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自己府上之后,高玉就想着如何处置兰京的事儿。
按理说,现在兰京不在高澄那边当厨子做饭了,那也就没法刺杀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想办法把兰京弄走。他不是想回南阳么,那就送他回去。
于是,她指定兰京每天做饭,但每次做出来的饭菜送上来,她都要挑三拣四。
不是说这个菜炒咸了,就是说这个肉放多了,要么就是这个摆盘不够优美,反正哪哪儿都不如他的意。
“下去,重新做了上来。”
从前兰京以为伺候高澄就已经够要命的了,没想到这个少爷居然比高澄还难伺候,真不知道这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
这天,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一天兰京上来送饭菜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抖,把汤撒了一点在地上。
高玉立刻勃然大怒,命人把他给捆起来。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面色十分不善,说真的,兰京还真是有点害怕。
总不会为了一顿饭盐放多了,他就要把自己的头给砍了吧?
“兰京。”高玉仰头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是不是我把你从我大哥府上要过来,你不乐意了?”
兰京梗着脖子说没有。
此时如果高玉上前踢他两脚,那就更真了。
不过她干不了这事儿,只是上前狠狠踢了桌子两脚,大怒:“还说没有,看你那张脸、跟我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怎么、难道我们高家亏待你了?”
一旁的侍从说:“他就是个奴才,谈什么亏不亏待的,难道他以为自己是个客卿吗?”
高玉冷笑:“当客卿也得他有这个本事,他以为什么阿猫啊狗都能在我们家当客卿的吗?”
兰京也生气了:“你以为我想做饭啊?因为我想给你们家做饭?”
“嘿,你还来劲儿了。”
高玉从桌上抓起一个碗就给摔了,“我看见你这张脸就头疼,你不是要回南梁么?滚蛋滚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这一番表演其实相当拙劣,但不重要,居高位者怎么演都有人捧场,一个字一句话就能让人跑断腿。
下面的仆人立刻把兰京给提溜出去了,兰京明显面露喜色,但还是骂骂咧咧走了。
高玉长舒了一口气,难道这事儿这么简单就给办成了。
这么一个掀起波澜的杀人凶手,她就这么化干戈为玉玺啦?
往后几日里,高玉但凡得了闲就去找高长恭。
原先他们是分开念书的,后来她提议让他们这些兄弟和高澄高洋的几个儿子一起上学算了、这样一来,她日日都能看见高长恭了。
“阿淯。”高演有些不满,“你怎么怎么对我们这么敷衍?”
“哪有?”
其实高演高淯高湛这三兄弟,因为年龄相仿,感情还着实不错,起码比高澄高洋这俩好多了。
这人呐就怕团结,要不然,高洋死了之后,高演高湛也不可能联手逼迫高殷退位。
高湛也说:“我看你天天都跑去跟他玩,把我们都抛在脑后了?”
他们六个兄弟都是娄昭君生的,而且娄昭君并不是高澄的正妻这么简单,她算是北齐的合伙人,本身就是晋阳勋贵的代表。
所以,北齐的皇帝只能在楼昭君所生的儿子当中选,他们当然也就自视高贵,不将其他的兄弟放在眼中,更何况是高长恭这种自家爹都看不上的。
“咦?”高玉四下看了看,“叱地连呢,怎么没看见她?”
高湛说:“她病了。”
“什么?!”高玉大惊,“什么病?”
高湛叹气:“大夫也说不明白,反正高烧不退。”
“那你怎么不在家陪着她?”
“我又不是大夫,陪着她、她就能好了么?”
高玉立刻起身:“我得去看看她。”
等到了高湛府上,她推门进去,只见四五个侍女围在叱地连身边。
再看躺在床上的叱地连,面色潮红、烧的厉害。虽然还不至于奄奄一息,但也病的不轻。
都不必用温度计了,她上前用手摸了摸,至少39度。
高玉问身边的侍女说:“你们家姑娘什么症状?”
“头痛、咳嗽的厉害,浑身没力气。”
“可有腹痛?”
