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准备在宫门口分了道,各回各家。
可就在快到宫门口时,只听一声尖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匹马,像发了狂似的、直冲高玉这个方向而来。
“啊!”
高玉闪身要躲,可她方才是背对着的,等她反应过来,那马头都已经要怼她脸上的。
震惊之下,她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
只要我不睁眼,我就看不见危险是吧……
我去,高玉哀嚎,这要是被踹个骨裂骨折,谁给我上钢板啊?!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那马带着异味的呼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人在空中飞跃上马,双手一勒缰绳,马双足凌空,两个蹄子就虚空地踩在高玉头顶。
“我……去……”
高玉吓的魂都飞了,直接瘫软在地、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了。
上一次,好歹还是摔死的,多多少少有那么些壮烈的感觉。
这一次,要是被一匹马给踩死,她真是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去。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应该是主角吧,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自己主角光环啊?!
她的剧本到底被谁给吃了?!
“郑姑娘……”叱地连抱住她,“你没事吧?”
“没……应该没吧……”高玉牙齿打站,颤颤巍巍地抬头,只见一匹差点儿要她小命的骏马之上,是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如玉的面孔就像这世上最完美的雕塑一般。
“高……高长恭?!”
是阿肃……她是真的没想到,七年后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不枉她当年舍身忘己、救过阿肃好几次命,他这一来就给了自己一份大礼。
第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毕竟这么帅的一张脸,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放眼整个邺城、整个大齐、整个南北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那马一个抽搐,差点儿没又踹她一脚,高长恭立刻勒马,单手把本来骑在马上的高延宗也抱了下来。
“四……四哥……”
高延宗吓的不行,仆从也都惊慌失措的赶过来,见自己主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忙去牵那马。
“殿下,这马受惊了。”
高延宗自小被宠的厉害,行事从来不知分寸,居然敢在宫内策马!
高长恭脸色也很难看,斥责道:“还不快把马牵下去。”
这事要是传开了,高延宗自己未必有什么事,这些仆从一定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他父皇高澄一贯喜欢拿人左右开刀。
“王妃受惊了。”
这话是对叱地连说的,他又转身对高玉说:“姑娘没事吧?”
高玉两腿还软的厉害,跟跑了八百米似的,有没有事现在还不确定呢,难说没被吓出个好歹来。
叱地连也拍拍她后心,她虚弱地抬眸又看了高长恭一眼。
这眉眼瞧着是长开了,但还能看到从前些许的颜色,声音倒是和七年前也大不一样了。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高玉摆摆手,这倒是用不着,我自己就是大夫。
水平未必多高,也没行医执照,但肯定比你们的强。
“四哥。”高延宗拉着高长恭的胳膊刚要说什么,那边牵马的侍从突然叫了一声,他们都侧身去看。
只见那马居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好家伙,我还没被吓死呢,你倒是不行了?
不过这情形略有些眼熟,高玉想起这两天出事的牛牛马马羊羊已经不是一两匹了。
“该不会……”
她哆嗦着站起来,走上去一看,觉得有些不妙。
“郑姑娘,你这看什么呢?”
“没什么。”
真是要命,兽医的事她居然也要管。
她从怀中掏出一双医用手套,在马夫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戴上,掰开马嘴瞧了瞧,面色逐渐凝重。
“最近,是不是常有牲畜……”
“是比往日要多。”
刚才高玉惊慌之中、脱口而出喊了一声“高长恭”。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以为只是心里喊了一句,并没有喊出声来,但高长恭本恭是注意到了的。
这姑娘认识我吗?
是从前邺城的故人?
