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涌进一股热气，是许温殊大步冲过来插在了段鸣和小岭之间，他把小岭护在身后，一双盛气上挑的眼冷冷盯着被他一声“不行”吓到蹲到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猫。
段鸣也被他吓了一跳，更被这个贴得过近的距离逼退了两步，后腰一下顶在冰柜上，只能微仰着撑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猜到许温殊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强硬到这种地步，那看向小猫的眼神之中甚至没有一分喜爱。
倒像是恨不得消失那般……恨。
等等——恨？
段鸣脑子宕机了，反复盯了许温殊好几眼，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没看错的话……那就奇了怪了，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恨一只小猫呢？按剧情发展，他不是应该很喜欢很喜欢才对吗？
几人在那僵持了好几秒，段鸣胆颤地缓缓蹲下身，在许温殊冰冷的注视中，顶住强压抱起小猫。
“温殊，”送猫的剧情必须得过，不然保不齐这剧情在后面整些什么幺蛾子，于是段鸣眼神飘忽地不合许温殊对视，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把猫往前递了递，“小岭很喜欢这只小猫……”
再怎么也不能伤孩子的心吧……
闻言许温殊果然没有立刻回绝，而是转过身蹲下，与小岭平视。
小岭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和段鸣一样不敢同许温殊对视，他看出了许温殊的厌恶，因此也不敢提出自己的喜欢。
听到段鸣把话引到自己身上，他抬头看了小猫一眼，又落寞地垂下，“哥哥，我没关系的，你不喜欢就算啦……”
许温殊冷着的脸色登时缓了缓，放轻了声音带着几分哄的意味，“小岭喜欢的话我们以后重新买，现在这个不要好吗？”
就跟那天小猫玩偶的事情处理方式一模一样。
小岭仍然不太开心，但他很懂事地点了点头，也跟小猫玩偶那次的反应一样。
段鸣在心里叹了口气。
安抚好小孩，许温殊站起来重新跟段鸣面对面，他没有再多说任何，也没有再看小猫一眼，抬腿便要往门外走去。
段鸣抬起欲拦的手在许温殊突然停住时僵直。
那股幽香就在耳侧，段鸣的手刚好碰到他的衣袖，不明白他突然停下的原因，段鸣有些紧张地微微侧了侧眼。
长发遮挡住那张脸，在侧面完全看不到神情，只能看到他的头微微向下低着，一只手按在冰柜一角。
“你……”段鸣有些不安地缩了缩手，收回来的指尖碰巧划过衣袖后的手臂。
“别碰我！”
许温殊突然反应特别大地把段鸣往后一掀，以至于他踉跄几步差点没站住脚，手腕还被打得通红一片。
小猫尖叫一声，从段鸣怀里跳下去，转眼便不见踪影。
猫不见了，许温殊情绪崩了，段鸣左顾右盼了一番，最终拉了拉小岭，“小岭，你去看看猫咪跑哪儿去了，家里很多地方对它而言并不安全。”
小岭呆呆地看了许温殊一眼，点了点头。
许温殊还维持着那个站着的姿势，只是头低的更下去了些，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
这是咋了……段鸣瑟缩着踌躇，有些不敢上前——毕竟许温殊也不怎么喜他，这种时候靠过去可能更严重。
长发美人的背影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低，最终几乎全靠那只压在冰柜上发白的手才稳住身体没有栽倒下去，这下段鸣再怕骂也不得不过去了，看这架势再不扶怕是要摔。
手在即将撑地时托住，许温殊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他现在无暇顾及段鸣，一双美目只狠狠地盯着地面，眼中血丝几乎铺满白色。
他在想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应该，凭什么不应该。
为什么？！
凭什么？！！
脑海中的声音挥之不去，像魔咒一样萦绕在耳边，他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环住，整个人几乎脱力，意识到身边的人是谁，许温殊突然一抖，抓着段鸣的手往自己的脖颈掐去。
“哎——哎哎哎？！”
段鸣被拽了个趔趄，一下没稳住重心，跟着许温殊往一侧倒去。
就算被半压在身下，许温殊还是没有放开段鸣的手，他执着地把它往自己脖子上安，长发顺势铺散一地，几乎癫狂的神色就这样直直撞进段鸣的瞳孔。
——他被吓得下意识想起来。
但没有用。
许温殊力气大的出奇，他死死扣着段鸣的两只手，指甲也快嵌进肉里，那张漂亮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扭曲神态，不掩美色但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那双通红的眼牢牢锁定了段鸣，瞳孔之间的病态呼之欲出，“我想死了，你现在就杀了我好不好？”
段鸣吓得止不住发抖，一直试图撤回自己的手但一直失败，惊惧之时险些尖叫出声，“许温殊，你他妈疯了吗！”
听到他骂他，许温殊突然笑了，和平时端着的浅笑不一样，他是真的很愉悦地笑出了声，全身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