“有的。”
“那她身上,尤其是胸腹肩背部、有没有淡红色的皮疹?”
“有。”
那一定是伤寒无疑了。
“把药方拿来。”
再看大夫开出来的药方,桂枝9克、芍药9克、甘草6克、姜9克、枣12枚,果然是桂枝汤。
看来大夫倒也不是庸医,确实是当伤寒来治的,这桂枝汤的方子是出自中东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伤寒是一种由伤寒沙门菌引起的传染病,叱地连确实有可能真的死于这个病。
“这个病是传染的,你们平日里小心些,要注意消毒。”
高湛站在后面忍不住说:“老八,你不挺厨艺大涨,现在医术也挺厉害的。”
高玉顺口胡诌:“我那次不是病了许久么,梦中有个神仙教了我许多东西,不过不能外传。”
“啊?”
“现在我要给叱地连治病了,你赶紧出去,看见就不灵了。”
大家只好都散去了,高玉依次取出了口罩、手套、防护服,把自己保护起来。
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啊掏啊掏,终于拔出了一个长长的输液架子。
按理说最好是验一下血,但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只能凑合直接上药了。现在临床不太让开抗生素了,但非常时刻非常办法,她也只能用抗生素静脉注射。
毕竟遇事不决、抗生素么。
一般来说,静脉或者肌肉注射是护士的工作,医生当然也会,可高玉毕竟是一个还没开始实习的医学生。
她捏着针头,有些犯难了。
“要命,不是没学过,但真的是没好好练过。”
她扎进了叱地连的手腕,絮絮叨叨说:“手艺不精,多多包涵啊。”
情况倒是比想象中要好得多,第二次就扎上了。
这一吊瓶至少得一个小时,她也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就把侍女喊进来。
“这这这……”侍女先是被高玉这一身装扮给惊到了,然后就是被床头那个挂水的架子给惊呆了。
“这是药。”高玉把口罩手套给她,叮嘱说,“什么都别动,什么都别说,知道吧。”
她脱下衣裳出了门,高湛却还在亭子里等着她。
“叱地连怎么样了?”
“我又不是神仙,能药到病除。”高玉说,“已经用了药,还得再观望观望再说。”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些那啥,为了防止别人怀疑,决定先发制人。
她直接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日子跟以前有些不同?”
“没有啊。”
高玉:……
看来,神经病的思维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
到了晚上,高玉再去看看叱地连,因为还有高热、而且已经有些比较明显的中毒症状,所以她又用了退烧药,再小剂量的给予氢化可的松静脉滴注。
第二天叱地连醒了,迷迷糊糊说:“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重生了。”
高玉吩咐说:“给她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胀气的食物一律不准吃。”
如此这般,总算是逃过了一劫。再过了四五日,叱地连已经活蹦乱跳了。
“阿淯,你昨天给我吃的什么,酸酸甜甜的、挺好喝的。”
“哦,葡萄糖酸锌口服液。”
叱地连老嚷嚷嘴里没胃口,她就随便就她拿了几瓶这个喝,就当喝着玩玩。
三精的,蓝瓶哒!
口味也确实是酸酸甜甜的,她自己还喝了两瓶,完全就是饮料,只可惜太小了,嘬一口就能一口闷,根本喝不够。
叱地连抓着她的手:“阿淯,这次多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这话倒是千真万确、不带一点儿假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没什么,医者仁心。”
是你病了我才救的,要是那几个神经病我才不管他们呢。
“阿淯。”叱地连眼睛亮晶晶的,“我可喜欢你了。”
“别。”高玉连连说,“可别。”
我确实也挺喜欢你的,但咱俩现在可不能互相喜欢。
你现在可是我这具身体的弟媳妇,虽说高家这方面上前科多多,但我还是……
她悠悠叹了口气,自己如今这个身子,真是干什么都是变态。
穿越也不讲基本法了么,怎么把人随便乱穿啊。
她锤了锤自己的头,这要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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