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声音

虽然没有见过,但林泠一下就猜出,那应该就是她师父妙山真人的师妹,妙音真人了。

他们师兄妹百年前是同门,后来妙山真人历劫失败放弃修炼隐居凤源山后,这位妙音真人也不知去向了。

原小说剧情里,她的出场就是在夏府,是夏家二老为了治好夏轻舟的寒疾百般求她,她才留下的。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也是从夏父夏母那处听到了可以根治夏轻舟寒疾的事情。

看到外人出现,林泠下意识松开了抓着夏轻舟的手。

夏轻舟也感觉到手腕上一松,他低头看向仍旧坐着,一脸凝重的林泠,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我那没用的师兄是小姑娘的师父?”那厢,妙音真人已走到近处,她看向林泠,目光中的急切外露,但开口时的语气仍冷静克制。

林泠点了点头说:“是。”

妙音真人叹道:“原来如此。”

她的神情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说起来,我也该称您一声师叔。”林泠打破沉默。

妙音真人微笑着点点头,默许了她的称呼。

林泠又说:“师叔……是不是想问为何您之前去向他求法子时,他没告诉你有可以根治寒疾的药方吗?”

妙音真人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自己所想竟被一个小姑娘看破。

林泠看到她的反应后,继续说:“或许当年师叔向师父求法子的时候,他觉得此法过于凶险,所以才没将其告知。”

想她说的也算有道理,妙音真人便没有再过多追问。

她转而看向夏轻舟:“此法既然过于凶险,舟儿确定要试吗?”

夏轻舟早已下定决心,此时脸上虽看不出太大的波澜浮动,但眼中眼神却格外坚定:“我爹娘寻那个可以根治我寒症的法子已经寻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岂有害怕就逃避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妙音真人自知多说无益,便没再继续上个话题。

“多谢真人。”夏轻舟颔首向她致谢,随后转身走向汤池。

但走出去几步后,又似想起什么般,他停顿脚步,迟疑片刻后回头看向林泠。

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向自己,她一时间怔住。

他低眸沉思一瞬,然后再次抬眸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来:“不用担心我。”

他看着她时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一切尽在他掌控中。

林泠紧绷着的神经这才适时地放松了些,是她想得太多,想得太复杂了,涌现了超出常理的担心,所以才会被他看穿。

其实,就算他这次治疗寒症失败,影响也不会太大。

想到这里,她恢复了以往那一贯的洒脱无谓,旋身往栏杆上一坐:“凭借你那想要治好寒症的决心,想必一定能撑过所谓的抽筋换血,剥皮削骨之痛,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此甚好。”夏轻舟闻言,转身走进汤池中。

等他走进汤池后,林泠才再次将视线投过去。

妙音真人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小姑娘……莫不是以前就认识舟儿?”她微微蹙眉,试探般看着林泠。

林泠闻言眸中一颤,她知道,在妙音真人面前,纵使自己如何掩饰,最后都会无所遁形。

她索性点头,大方承认道:“是。”

妙音真人有些诧异:“我一直在夏府,舟儿从未出府,小姑娘你是何时认识的他?”

林泠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认识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

久到在他的时间观念里,估计已经有一千年那么长。

“可我看,舟儿却不太像是认识小姑娘很久的样子。”妙音真人仍有疑虑。

林泠没再回答。

看出她不愿意再谈及此事,妙音就此作罢,毕竟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言。

然而两人刚沉默下来,便听汤池里响起夏轻舟痛苦的惨叫。

林泠几乎是瞬间站起来跑了过去,妙音随之反应过来也忙跟过去。

掀起绢帘往汤池中看去,只不过片刻的时间,池中已被白茫茫的雾气缭绕,林泠一时间都看不见夏轻舟的身影。

她有些着急,正要抬脚下汤池时却被妙音拉住。

“别急。”她将林泠拉回汤池边上站着,随后于拂尘中汇集真气挥出,拂尘瞬间扫清了池中雾气。

夏轻舟坐在汤池最里面,他阖着双目靠在池壁上,眉头紧皱,神情极具痛苦之色。

林泠注意到他的皮肤上已经能看到血管的形状,而那枚祝融玉就被他握在手心之中。

旁边,妙音再次向夏轻舟传出掌中真气,待那真气笼罩他身周后,这才对林泠说:“我先压制住他的感官,应当可以减少一些祝融玉带给他的痛苦。”

