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程安就听见洞穴外传来嘶嘶声。
青竹回来了。
准确说，回来了一半。
他趴在床上，下巴靠在交叉的手臂上，眼睛在山洞里发着红光，直勾勾地对着她，尾巴拖成长长一条，一半露在山洞外，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山洞旁的绿竹，抖落的竹叶洋洋洒洒，铺满地面，一片青黄相接。
看来是没抓到。
程安和他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委屈和不安。
按体型来说，他应该不至于害怕那只鸟和猎豹。
是因为她吗？
“饿不饿？”她问。
天色差不多全黑，也该吃饭了。
此话一出，青竹猛然撑起上身，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纤长流畅，柔韧而不失力量，非常美观，即使是自认喜欢香软Omega的程安也移不开眼。
按理来说，他听不懂程安在说什么……
所以，他在兴奋什么？
人蛇好似突然惊醒，他马上把尾巴收进来，扭着屁股钻进山洞深处，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窣声。只见他把收藏的食物都拿了出来，摆在床边，堆成一座小山。
程安：“？”
过一会，她终于明白对方的用意——
他要搬家。
带着食物，生活用品还有她这个病患。
没有先去探路，而是直接带走所有的物品，说明他心里已经有目的地。
看着热火朝天打包的人蛇，程安叫道：“青竹。”
“嘶嘶嘶？”
她握着拐杖在地上画画，先是花了一个火柴人和一条蛇，再用一个大圈把一人一蛇包起来，“这个，是这里。”
青竹看懂了，刚才生气的劲头过了，尾巴又亲亲热热缠上来，绕在她的手腕上，尖端垂直朝下指了指地板。
“对，就是这里。”程安笑着点头。
接着，她在几厘米之外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在里面花了几条鱼，“水。”
青竹歪着脑袋，吐着红舌。
怎么没看懂，人蛇能在湖里捞到她，应该也吃过鱼吧。
鱼画得这么抽象吗？
竹竿指向山洞的小谭，“水。”
人蛇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又画下几个脚印，在脚印外加上刺猬一半的圆形外壳，如果他见过板栗，应该知道这代表危险。
幸运的是，他看懂了。
青竹转头看向山洞外，模仿她平时的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捡起竹竿，先画了一个圆，很快又用尖端涂抹掉。
今天的夜晚很暗。
月亮被云挡住了。
别怕。
他在安抚自己。
心里骤然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程安不自觉勾了勾嘴角，马上被夜晚视力相当敏感的蛇蛇捕获，他伸手戳戳她的嘴角，被她躲开。
他的手灰不溜秋的，碰到脸上肯定都是痕迹。
他撇撇嘴，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天色越来越黑，山洞里尤甚，程安已经不太能看到自己的手掌，只能听到物品的摩擦声、着地声，和靠“嘶嘶”声判断青竹锁在的位置。
突然一阵地转天旋，她被拦腰扛起，受伤的腿直直的垂下靠着人蛇的胸腹，马上感知到凉意。
好别扭的姿势，让她想到那个别扭的梦，但这确实是搬动她的最好办法。
什么破腿。
凌晨时分，人蛇带着自己救来的人类离开熟悉的居所。
蟋蟀声和青蛙的叫声，还有蛇尾游走于竹叶上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汇成深夜的竹林。
去哪呢？
程安只听见青蛙声越来越小，空气中植物散发的味道渐渐变得不同，以及，肚子压得有点痛。
她咬着牙，没出声。
天微微亮的时候，人蛇到达目的地，位于山坡下的山洞，被乱石和繁茂的灌木挡住，非常隐蔽。
蛇尾熟练的攀上石块，程安注意到石块的尖角都很钝，像被摩擦过很多次。
山洞里也有一张枯树枝搭成的床。
很巧，上面也躺着一条人蛇，白发白尾，尾巴比青竹的短上几米。
她马上听到青竹愤怒的喘息声，粗长的蛇尾马上甩过去，重重的抽在白蛇的肚子上。
“%&%￥”白蛇惊醒，皱眉大声地想理论什么，刚看过来一眼，语调马上变得温顺，尬笑着从石块上溜走了。
程安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山洞身处平整的石板上，她刚挣扎着坐起，就见青色的蛇尾把那张床抽烂了，枯黄的树叶到处飘，好几片落在她身上。
看来他对被别人睡过的床很不满。
石板边也有一汪小水潭，光束透过石壁上的巴掌大的小洞混在水流中钻进山洞。
她弯腰捧水清理身体，人蛇把行囊放在一边后，急切地钻出山洞，很快带着新的枯枝枯叶回来，搭出一张同从前一模一样的床，等她洗好之后把她抱到床上。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程安突然发现蛇尾有些奇怪，好像比昨天白了点。
原本以为是自己一夜未睡疲惫导致的错觉，和人蛇一起没吃饭，直接睡到下午醒来后，她终于觉得不对劲。
蛇尾变得灰暗，漂亮浓艳的绿色变浅，摸起来也没有从前的柔软，蜷曲的弧度带着几分僵硬。
她拍拍青竹，人蛇闭着眼凑到她身前，靠在她胸口继续睡，直到晚上都没醒。
生病了？
“青竹，青竹？”
她就着月光，看他的尾巴，更浅了，摸起来很粗糙。
现在的天气也不至于冬眠吧。
程安没养过蛇，对兽人更是不了解，她怀疑人蛇生病了，但又无可奈何，挣扎了半天后什么忙也帮不上，决定躺下睡觉。
第二天醒来，她看见青竹若无其事地像脱长筒袜一般褪下腰腹上的皮。
“……”
哦，蜕皮啊。
这条蛇到底多大了，怎么还在长身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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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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