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抬头,胡乱将头发往后拨。云裳舒抹净面上的雨水,叹一声,开始往外驶。
到家,她先进浴室洗澡。心里挂念着母亲,随意冲洗过后开始整理日常用品。带够三天的量,云裳舒又匆匆回车库,赶去医院。
这一趟花费时间有些长。云岚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却都没接。心里不免担忧起来。腿上的疼痛愈发难耐了,冷汗溢出不少,沾湿枕头。她实在熬不住,按铃唤了护士来。
云裳舒赶到的时候,云岚已经打完止痛针。病床围着护士以及主治医师,见人这样多,她心里一惊,忙问:“医生,我妈妈怎么了?”
“打了针止痛,已经不要紧了。”医生解释。又交代明天手术前的注意事项,“晚上十二点后开始禁食。早点休息,保持睡眠充足。”
“好。”云裳舒放下心后紧了紧口罩,“记住了。”
陪护床窄小,翻身都艰难。夜里九点,云岚已经早早睡下。病房内其余的病人及家属也都安静无声。灯关了,只有几丝微弱光芒,云裳舒轻手轻脚往外走,关门时收着力气。
走廊尽头有扇窗户,觉得压抑,她微微开了小缝。后来又觉得晚风吹得头疼,认命关上。
这时候手机震动。从口袋取出,发现是安吟打来电话。
“喂,安姐。”她压低声音。
“小云,雪藏这事,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安吟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中发来的邮件,犹豫着开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云裳舒双眸闪烁几下:“什么办法?”
安吟握着鼠标,噎了几秒,最终双腿蹬了下地面,旋转椅往后退几步。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我没想到,做你局的居然是阮颂。啧,地位这东西,真是瞬息万变。”
云裳舒身形僵了下。她没出声,示意对方接着说。
“一年前,阮颂在SKL晚宴上认识了严氏二小姐。当晚两人相聊甚欢,回酒店休息时,刷的是同张房卡。”
“之前我还纳闷,怎么近期她的资源断崖式上升,接的本子都是大热ip,宣传海报也是C位。”安吟呵笑,“但也没什么用。就算是刷脸,如若没演技,观众不会买账。”
脑袋涨晕。云裳舒靠着墙蹲下,嗓子有点哑。似乎已经猜到对方口中的方法是什么。“所以......”
“所以。她有金主捧,你就不行么?”
“娱乐圈这脏乱地方,事到如今,不就是比谁背后的资本大?”安吟看着邮件中那三个大字,“我敢说,只要你跟这位boss打好关系。”
“严苒都要前来磕头认罪,带着她的情人一起,给你表演双重奏。”
这么笃定。看来对方当真是有钱有权,还是泼天那种?云裳舒扶着墙壁艰难站起来。她还是打开窗,探出半颗头,浑浊的思绪有些许清晰。
“怎么,不愿意?”其实安吟早已猜到。
云裳舒合上眼,任风吹,咬到了飘动的发丝。她用手拨开,眼睛还是没睁。
沉默着,她说:“......我不知道。”
泪滑下来了。流过鼻梁两侧,尝到几丝咸,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哭。她又重复:“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那头的安吟重重叹口气。点头:“行。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回绝。”
回绝?那她的演艺生涯,真的就要到此为止了。不行、不行......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云裳舒终于睁开眼。
眼角、睫毛,到处都是泪珠。她整个人像被雾罩住,稍不注意就会窒息。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云裳舒挤出两个字:“愿意。”
她握紧手机,盯着漆黑的天,是那样迷茫无助。安吟明白她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总是要屈服。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现实呢?
“好,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派人来接你。”
云裳舒皱眉:“现在?”
