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混沌梦

比岸边声音更加惊慌失措的是云栖本人。

她被水呛醒,还没睁开眼便下意识在水中挣扎,慌乱间,双手将身边的一切都视作救命稻草,拼命抓着。

岸上,阮嘉禾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赶来,见水中那人居然当真是云栖,双腿一软险些没能冷静下来。

“快救人!栖儿不会水。”

已经有郡主府身手利落的护卫们跳下去救人,情急之下无人顾得上许多,但阮嘉禾看着一众健壮男子下水,忽地心中一突,留意到了越来越多聚集的人群。

以及人群中难得失态,相互搀扶着,莲步细碎急躁,朝着这边赶来的云家众人。

不能让栖儿当着这些人的面被男子捞起来!

阮嘉禾甚至已经能想象出来,若是云栖衣衫不整**被捞起来时的画面被人看去,被云侍郎知道了又会如何埋汰。

她当即脱了外衫,匆匆交代众人一句,“我下去接她。”人已经跳入水中,朝着云栖的方向游去。

“阮小姐!您怎么也下去了!”

场面登时更加混乱。

等云家众人失魂落魄赶来,只见阮嘉禾将云栖护在身前,从头到脚被包得严严实实,只从衣角缝隙中漏出道道水迹。

她眼睁睁看着云家一家人护着云栖匆匆离去,压下混乱思绪中的一缕困惑。

到底是哪来的玉佩能让栖儿死死抓着不放?

回忆方才的场景,云栖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已经说不出话,但偏偏掌心握着一个穗子已经褪色不成样子。

但从云栖掌心露出的边边角角,已经能看出其质地温润,通体绵白不俗,过了水后反而柔和的如云一般,可窥见其价值不菲。

栖儿身上,似乎并没有过这样的玉佩……

……

云家一行人惊慌失措带着昏昏沉沉的云栖离开。

云栖在郡主府便醒了过来,本就身子弱,又见了冷风冷水,还没回到府中便开始发热,记得云大夫人一路风风火火,将云栖送回了府中。

谁知一回到府中,发现已经是鸡飞狗跳一片。

“怎么回事啊!”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今早上朝惹怒了圣上,被抬着送回来的!”

云大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火急火燎将云栖送回房又是请大夫,自己紧接着赶往云仲山处。

云仲山已经不省人事。

“哎呦这是挨了多少板子啊!”她见到云仲山时,本就兵荒马乱的心情彻底稳不住了,“哎呦”一声,捂着嘴落下泪。

“早上都还好好的,这才半天时间过去,这都是怎么了都!”云大夫人急忙招呼大夫,又是给云栖看风寒,又是给云仲山照料伤。

还得一团雾水的四处打探,想要打听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夫君这些年任劳任怨,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挨板子了呢!”

……

不提云仲山已经几近昏厥,就连回来都是被一路抬着。

另一边,云栖意识昏沉,头重脚轻,能察觉到自己已经明显发热,身上明明还没有干透,骨头缝里似乎还透着冷,但身体却不受控的出汗。

眼前眼花缭乱,闪过许多人影与声音,虚虚实实混在一处,让人分辨不清那些是真实那些是虚幻。

被救上来时,耳边闪烁的呼救声和嘈杂人影混在一起。

云栖看到了一群人向自己游来,个个精壮男子,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若被母亲看到,一定会骂死自己。

紧接着就是阮嘉禾浑身**的抱着自己。

还有呢……?

那个手上有两颗小痣的人在哪,怎么想不起他的脸,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她拼命思索,眼前涌现迷雾,玉佩花纹将掌心出印记,终于看到了迷雾中的影子。

又是之前,梦中那人。

这次却变换场景,且云栖就是莫名分辨出来,那人似乎成熟很多,本清瘦但张扬的背影变得沉稳,克制,说话时不再向上次那样义愤填膺。

一身冷锐到令人望而生却的森寒气势,云栖看在眼中,只想到凛冽的风雪。

若说上次见到的人尚还鲜活,那如今的躯壳,已然磨砺到极致,隐忍不发的与身边人在交谈什么,远处传来厮杀。

云栖眼前的迷雾彻底散了。

她看到满眼厮杀。

上旌摇曳,猎猎风寒,血气扑面而来,地面的土壤触感潮湿,云栖抬脚踩去,湿哒哒的落脚感仿佛刚刚下过一场雨。

她面前一空,方才还在不远处的“青红小痣”不见了。

于是只能茫然的往下看,在看清脚下是什么东西后瞬间愣在原地,惊恐之下居然失声,连连后退。

大片的红。

血液混流成泥浆。

入眼可见的是大片猩红,满地的鲜血狼藉,几乎看不到土地原本的黄沙。

不远处的时不时零散着断臂与尸体,震耳的厮杀声也远去了,云栖耳中嗡嗡震动,慌张的后退,但厮杀太过巨大,她避无可避。

只能慌乱的摔在地上,触摸着潮湿的土地,双眼直愣愣甚至忘了思索。

下一瞬场景变换,战争越发激烈。

“哪来的小姑娘!”

