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愿铃是世尘楼给每一个子楼的,用于辨别祈求之人,普通的人族听不到铃响的声音。
宝月和裴璟相视一眼,确定了此人就是潭州祈求神族帮助的人之一。
那年轻妇女走进酒楼后,就有一人从酒楼后院匆匆跑出来,应该就是酒楼老板,小二口中说的老爷。这老板看起来也算是面貌端正,憨厚老实,见到妻子后,立马上前嘘寒问暖,两人相偕一同走进了后院,满满情意,羡煞旁人。
“看起来这夫人过得挺好的啊。”宝月托着脑袋靠在旁边的倚杆上,一边看着两人卿卿我我,一边拿着筷子往嘴里塞吃食。
整个人歪歪斜斜,毫无坐相。
裴璟反扣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坐好。”
“哦.....”
宝月坐直身子,继续和裴璟探讨:“难道是丈夫生意出了问题?又或者是婆媳关系不好?也可能是求子,他们看起来没孩子。哦!会不会是这男的不太行,他看起来就很虚...啊,你干嘛打我!”
宝月双手捂住脑袋,额间还残留着裴璟敲她脑门的痛感。
“你到底看了些什么?”裴璟皱眉看她,都不知道她的千年教养跑到哪里去了。
“这都是人间画本子写的,事出有因,定是真有这些事,才会被写出来。”
然而,和裴璟争论的下场就是,他收走了宝月储物镯中的所有画本子。
宝月愤愤地看着他,怒得多吃了几口饭菜。
言归正传,正事还是要严肃对待。
“那我们怎么做?”
裴璟见那年轻妇女一直没有从酒楼后院出来的迹象,思索片刻,道:“先住下吧。”
正好酒楼的对面有一家客栈,裴璟选了两间靠近酒楼的厢房。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裴璟从厢房的窗户看去,正好能看见那年轻夫人从酒楼走出,上了马车。
他立马去敲了隔壁宝月的房门。
宝月早已穿戴完毕,在房间里跃跃欲试。等裴璟来敲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
“.....你为何这样穿?”裴璟看见宝月这一身,第一次感觉到头痛。
“这是夜行服啊,画本子里的主人公出去做任务的时候,都是这么穿的。”
可如今太阳还没下山呢。
宝月在裴璟面前转了一圈,给他欣赏自己的夜行衣:“这可是我在织山云家定做的,布料用的可是烈山神鸟一族的断羽。”
“好看吗?”宝月期待地看着裴璟夸一夸自己的衣服。
“......好看。”他若说不好看,这位大小姐怕是又要回去换衣服了。
宝月神采飞扬,正自信满满地准备下楼,就被裴璟拉住了后衣领给勾了回来,刚抬头,裴璟清凉的手指就按在她的眉间,一道符咒顺着指尖融进她的体内。
“隐匿符。”
“哦……”
裴璟看着她懵懵的样子,心想着,她怎么能够时而天资卓越,时而如此呆笨。如此大摇大摆穿着夜行衣出去,是得让全潭州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来查事情的了。
还好这年轻妇人的马车不快,并未走远,两人一路一跟着年轻夫人到达他们所在的府邸——谢宅。
进入府邸后,裴璟让她跟着谢夫人,自己则去府邸各处查看。
宝月跟着谢夫人一路走到她的卧房,见着谢夫人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直看着不远处墙头的梅树发愣。
就当宝月以为她要一直如此时,谢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挑帘走进一间侧室。
她跟着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整整十座由金身打造的佛像,有佛祖、王母、菩萨......房间内佛香味弥漫,是常年燃烧的沉香烛。
熏得宝月都想咳嗽,怕惊扰谢夫人,只能硬生生忍住。
谢夫人则仿若未闻,手持一串佛珠,合眼跪在十座佛像前面,嘴里喃喃自语。
宝月听不清,凑到了谢夫人的跟前,侧耳倾听,却发觉她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一遍又一遍。
宝月听得有些出神,晃神间转过头。
一双空洞而冷漠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宝月眼前。
跪在蒲团上谢夫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宝月,带着不属于活人的死寂,嘴里的话却一直没停下,略有些干裂的嘴唇一闭一合。
宝月双手捂住嘴巴,硬生生地憋住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
她缓缓地直起身,后退一步。
才发觉谢夫人看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后——贡台中央的一个木盒子。
诡异。
忽而,一阵风从未关的窗户里吹进来,带来入骨般的寒气,明明还是秋天,整个房间却如同寒冬般的冰窖。
明明有十座金身佛像在此,却能感受到四周强大的阴气与怨念。霎那间,宝月觉得佛像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黑暗降临,佛像的眼睛都透露出诡异的光芒。
谢夫人的头缓缓转过来,仿佛一具被抽取灵魂的尸体,死死地盯着他。
宝月内心尖叫,连滚带爬地跑出那个卧房。
许久等不着宝月汇合的裴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
少女看到了他,如同看到了救星,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冲过去,一把搂住裴璟的腰,将整个人都埋到他的怀里。
“有鬼呜呜呜呜呜.....”