“对。”安吟编辑着回信,“boss想见你。”
-
太憔悴了。在司机赶过来的这些时间里,云裳舒摘下口罩,看着洗手间镜中的自己感慨。她从口袋里拿出仅有的一支口红,慢慢给嘴唇上色。最后用指尖点了两颊。
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做讨好金主的行为。她撑着洗手台,居然有生理性想吐的冲动。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接起电话,是司机礼貌道:“云小姐,我在住院部东门口等您。”
抑制住所有负面情绪的波动。云裳舒捏紧口红:“嗯,我现在下来。”
这一路很漫长。
当保姆车弯过路口,驶入餐厅的私人车库时,云裳舒有些诧异。她原以为对方安排的见面地,除了会所就是酒店,再不济就是酒吧。
没想到竟然是家法餐厅。还是很难预约位置、自己又最喜欢的一家。巧合吧,她想。
司机为她打开车门,一路俯身领着方向。云裳舒戴上帽子,开衫外面又披了件大衣,全身包裹得都很严实。沉默着低头,直到走进电梯,才将口罩往下扯了扯,呼吸些空气。
“老板在里面等您,密码是0228。”司机在vip包厢门口停下。
零二二八,似乎是很熟悉的日子。不过七年太久,有关于之前的事,大多数,云裳舒都淡忘了。
她点头,抬手开始摁密码。司机退到她背后,转身跟旁边的服务员共同站岗。
滴——
开锁。
推门的那刹那,云裳舒忽然又产生了退缩的冲动。走廊静悄悄的,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紧张,她有些害怕了。想原路返回逃跑时,门被里边人强行全部敞开。手一松,云裳舒看清了里面坐着的女人。
暖黄色灯光下,池引月放松地靠着沙发,正低头翻阅杂志。听见动静,抬头与来人撞上视线。
目光扫到她手中之物,正是自己的韩国首封。云裳舒脑袋轰地发懵,心中逃跑的念头更为强烈。
要不是助理眼疾手快扯住她,她早就没影了。
“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琳妮拦住她的去路。怕自己的工作不保,几乎是拼命阻挠。
我还想问你老板是想做什么呢!
云裳舒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进包间,顾及着名声,中途还观察四周有无摄像头。池引月这时候发话了。“随便她。”
琳妮这才放下双臂。
“既然你想被别人取而代之、无戏可拍、自己解决棘手的公司合同问题。”池引月端起酒杯,扬起脖喝下一口,“我不拦你。走了,就别有后悔的时候。”
威胁我?不就是事业有成了,有点钞票跟权利?这么高高在上,真当自己是别人的救世主啊。
要不是怕赔得倾家荡产,云裳舒真想把这门给她砸了。
“或者你先过来。”池引月将酒杯放回桌面,双手抱怀看她,循循善诱,“把饭吃了。余下的事,我们慢慢谈。”
云裳舒冷着脸,在走廊光的映衬之中,显得寒气横生。
她极其不屑地笑了声。
二十分钟后,她矜持地拿餐巾擦净嘴角,动作优雅,姿态傲慢。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前女友的车她不坐,是因为自己是有原则且坚韧的女人、甘愿当个王八蛋。但这饭么。她之所以吃,全然是因节约粮食为传统美德呀。
自从家里出事,云裳舒很久没来这家餐厅了。她此时心满意足地暗暗揉着肚子,想找借口离开这是非之地。虽然吃完就跑,做法是混蛋。但怎么样也不能当前女友的情人啊。
“那个......我。”
“饱了就想跑?”
这万分熟悉的、一秒被戳中心思的感觉不好受。云裳舒正了神色,侧头哼笑声:“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
“房间里就有,在你身后,自便。”
沉默。她微笑点头,从齿缝挤出:“谢谢。”
她在洗手间呆了半小时,期间牙都快咬碎,不断轰炸安吟,打字手速尤为出众。
绵绵云:「怎么是她?」
YIN:「你们认识?」
不想提起被甩的经历。
绵绵云:「就,以前高中同学,普通那种。」
YIN:「哦,你俩谈过?」
看清这条消息,手机差点儿掉洗手池。云裳舒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都修过心理学。她继续遮掩。
绵绵云:「怎么可能。总之我不可能当同学的情人,多尴尬。」
YIN:「要脸面还是要事业?再说了,合同我也看过,就谈三年。况且我觉得那位boss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简直完美姐1。」
云裳舒对“姐”这个字有ptsd。
她浑身不舒坦,把手机扔进口袋里,正想离开这空气不怎么流通的地方。门被敲了两下。
“遇事就躲不是好办法。”池引月轻轻啧一声。是罕见的、摆在明面上的不爽。
“姐姐以前教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一款姐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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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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