不悦的声音传来。

一股大力直接将云栖从地上拽起,云栖眼前一花,再恢复视线时,人已经被拉上马,护着她坐稳的手修长有力,风吹日晒下肤色没了上一场梦中的冷白,虎口上许多震裂的细小伤口,丝丝缕缕冒着血珠,那人皮肤都粗糙不少,指腹的茧子磨得云栖刺痛。

“晒黑了……”云栖失了神,盯着这双手上的青红小痣喃喃自语。

自己不过一日内昏迷两场,便接连梦到一个人两次,在他的世界,似乎已经跨越许多年,足以将风头正盛的少年变得沉稳,果决,拉着自己渐渐远离血气中心,策马时的风声的颠簸晃啊晃,让云栖眼前的世界开始昏花,只剩他身前一人的背影。

有冰凉的水珠在脸上被风干。

眼底不知何时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一颗颗的往下砸,情绪来得恍惚,一股无来由的悲伤裹挟着云栖,让她鼻根酸涩,看着面前的两颗小痣,忽然觉得自己冷得可怕。

从骨头缝中渗出的冷意让云栖无措起来,眼前世界空荡荡又残忍,她越发无措。

不知为何,云栖分明将周围的一切看在眼中,但就是无法记住任何信息。

印在脑中的除了那人的身影和一双手再去其他。

两枚小痣像是魔咒一般,勾着云栖的情绪变换,让她失神不能自已。

呼啸风声模糊了战场上的厮杀中,云栖身边有了些安全感,被他身上冷焰一般的气息包裹,冰冷,炙热,矛盾……

但存在感十足,顷刻间刻进了云栖的脑子里。

一直没有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云栖盯着还护着自己的那双手,想:如果下去见面,自己应该就能和他说话了吧?

那要问问对方的名字比较好。

她就是认定,这一切就算是梦境,也该是自成一体的完成深梦。

她路过了自己的梦,窥见了些脑海中想象的,自己从未,将来或许也不会拥有的,炙热的生活。

那人带着云栖一路策马,穿过列阵来到军营附近,跳下马后不等云栖开口,长臂一拦直接将单手提回地面,丝毫不费力。

“此地太过危险,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他说完后就不再追问,语气郑重自盔甲中摸出一枚玉佩,交代道:

“拿着我的信物,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去军营寻求庇护,不会有人欺负你,遇到人就说是——”

“嗖——”

一支冷箭打断了那人的声音。

云栖看不清楚,但那人精准的捕捉到了羽箭的来源,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将云栖送回安全处后,直接折返再次回了战场中。

她低头,看清手中的东西后一愣。

是枚玉佩?

……

“小姐,快去通知夫人,就说小姐醒了!”

耳膜中的震荡远去,云栖艰难抬起眼皮。

刺目的光让她下意识闭上眼,只看到丫鬟匆匆飞出的衣摆,她下意识摩挲指尖,似乎想要寻找那熟悉的触感。

但手中什么也没有。

梦还是梦,即便她印象中自己的确触摸过什么,但既然醒来后两手空空,想来还是梦。

云栖醒来才知道父亲居然在朝中收了责备,被打了板子抬着送回来的,也就在自己醒来前没多久才醒。

自己发热已经退下大半,更何况父亲还伤着,云栖自知没有躲清闲的道理,忍着昏沉的头脑,起身换衣服前去探望父亲。

起身的一瞬间,“啪嗒”一声,怀中掉出一枚玉佩。

绵白,细腻,穗子已经残破不堪,但……与梦中一模一样。

这是谁的信物?

她怔住,久久无法回神,就连看望父亲都忘了,等再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拽着狂奔,家中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紧绷惴惴不安,家中姐妹拽着她,一路来到前厅迎客。

竟然是宫中来宣读圣旨的贵人。

大太监滴水不漏,但各人皆诚惶诚恐。

“奉天承运……户部侍郎云仲山冒犯君上,赐调职漠北关,即刻启程。

钦此!”

宫中来的大太监笑呵呵收起圣旨,对着颤巍巍起不来的云仲山客气道:“云大人,您请吧!”

最后是云家其他房的几个兄弟起身搀扶着,云仲山才将圣旨艰难接在手中,含泪叩拜,送别了宫中来人。

只是不知是喜泪还是后悔。

“这,这……”云大夫人一脸懵的催促云仲山:“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家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漠北?这不是边关打仗的地方吗!”

“我们云家全家文臣,世代没出过武将,陛下让我们去边关做什么?”

就是半年前户部那个犯了事被流放的大贪官,也没有将人塞到边关的说法,眼看就要打仗,近日军队的风声这么紧……这样的调职,简直还不如将他们流放岭南还能保平安!

一时间,云家所有人,内心发出同样的哀叹。

这哪里是贬职,这分明就是陛下要将他们给流放了!

其他房不必跟着一起去边关,最为凄惨的莫过于云仲山一家。

云大夫人看着自己大病未愈,巴掌大的脸白如纸的女儿,和站都站不稳,满脸灰败的丈夫,不禁哀嚎出声:“我这是遭了什么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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