裴璟被她撞的后退半步,才牢牢地接住怀里的少女,少女头顶细碎的发丝撩过他的下巴,他忍着丝丝痒意,手举起,尽可能不碰到她,道:“虞宝月,这世间没有鬼。”
“怎么没有鬼,画本子里都写了,人死了就变成鬼了。”
“人死了魂魄就归于冥界忘川河,不会变成鬼。”
“可是,画本子.....”
“虞宝月,你再敢提一句画本子,我就封住你的嘴。”裴璟恨不得把给她画本子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远在江南的玉满打了一个喷嚏,又欢喜地将新买来的画本子放在主子的书架上。
*
隐匿符只能藏住身影,却无法藏住声音。
屋子里的谢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出来看。
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了,此地不宜久留。
裴璟僵硬的手拍了拍宝月,表示要离开。
宝月早就想走了,应声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但手却习惯性地拉住他的衣袖,仿佛是从这紧紧拽住的一寸衣角中汲取力量。
裴璟叹了一口气,暗道:罢了,随她吧。
两人顺着过道从后门走出。
刚走没几步。
嘭!
一道黑影从墙头落下。
有裴璟在身侧,宝月这次没有被吓得跳起。
但拽着裴璟衣袖的手紧了紧,碰到裴璟修长的手指,连同着衣袖,一同拽住。
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是不属于他身体的温热。
裴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要挣脱,就被宝月在身后推着往前几步。
宝月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借着月光,打量着地上的那团黑影。
看起来是个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一墙之隔的宋府传来寻人的动静。
“刚刚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赶紧去找到,可别惊扰了夫人。”
听起来是在找地上这人。
但这人族之间的事,他们不便插手,生死皆是他们自己的命。
刚要转身离开之际,躺在地上的人手指一动,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最后猛地一使劲,抓住了宝月垂落在脚边的衣角。
寂静的夜晚被清脆的铃声打破。
裴璟腰间的请愿铃再次响起。
裴璟和宝月相视一眼。
这下,此人必须得救了。
墙内的声音越来越近,怕是不多时就会找到这里。
宝月从再次晕倒的男子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裳,蹲下看着这个地上这个八尺男子,问裴璟:“怎么带走他?”
裴璟挑眉看她,意思很清楚:你问我?
两人都不是会做苦力的料。
这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此处的第四个人身上。
绛夜哼哧哼哧地扛着一个八尺男儿,郁闷地跟在宝月和裴璟身后。
还好入了夜之后,街上人少,又特意绕开热闹街市,无意外地一路来到一家医馆前。
绛夜将人扔到地上。
叉着腰对宝月说:“一瓶千山雪梅酒。”
“行,自己拿。”
绛夜又跑回了储物镯里。
裴璟上前敲了敲门,一名医师从门内走出。
他道明了来意,请这位医师帮忙救治地上的这位男子。
医师一眼看出这男子被打得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正犹豫地思考是否要接诊,男子身边的那位少女就拿出了一个金豆子。
医师笑靥盈盈地接下那颗金豆子,赶紧招呼着小厮将人抬进去,并向宝月保证,定会用最好的药救活这位伤者。
宝月目送那男子被小心翼翼地抬进医馆后,最后叮嘱了一句:“人醒了,就去悦心酒楼对面的客栈告知我们。”
医师连忙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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