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云微没有说出口,她迎着他带着审视和讥诮的目光,清冷的脸上无波无澜,只淡淡道:“总好过某些人,明知闯入他人魂境是找死,还要巴巴地闯进来,看一场注定与他无关的热闹。”她刻意加重了“无关”二字。
“无谓的热闹?”谢澜忱嘴角那点凉薄的笑意倏然敛去,语气陡然转厉,“你以为我是来看你如何魂飞魄散的?若非你自作聪明,燃尽残魂去诛杀覆海那孽畜,何至于落到这般油尽灯枯、即将消散的田地?”他向前逼近一步,身影几乎要将云微半透明的魂体笼罩。
“我燃魂救你,是我的选择。”她毫不退让地打断他,“谢澜忱,你此刻出现,想必也不是为了与我争辩谁对谁错,更不是来缅怀旧情。我只问你一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助我复仇,一同查清我母亲当年惨死的真相,你,应是不应?”
少年不吭声了,眼底翻涌的戾气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偏又眯了眯眼,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可笑又最令人作呕的算计: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毫无温度,“你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救’我,就是为了此刻逼我低头,助你复仇?师姐,你就这么笃定,我会为你这缕将散的残魂,赔上我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赔上我的仙程,甚至我的…命?”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多说无益。”云微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到他眼中噬人的怒火。“你只需回答:应,还是不应?若应,便以血为契,与我结下‘同生契’。若不应……”她顿了顿,目光似是无意地掠过旁边那小小的、正紧张担忧望着自己的身影,最终又落回谢澜忱那张写满阴鸷的脸上,声音平静,“我即刻魂飞魄散,而沾染了我魂息的你,被这幻境反噬,也休想独活。”
这是**裸的威胁,是同归于尽的最后通牒。
谢澜忱瞳孔猛缩,看着她在风中摇曳欲散的魂体,他想嘲讽她的痴心妄想,想告诉她自己绝不会受人胁迫。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她魂体边缘那不断消散的光点时,所有激烈的反抗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噎得他心肺剧痛。
他恨她的步步算计,恨她的冷酷逼迫,恨她将自己逼入绝境,更恨他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云微就这样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再睁开时,眸中翻涌的戾气与挣扎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沉郁和认命般的冰冷。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没有半分犹豫,指尖凝聚气劲,对着自己左手腕内侧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他苍白的手腕蜿蜒流下。
“走。”他死死盯着云微,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成了。
云微看着那道血口,眸色未动,心底却清明如镜。
他终究还是应了,不是怕了这同归于尽的威胁,也不是念什么旧情。
他惜的,是那未来宗主之位,是谢青峰许诺的仙途,若他死在这里,岂不前功尽弃?
不过,只要他肯结契,目的便达了。至于他心底是恨是怨,是权衡利弊还是别有盘算,都无关紧要。
从今往后,少年的命与她绑在一处,他想保他的仙途,就得先护着她这缕残魂。想登顶宗主之位?那就得先陪她把血债讨回来。
云微不再多言,抬手覆上他流血的腕间。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骤然响起。
温热鲜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不再滴落,而是化作一道刺目的殷红血线,顺着她指尖蜿蜒而上,所过之处,腾起异光。
云微只觉魂体被一股大力攥住,既似要被扯碎,又似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道血线涌入,修补着她溃散的魂体。
谢澜忱忽地闷哼一声,额上渗出汗珠,钴蓝眼眸死死盯着她,里头翻涌着恨与不甘,偏那只流血的手仍未缩回分毫。
“同生契成,生死相随。”冥冥中似有声音响起,云微只觉得这语调像极了那个万毒谷的故人。
眼前光影骤变,顷刻间便换了天地。
云微只觉身子一轻,睁开眼时,先觉头顶有光,抬眼瞧去,原是幽谷上头漏下的一线天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肌肤微凉,触感真切。身上素白布袍,乌发未束,松松披在肩头,几缕垂至颊边,几缕垂到颊边,微微发痒。
这般真切的触感,倒让云微怔了一怔,随即才缓过神来。
她目光落向身侧,只见谢澜忱正斜斜倚着石壁,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他左手腕上那道为结契割开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仍在往外渗,将身下的泥土染得一片暗红。
少年先前被妖龙所伤,后又强闯她识海,以精血结契,耗损太过。
远处,覆海的尸身横在乱石间。
庞大的头颅歪向一侧,狰狞的巨口微张,露出断裂的獠牙。
那双曾令石塘镇百姓魂飞魄散的赤红竖瞳,此刻已凝固成浑浊的灰白,再无半分凶戾之气。
云微一步步走向那巨兽的尸骸。
她停在巨大的龙头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曾经肆虐一方、视人命如草芥的凶物。
死了,确实死透了。燃尽残魂换来的这一剑,终究没有落空。
云微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体内虽因重塑而略显滞涩的剑气瞬间凝聚,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锐芒,自指尖迸发而出。
“嗤——!”
剑气破空,那道凝练如实质的白芒切入覆海的脖颈。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石塘镇的仇,她云微亲手报了。
一声沉闷的重响,硕大的龙头与身躯彻底分离,沉重地砸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那狰狞的头颅滚了几滚,凝固的灰白眼瞳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
她转身,再不瞧那方污秽血腥,仿佛身后种种惨状不过是尘埃草芥。目光落回谢澜忱身上时,平静无波。
既已结契,他便不能死。至少眼下,断断不能。
刚走两步,身后忽有个少女声音传来,带着几分讶异:“以血饲魂,强结同生。他竟是这般不想让你死么?”
云微对小时候的自己说的话,其实也是我特别想告诉宝宝们的话:不必太在意外界的毁誉臧否,真正要紧的,是让内心的精神疆域变得辽阔坚韧!
愿我们都能变成超厉害的自己!
文字虽拙,真心至深,盼能与你共勉呀~[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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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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