无权为他做决定，我不会让你带走他，更不可能让你洗掉标记。抱歉，如果你不同意，我——”
“少废话，你以为你能对我怎样？”朝令雪不耐打断，看他的眼神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别说是你，就算你父亲站在这，也不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握着拳的元川司一言不发，只有直直望过来的眼里写着疯狂。
看他这个样子，朝令雪眯了眯眼，觉得有必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你想见他，就在这等着吧。等他醒了，我可以让你再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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