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没有人能来帮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阮莺深知这一点,从顾正卿提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顾正卿歇斯底里的厌恶她,讨厌这段被安排好的婚姻。
阮莺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的心跳剧烈加速紧缩,紧张使然,双眼好像都有些发胀。
阮莺颤抖着指尖,勉强牵动着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特别好看的笑。
不一样了,还是不一样的,她还没嫁给他,梦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有机会摆脱这个男人。
强打起的精神让阮莺终于绽出更浓的微笑,她的目光像是好以整暇地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没有例外,桑漱玉、陆承允也包含在内。
阮莺目光坚定,声音都高亢了几分:“顾先生,我父亲除了你,还想把我嫁给其他人,最后我会和谁结婚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和你称兄道弟的这帮好朋友,以后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叫你声正卿哥——”
话音未落,阮莺明显看到了顾正卿的眼神已经阴郁下来。
海面忽然暴卷涨起一股风浪,拍打在船舷上,船身都跟着摇晃了一分,有海水溅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顾正卿的眼眸也在这个瞬间变了变,意味不明似的,他喉间溢出了淡笑。
一些人觉得阮莺不过是死鸭子嘴硬,能嫁给顾正卿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有顾正卿不想要,没有她选择的份。
毕竟这么一张丑脸,还有哪家心甘情愿愿意娶她?
阮莺的膝盖狠狠撞在他的腿上,她甚至抬起脚,踢了他一脚。
他没有知觉,更感受不到疼痛,不过这么一踹,还是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错开些。
阮莺终于得空可以从他身边错身离开,不过她刚走没两步,手臂被人从后面骤然握住。
他的指尖凉得彻骨,扣住她时好不容易被她传递了些热度,修长的指节握住她的手腕,和梦里的她一样,手腕精巧柔若无骨。
他鼻尖甚至嗅闻到她身上隐隐的淡香,那是花香与奶香结合的一种香味。
在梦里,她天生自带这种惑人的体香。让他总是忍不住闭着眼,想要嗅闻。
已经有整整半年的时间,顾正卿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倒也不是噩梦,但是堪比噩梦的情景。
他梦到阮莺嫁给他了,梦到他每天晚上都会来到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阮莺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总是侧躺着用背影面对他。
他吃力地挪动双腿,来到床上,她的身体婀娜纤瘦,像是绵延起伏的山峦。
月光洒落她的身上,肤光如雪,隐约间有一种雪山神女的圣洁感。他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身上,冷眼俯瞰着。
然后,他去碰触她,去拥有她,他们两个人做尽了所有夫妻间能做的事,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个地方,乃至每一寸肌肤,他都了若指掌。
她是他的妻子,是旁人绝对不能得到的女人。
因为脸上的疤,阮莺平时都怕吓着人,总喜欢用黑发尽可能遮住她的脸。
即使这样,也有不少人会在无意之间接触到她的脸而被吓着,这也导致阮莺为人很自卑,很怯懦。
她不敢用正面去对着别人,更不敢用正眼去看,所以她看人时的眼神总是放得很低,放得很轻,声音也弱弱的,都不敢很大。
今天第一次看到阮莺敢用这样的姿态面对他们,尤其是面对顾正卿,她做到了许多外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顾正卿握着她的手腕,分明没打算让她走。
噩梦的恐惧如同一条毒蛇阴冷地咬在她脖颈,阮莺的脊背骨一寸寸攀爬上凉意,她狠狠扯了下手腕,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好以整暇看着她,根本岿然不动。
直到阮莺被他大力一扯,身形不稳,瞬间一不小心跌坐进他的怀里。
周遭除了海浪拍岸的声音,还有她侧着头能够听见的男人紧实有力的心跳声,以及浅薄的呼吸声。
意识到她现在是坐在对方的怀里,不远处的陆承允怔然一瞬后,便露出了玩味的眼神,阮莺的脸色瞬间涨红。
他甚至在恶毒地说:“顾正卿,看来你这未来的小媳妇并不喜欢你,不想和你亲近呢。”
她试图站起身,扭动自己的身体,在顾正卿的怀里挣扎,却能感觉到对方将她的腰腹越搂越紧。
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耳畔钻入,只要稍微侧脸,就能扫到他略显凉薄的嘴唇。
“阮莺,嫁给我就让你这么受不了吗?”他的声音都阴冷了几分,甚至充满了怨毒的质问。
在将来,她是他的妻子,她却不愿意嫁给他。
阮莺无法理解这个男人,如果真的厌恶这段婚姻,他随时可以拒绝,没有必要像是现在这样迁怒到她的身上。
她身体耸动了一下,挣扎的力道更加大了些,却被他像是禁锢在怀里越来越紧。
他的鼻尖带着沁凉的湿意,在她脖颈处无意间轻轻碰触,似在嗅闻。
这让阮莺想到了她在家养的大型犬,萨摩耶。
阮莺被嗅得热意更上涌,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亲近,偏过头,不让他太过亲近。
“顾正卿,我就是不想嫁给你,你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么讨厌的话,不正好可以不用联姻吗?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动了他,微冷的气息几乎将她罩了满怀。
陆承允也在旁边笑得肩膀乱颤,他的心情看起来好极了:“顾正卿,没想到你居然被一个丑八怪给拒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阮莺陡然望着他,终于意识到顾正卿在意什么。
他瘸了以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有点趋近于癫狂的样子,但他们这些个公子哥,有哪些算得上是正常人?