他多年不回邺城,若是认识他的那自然只能是从前的故人了。可他却全然没有这个印象,从前他也并不认识什么名门闺秀,毕竟他那时出门的日子都很少。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少女若只看脸庞并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
凭良心说,他自己这张脸就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绝色。从前他也曾“美而不自知”过,不过只瞧着并州那些女子见他之后表情,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有几分颜色。
“郎君,听说百年前也有一美男子,叫卫玠。”
那已经是晋朝还未南渡之前的事了,据说卫玠五岁那年,坐羊车在洛阳城中游玩,就被众人给围观了,感叹“这是用玉璧雕琢出来的人儿吧”。
成年之后,卫玠更是丰标不凡,声名响亮。
“据说不论他去到哪里,总有人争相围观。围观的人实在太多,都像围墙一样将他团团围住,让他难以逃脱。”
自己和这位从前的美男子卫玠、在容貌上谁更胜一筹不好说,高长恭也不想和他人。、
而且,他是真的不太看得上这人。
毕竟只一张脸蛋俊俏可人,身体却实在太差,被人看着看着,居然就给看死了,便有了“看杀卫玠”一说。
他可不一样,他自小勤于弓马,不说飞檐走壁、也能百步穿杨,才不会是那样弱不禁风、被人看死了的卫玠。
高长恭自己长的出众,客观说、眼前这少女并不甚美,却周身一股气质与寻常人不同。
不光是不同,甚至是格格不入。
只见她拧着眉,查看了那倒下的马,自言自语说:“该不会真是疫病吧。”
“疫病!”高长恭一下子严肃起来,“当真?!”
“不当真,不确定。”高玉赶紧说,“我猜的,还得再看看。”
说话那是要有证据的,这边也无法检验。
其实一般马瘟若是不传染,问题倒不大。
要是传染人,那可就不好了。
高长恭也是刚从他二叔高洋那边过来,高洋想着他这侄子快要成婚了,又是平原王段韶的大媒,如此这般太不好看。
所以,就授他通直散骑侍郎、封乐城县开国公。
他兄弟们早就封王了,他如今才只是国公,仕途也便是如此了。
“听平原王,你在军中历练这些年,倒是有些本事。”
邺城是大齐的都城,但大齐的军事中心一直都是晋阳。
当年,父亲平定尔朱兆并州叛乱之后,看重晋阳东为太行山,西有汾河、吕梁山,北有雁门关,南有霍太山、高壁岭,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四塞之地,于是在晋阳建大丞相府而定居。
武定三年,父亲又修筑晋阳宫,并在天龙山开凿石窟,建避暑宫。
晋阳是大齐创业的基地大齐的军权也一直牢牢掌控在晋阳那些勋贵手中。
这些年高澄雷厉风行,与晋阳勋贵就差开刀见血了,毕竟他也一直怀疑,那年东柏堂的事就是这些人的手脚。
高洋倒是一直从中缓和关系,君臣之间倒不好闹得太僵。明明他是一心为了大齐,高澄不领情就罢了,还横竖看他不顺眼。
他和高演心里都清楚的很,要不是有母亲在,他们俩就是高浚高涣的下场。
他抬头看了高肃一眼,不说别的,大哥这几个儿子倒是不错,各个拿的出手。不像他儿子高殷,简直不像是他生出来的,每每看见都可气。
看见这高肃更是生气,这小子倒是高家这些子侄生的最好的。
“你退下吧。”
高长恭他自己是想去前线征战的,但他没法开口。总闲散在外也不是个事儿,但总归那也是大婚之后的事了,不必现在就提。
他难得回邺城一趟,相见的人还没见到,暂时还不想走。
没想到出殿不久,他迎面就看到了这一幕。
高长恭想起方才长广王妃称呼这少女为“郑姑娘”。
他心中一动,这该不会就是平原王为自己做媒的那位郑家的小姐吧。
不过此时,更重要是这疑似的疫病。他久在军中,对牲畜的疫病也有所耳闻,就让人寻了养马的马夫来问。
马夫常年养马喂马,对于牲畜的疾病更加熟悉。
若真是疫病大规模传播,就要将这些牛马都坑杀处置了才行。
最怕的是,人其实早就已经被传染了,这些牲畜的疫情是被人传染的。
高玉穿越到这里之后,最怕的就是这个。但凡碰见谁有个头疼脑热咳嗽的,她就心跳加速、如临大敌,怀疑是不是有瘟疫了。
也不知道古代如果有了瘟疫,是归哪个部门管?
“这这这……应该向哪个部门通报啊?”
“太常寺太医属。”
太常寺这个官职倒是挺熟的,其实正是从北齐开始才有太常寺的。
太医属这名字十分像搞卫生的。
不过马夫还没到,只听一阵喧闹之声,一群士兵冒出来,宫门忽然紧闭。
一股狂风吹来,卷起满地落叶,气氛一下子就肃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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