“哈哈……你终于肯骂我了是吗，你早该骂我的，从第一天开始，就应该骂我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段鸣在脑海中病急乱投医，“耳钉哥，他是有精神病史吗，这是什么情况，剧情中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段啊，哎我草了，好他妈可怕，你说句话啊——！”
关键时刻耳钉哥选择了装死，无论段鸣接下来怎么说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段鸣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美人力气大，他现在已经被强制锁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许温殊的手扣在他的手背，往里收缩，他被迫往死里掐他的脖子。
眼见美人脸色变白，段鸣后知后觉家里有的是人。
“我操，你们都他妈是死人吗！”
听到段鸣终于发话，那些一直目不敢斜视的人才跑过来，合力把段鸣解救出来。
两只手被挠了很多血痕，段鸣顾不及感受疼痛，赶紧让那些人把进入发疯状态不停撕咬殴打他人的许温殊给控制住。
“老板，压不住！”
几分钟之后，那些被伤得严重的撑不住开了口，他们也没想到这么个看起来柔弱的男人竟然七八个人按不住。
段鸣心焦地走了两步，“那就绑起来——小心点，别伤到他！”
底下人连连应声，直到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才齐齐松了口气。
瞥见他们身上的伤，段鸣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自己却第一时间蹲到已经安静下来的许温殊身前，把头发撩开仔细察看。
嗯，还好，一点也没伤到，都是别人的血。
看着许温殊手上的血迹和细碎被撕下来的肉，段鸣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手疼的不行。
“下手真狠……”没有多管手上的伤，段鸣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许温殊身上。
当务之急是解决许温殊的问题，段鸣已经喊人找到小猫把小岭引到其他地方玩去了，希望他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现在他是暂时安静下来了，但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段鸣后背拔凉拔凉的。
“温殊，你……”
“我？”许温殊的抬头打断了段鸣的话，他下意识闭嘴，等待许温殊的下文。
“我怎么了？”那双眼仍然血丝遍布，但瞳孔之间的痴狂已经散了许多，那抹笑也回到了段鸣熟悉的淡薄浅笑。
大热天，段鸣莫名抖了一下，想笑一笑活泼一下气氛，但发现自己假笑太假，便只能就着有些惊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探道：“你……没事吧？”
许温殊眼尾扬着，一如往常地笑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脸颊上的血色，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我没事啊，”他慢慢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段鸣下意识接道。
问的急切，他反倒不回答了，只淡淡看着段鸣笑。
被盯得头皮发麻，段鸣不自觉地退了两步，险些没蹲稳，栽倒。
许久，许温殊收回那骇人的目光，望着窗外缓缓开口，“我在想啊……我重新买一只是不是也会走到那个结局呢？”
段鸣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楞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猫。
他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在指什么？一直没有吭声的耳钉没由来感到一阵胆寒。
这种感觉很不妙……得立刻上报。
沉默太令人窒息，段鸣不安地小声回应道：“猫咪的寿命的确很短……”
难道是因为忍受不了别离才不想养吗？但是他那看猫的眼神又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许温殊没有再说话，段鸣快速瞥了他一眼，见他仍然看着窗外，头发遮住半边脸。
段鸣看不到，那双眼里向来的淡漠在一点点瓦解。
“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段鸣腿都蹲麻了，终于听到许温殊再次出声。
“能养多久养多久吧……”
轻声的呢喃段鸣听不清，正当他想问，许温殊扭过头来看他，“现在可不可以把绳子解开？”
段鸣默默观察了几秒他的脸，确定找不到刚刚一分相似的癫狂之后点了点头，“我马上解，刚刚也是情不得已，我不想伤到你。”
许温殊淡笑，“那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小岭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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