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挑起眉，说道：“雷大哥勿要嘲笑，每日想着吃什么真的是一个大难题。”她站起身，看着院子里的菜，“雷大哥真是好福气，才来了六日就可以吃到我亲手种的菜了。狗子，今天就到这里，跟我一块儿摘菜。”
吃完了饭，如是和狗子一起绕着院子散步。狗子问她：“姐姐，你说我跟雷大哥学武功好不好？”她惊讶了一下，“嗯？你知道他的武功很高？”“我看到过他在河边练剑，看起来像武林高手。”
如是哈哈一笑，“行啊，只要人家同意就行。狗子文武双全，做姐姐的我也长脸。”坐在屋子门口的雷啸天开口，“狗子骨骼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如是和狗子站在院子外对视了一眼，她冲着他喊道：“你这样也能听到？”他看过来，“练武之人，听觉自然胜于常人。”
狗子一下跑到他跟前，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雷大哥，你真的愿意教我武功？”雷啸天盯着他，语气有些飘忽，“只要你不怕苦。”狗子猛点头，“不怕不怕，学了武功我再也不怕别人欺负，还可以保护姐姐。”雷啸天听他这么说竟然勾了勾嘴角。
如是走过去拿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对狗子说，“狗子，学武第一招，那边蹲马步去，一个时辰。”狗子张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雷啸天倒是点点头，“你姐姐说的不错。”狗子一听小脸有些垮，但还是跑到院子边上扎起马步来。
雷啸天开口纠正：“继续往下蹲，腰板挺直，手肘再往上提，拳头握紧了。嗯，保持一个时辰。”看着他纠正完狗子，如是开口说：“雷大哥，教狗子武功会不会耽误你？”雷啸天轻轻握了握受伤的手，抬起来活动了一下，“我四海为家浪迹江湖，谈何耽误。”
如是笑了笑：“雷大哥，可愿意和我讲讲你的事？”他侧首看向她，嘴角有些笑意，“终于还是问了，我以为直到我离开，你都不会开口问。”如是望着一脸正经蹲马步的狗子，“在人遇到新奇事物的时候都会产生好奇心。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雷啸天有些迷惑的盯着她瞧，瞧得她不得不转移视线回视他，“怎么了，我脸上有花？还是突然觉得我长得特别美？”雷啸天闻言竟然朗声笑起来。
许久他才眼带笑意的说：“秦姑娘，果然是位特别的女子。初以为你举止不拘一格甚至粗俗，不过是一介无知村姑，可这几日相处才发现你腹有诗书气韵浑然，具有就连江湖女儿身上都少见的爽朗大气，不拘世俗。”
如是眨了眨眼睛，“雷大哥这么夸我，倒让我有些惭愧。”雷啸天摇摇头，嘴角的笑意沾染了丝丝凄凉，望着夜空里璀璨的星星幽声道：“如果锦儿如你这般性格，就不会那么想不开了。”
锦儿？如是静静瞧着他不作声，等着他自己说下去。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接下去，“锦儿她文静娴淑，细腻温婉，叫人怜惜。我与她情投意合，已经订了婚约的。都是因为我……”
他撑着额头沉默了一会，“我从小被师父收养，天资聪颖，勤奋好学，门派里无论老少都称我一声大师兄。那时候我过得可谓春风得意，可是一场比武彻底打破我的人生，我手臂上的胎记在比武中显露，有前辈道出那是二十二年前，被武林同道群起而攻之的魔教教主仇天行仇家特有的胎记。呵，一夕间，我从名门弟子变为魔教孽子，那些曾经笑意迎人的脸一张张变得狰狞。正是如此，锦儿才会被逼到悬梁自尽。从此以后，我便浪迹江湖，四海为家，看到不平事出手相助。只是这次受伤后突然有些迷茫，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如是看着他手臂上的伤：“你这伤是？”“看不惯一方恶霸，潜进他府中想给他一些教训来着，没想到他手下竟有多个高手，还无半点江湖道义的使用迷药，居然失了手。”
他的身世在现代的武侠影视里屡见不鲜，如是轻轻叹息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狗子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打颤，说道：“雷大哥，你对世上的黑与白怎么看？”没等雷啸天回答，她便接着说道：“也许那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白道中人正干着令人不齿的龌蹉勾当，而被人说成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却是义字当先。你说这世上当真可以一概而论是与非吗？”