林泠紧绷的心弦这才稍微松了一些:“多谢师叔。”

妙音说:“你何须向我致谢,救治舟儿的寒疾本也是我的份内之事。”

林泠点了点头,转而继续将视线投向汤池中的夏轻舟。

有了妙音真人的真气压制,他此刻的表情确实平和了不少,但那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像方才那样痛苦地叫出声,让人心慌了。

林泠和妙音刚松懈片刻,准备下到连廊中稍坐,却不想刚转身便听到夏轻舟再次叫出了声。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头朝汤池内看去。

此时的夏轻舟早已失了神志,他丢下了祝融玉双手抱头,顺着本能不停敲打脑袋。

他的脑袋里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除此之外,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从皮肤到骨头都在被烈火炙烤,仿似要爆炸般。

见到他状似癫狂的反应,林泠抓住身旁的妙音,急道:“师叔,怎么回事,您不是说用真气将他的感知压制住了吗?”

妙音也甚是不解:“或许是祝融玉的力量太过强大,我终于明白师兄为何不将此法告知于我了。”

林泠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妙音摇头:“现在纵使我再对他使用真气也是无用,只能……靠他自己忍过去了。”

看着夏轻舟那个样子,林泠左思右想,索性心下一横,绕着汤池走到他身后,直接一个手刀砍到他的脖子上。

看到夏轻舟因为她那一击而昏死过去,妙音看傻了眼:“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林泠也很是尴尬:“他……他不是痛嘛。”

早知道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有效,她何必那么担心,等他泡药浴的时候,直接把他弄晕不就行了。

两人齐齐看向汤池里的夏轻舟,这下他是彻底安静了。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即便夏轻舟晕过去了,身体也仍能感觉到浑身迸发开来的痛苦。

他的意识陷入一片无光的黑暗中,身体上时而是被烈火灼烧般,时而又像是坠入万年冰窟,冷热交加双重折磨不说,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液里仿佛有滚烫的热气在快速流动。

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让他头脑混沌,他站都站不稳,身形趔趄间,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开始掺杂斑斓的五彩,那些诡异的色彩扭曲交织在一起,梦幻又怪诞。

在那色彩里,不断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姑娘的声音。

“夏轻舟。”那姑娘的声音犹如清甜的泉水,从他耳中缓缓流淌进心底,瞬间便洗去他一身的痛楚。

“你在这里干什么?”

“别在这里待着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夏轻舟,你整天这样,难怪病一直不好呢,没时间搞忧郁了,西街开了家新的点心铺子,听说很好吃,我们也去看看。”

“夏轻舟,你知道城外云里寺有一棵百年古树吗?听说最近上神,那古树竟然开花了,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百天了,也是我认识你的第一百天,因此,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去看看……”

“去看看……”

“夏轻舟,和我去看看吧。”

“夏轻舟,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姑娘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直到最后一句焦急迫切的话匆匆落下音时,夏轻舟在做出一个伸手去抓东西的动作后清醒过来。

醒时已是白昼。

“醒了?”音真人正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我昏睡了多久?”夏轻舟坐起来,张口试图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已经含糊不清。

“你是昨日晚上进的汤池,现在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一刻了,你说你昏睡了多久?”妙音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榻边问他,“舟儿此刻感觉体内寒气可有缓解?”

夏轻舟感受了一番自己体内的血气运行后方才回道:“确实感觉有所缓解。”

妙音松了口气,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此,看来此法可行,相信过些时日你的寒症便能彻底根治。”

夏轻舟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林泠的身影,有些疑惑地问:“林姑娘呢?”

妙音回道:“她守了你一整晚,早些时候我坚持让她回去休息会儿。”

夏轻舟有些意外:“她竟然守了我一整晚?”

妙音点头,看着他说:“若你寒疾彻底根治,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啊?”她的话听得夏轻舟有些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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