反抗的动作更加剧烈了,他的臂力也果然惊人,扭动半天无功而返,阮莺很快就被泄了力。
挣扎徒劳,她只能坐在他那双毫无知觉的腿上,隔着上等西裤的面料,能感受到他已经逐渐萎缩的肌肉,可他上半身的力量又是如此不可撼动。
阮莺刚才挣扎了半天,身上已经被汗水湿了身体,黑色的长发在这一刻也沾湿了些,贴在她纤白瘦弱,看着一折就断的脖颈上,衬出诡异瑰艳的白。
顾正卿瞥了她一眼,阴冷如蛇的目光恰恰落向她衣领的方向,有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上面。
她浑身汗津津的,脸上因羞耻而攀上一抹潮红,却也只能脱力地坐在他的腿上。
他几乎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仿佛她如今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她身上的温热、娇软、惑人的气息,一切都是叫人这么的迷恋和熟悉。
她如今这样颓丧的表情,就好像每回那种事后,被折腾得十分虚弱不堪的样子。一种余韵未尽的诱引。
这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恍然,更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陆承允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莫名怔了怔,从离阮莺最近的顾正卿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阮莺半张完好无损的脸。
她眼底像是含着不明的情绪,也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自侧旁漏了点视线同样看他。
这半张脸,是能够美到惊心的程度。五官明明明艳张扬,下巴精致而小巧,鼻梁高挺,却因为那个像是盖了章一样的伤疤而有了污点。
他的脸几乎贴着她的,嘴唇也是,彼此的呼吸都快交缠错落在一起。
在所有人以为她好像要放弃挣扎的时候,阮莺拼尽全力肘击到顾正卿的腹部。
他一时不察,给她钻了空子,阮莺又拼尽全力跳了起来,从他的怀中挣脱,汗水再一次湿了她的前额。
仓促中,黑发遮掩了她的脸,隐约让人忽视了那半张狰狞恐怖的面孔,剩下半张依然美得张扬。
阮莺抿着唇,想要大踏步逃离现场。
有人走上前,一脸正经之色堵住了她的去路,还有人甚至在她的面前故意摔碎了酒杯,怀着笑意看向她:“阮莺,你要走到哪里去?”
她在阮家是个不受宠的孩子,今天阮家举办家宴,也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做准备,她才能得空被父亲带到宴会上来,阮莺唯一的用处就是被拿来当做联姻对象。
哪怕是在阮家的家宴上面,他们居然也能够这样无法无天。
阮莺的肩膀再次颤抖了一下,垂在身侧的双手默默攥紧了拳心。
也是在这时,桑漱玉再次动了动,却被陆承允一举拦下。
陆承允玩味笑着,眸光里都是肆意的锐利:“桑漱玉,顾正卿都出面了,难不成你还想和顾正卿抢女人?”
“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桑家明天就可以上门提亲了吧?”
桑漱玉淡眸望向他,他仍阻在他的面前,周围有人嗤笑。
“桑漱玉,你好像是道家子弟吧?”
“道家子弟怎么了,道家现在不是分正一派和全真派吗?听说正一派道士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居家修行,那不正好,桑漱玉能够娶阮莺为妻了。”
桑漱玉眸色仍然淡淡的,那眼角眉梢中似乎没有俗世的**,只这般清冷无欲地瞧着他们,言语间也是冷意。
“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不觉得羞愧吗?”
阮莺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他苍劲薄瘦的腕骨间,戴着一串流珠手串。那珠子光滑黯淡,由木材制成,似乎有108颗之多。阮莺只是匆匆一扫,他葱白的指节已经在轻轻滑动每一颗珠子,似在修生养性,又似在念诵咒语。
原来他是道教中人。
“哇,”有人怪叫起来,玩味似的取笑道,“陆承允,你可不得了,你得罪道家子弟了,你要被诅咒了。”
“呵。”陆承允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显然不信,“你倒是叫他诅咒我一次试试,我倒要看看,我的命,究竟硬不硬。正好也想瞧瞧,姓桑的本事究竟灵不灵。”
他话音刚落,天空上“轰隆隆”一声,忽然滚过紫电般的光亮,天边一下子凝聚了不少乌云,肉眼都可见。有几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许多,不知名望着桑漱玉,心绪起伏不定。
也便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甲板上。
阮莺都来不及细想,就撞入一个显得清冷的怀抱。
来人的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浅薄的淡香,像山间湿冷的云雾合着青草香。语声温和,却情绪莫名,难以明辨。
不是桑漱玉,而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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