“虽然你被世人贴上魔教后人的标签，但你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而当初曾以你为友后弃你而去的人，他们才是心胸狭窄自以为是，也唯有这种人才会咄咄逼人，逼得你众叛亲离。你说这样的人即使在你生命里永远的离去，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雷啸天看着我，眼里有些钦佩之意，他笑道，“没想到，没想到……真是白长你那么多岁，对世事的透彻竟不及你万一啊。我埋在心头三年不曾与外人道的往事，竟对你道尽了。”
如是轻轻一笑，“冒昧的说，雷大哥你的身世于我而言，真的不算什么。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反正就是九死一生吧，倘若没有遇见狗子和无音，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健康、无忧的活着。”
雷啸天有些出神，盯着她瞧了好久才出声问，“你……有怨过吗？有怨恨过上天的不公？恨过伤害过你的人？”
“怨恨？”如是皱了皱眉抬头望着星空沉思了会说，“怎么会没有怨过，一想到那两个人的背叛，这心头还是会痛呀，”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早就痊愈的鞭痕，“就像这伤痕，就算好了还是会有伤疤呢，也许会跟着一辈子。”然后转过头对雷啸天笑道：“可是伤害我的人早就已经跟我不在一个世界了，我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怨恨是很累人的事情，我这人很懒的，可不愿为了一些无谓的人再花费心思。”
雷啸天愣愣的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然后再看看她的脸，不由得问道：“你……那你怎么还会这样轻易的相信我，你就不怕我欺骗你吗？”
如是看着他轻笑着，“信和不信不就是在一念之间吗？况且如今我还有什么可以害怕被欺骗的。”
雷啸天默然，沉默了一会对她说：“闯荡江湖了这么多年，我竟发现自己没有一个女子来得洒脱，原以为在江湖中四海为家便是人生，只是历经种种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日与秦姑娘一席话，想试试另一种人生。”
如是殷切的看向他，“雷大哥你可以留下来吗？”雷啸天侧首看她，她笑着自信的说，“我和狗子不会一直在这里的。”他倒是颇为赞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秦姑娘你绝非池中之物。”她欣喜，“那雷大哥决定留下了？”他一笑，“我不是答应了教狗子武艺吗。”
说着从胸前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这是我身上仅有的盘缠，总不能在这白吃白喝。” 如是瞪着那锭银子，“这是……多少钱？”他倒是一愣，“十两啊，你不会连十两的银子都未见过吧？”
如是拿过银子，脑袋里飞快的闪过几个念头，“十两……十两！雷大哥，我知道该怎么赚钱了。”她见雷啸天疑惑，笑道：“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去城里好不好？”
他刚刚点头，狗子在那边已经吃不消了，冲着他们喊道：“雷大哥，我站不住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会？” 如是站起来走到狗子旁边，“狗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现在打算放弃吗？”狗子额间竟有些汗渍腿不住的打颤，“可是，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已经半个时辰了。”
“狗子，扎马步是最基础的，刚刚雷大哥也说了要站一个时辰，你现在可以放弃，但等下次你会有这种心理，一觉得累就放弃，到最后什么都不能学好。”
狗子咬着牙，“姐姐，是狗子不对。”如是抿嘴一笑，“狗子，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回忆一下白天我给你讲的《论语》分散一下心思，就熬过去了。”
说着狗子闭上眼背诵起《论语》第一章的内容，如是欣慰地笑着回过头，雷啸天已经站起来走到身后，笑着对她说，“看样子入门的功夫根本用不着我来教。”她讪讪一笑，“班门弄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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