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她知道,她今年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是的,近乎这里的一些人都知道,达慕尔喜欢她,是有意要她做自己心上人,存心娶她做新娘的,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真的一点准备的心思都没有,她也曾数度梦想着,和自己忠爱的男人,一起奔跑在草原上,荒野里,畅跃,说笑着,那该是多少幸福,畅性的一件事,可她内心深处的那种怅惘却隐隐作痛……。

达慕尔!这个从她记事起,就与她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的伙伴,她喜欢他,也是肯定的,只是说不清楚。就是因为这,她要嫁给他吗!她能嫁给他吗?是的,无可厚非,她已到了适合出嫁的年纪啦!祖母也知道,也觉得,能够嫁给达慕尔是她留守异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宿愿,她满脑子总是存见瞬间惊喜后的迷惘,更抑或是一种期待、等待、渴求……。

不消一会儿,达慕尔兴冲冲的跟上来了,他们又可混搭在一起了,向着明目可见的目的地跋涉、开进,附近的牧民早有闻讯,早早等候在那里,不论男女老少,他们怀着仰慕的心情敬献了圣洁的哈达,热情四溢的呈上了草原最为醇美的马奶酒,尽显沧桑的老祖母颤抖着接过哈达,虔诚的祈福,洒洒祭着这一方草原、天地……。人们还是争相拥着她们,来到这片圣洁的水草丰美的领地,达慕尔激动的拉起她的手,尽情的欢呼、舞动着不见疲乏的脚步,荒凉贫乏,早已被一干众人抛到了天边云外,达慕尔阿爸还饶有兴致的拿出他那把风烛残年的马蹄琴,向我拨弄、唱和起来……。

格日娜!你喜欢这里吗!众人即将散去的那一刻,达慕尔心缘意马的这般问着。

喜欢,当然喜欢啦!

那你愿意留在这里吗?“他饱含深情的一番留白,让她一愣,后又觉意着,芜尔一笑,”我不去这里,又去哪里呢!”

那你……“达慕尔吞吐着话语,不知是她的回答遂了他直白的心愿,还是别的什么的,继而脸上那点气息,聚敛着,凝重起来,确又是不甘心甩了那么一句有头没尾的话,稍有顿挫,达慕尔回身望向那边忙碌的身影,一耸身,便独回走了过去,不时回头習望着这驻足片刻的地角,那神来意往是看似是多么的纠结,不畅。

难道我说的话,错了吗?我不去这里,又去哪里呢?她捫心自问着。他想要说什么,吞吞吐吐的,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难道这就是祖母口中常常提及的心事。人大了,是要有心事的,我和他的心事吗?她心里不由一阵鼓噪起来,真烦人,她也不由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起身回到了祖母身边。

祖母!你还好吧!人迹渐去,她用心问候着。

好!挺好的,离他们不远也不近,没想到我这孤老婆子,老了,老了,还能住到这么好的地方来,死了,也值啦!真的要替我谢谢他们,还有那不知劳累的小伙子……”。看得出,这眼里的一切,还是别开生面,称合祖母心意的,祖母更是久逢不见的游动,随性挽着她的手,在这牧地四周不停转悠着,小河、树木、花草、湿地、尽付眼前,近乎在她老去的记忆里,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浮云,才是最美、最洁净、最自然的……。

今天,达慕尔干得特别起劲,为祖母搭建帐篷,免不了又是一阵忙碌,蹿上蹿下,穿来往去,忙个不停,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干活似的,时不时有牧民打趣的说来道去。

“达慕尔,你该娶亲了吧!要是累坏了,可没人心疼嘛!”

达慕尔!还是赶紧让你阿爸把亲定了吧!省得你成天魂不守舍的,四处乱蹿……。”

呵!你要是迎亲过门,这也算是咱们这里十几户人家的头等大事、喜事,咱们也跟着再喜庆一回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掩不藏的俏皮话,乐趣的呵哈笑着,他也倒是没那般在意的只是笑笑,逢迎着他们,……不时偷望向那里,又忙他的活啦!几时凑趣成帮的祖母也不忘打着圆场,“我们的达慕尔,可是真不错的小伙子,谁家姑娘要是有幸嫁给他呀,那可是天大的福份喽!”引得大家不由一际侧目顾盼。格日娜一时也没闲下来,一会到那,一会又到那儿,像只蝴蝶,轻巧的给他们打打下手,俨然她的勤劳,能干,也是有目共睹的。自小就在这种恶劣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什么都要身体力行,尝试着去做,只要是为了能够单纯生存下来,必须得这么做。风餐露宿、捕鼠驱狼、信马由鞭驰骋草原,也是司空见惯,既有的能事,就是缝缝补补、查缺补漏,也是赶巧逢时与达慕尔阿妈学了不少……,不惟有形无形之中,达慕尔走到哪里,她就尾随着干到哪里,他们就像是荒野里两只翩翩起舞的蜻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尾随而来,好不令人艳羡。

“真是挺好的一对,简直绝配……”不时也有人私下窃语,逢人便说着,夕阳西下,他们已住进了搭制好的毡帐里,一样的格局,同样的布置,只是换了个地角而已,“祖母,你们早点歇息吧!我回去啦!说完,他便骑上她那匹小红马,扯身一溜烟去了,她跟出帐外,见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颤动,难过……。

达慕尔走了!”祖母倚着帐门,不自主问着。

走啦!走远了!她有气无力的应着。

这孩子,这是怎么啦!祖母一面唠叨着,一面返回了帐里,她没有理会,瞧着老祖母紧挪慢腾的老态,半天都没有再说什么。

……不声不响,她往堆砌好的灶膛里添加了几块干牛粪……,红通通的粪疙瘩,熏燎着它,嗞嗞啦啦的燃烧起来,聚拢的的光焰明见的闪耀着,照亮了她不可觑见的心事……。

那晚了一切归于平静,月落人稀。

“孩子,心累了吧!坐到这边来,祖母有话跟你讲,”她确是有些累了,慵懒的卧在自己一角榻铺上,寻望着这镂空,斑澜的穹顶布帷,托颏凝思似已成近来一种常态。冷不丁听祖母如此呼唤,让她心里还是一沉,迟疑的盯着那终日不见阴暗的地角,往常大多数时候,不待祖母发话,她都会主动的上前去,依偎着她,缠着她……,今天觉乎不比寻常,祖母一脸正重凝肃,自是又让她心里揣摩不定,。祖母见她一时愣在那里,随及停了法事,冲着她摆了摆手,权当示意她过来说话,那面目那表情始终是那般沉静,让人觉不出更难逃避些什么,她急忙一咕噌起身紧走几步,躬身坐在祖母的近弯,祖母近身看着她,眼神含默凄凉,心有所动的又拉起她的手,放到怀前,掩目端详着它,这是怎样的一双手,柔滑细腻,丰满有余,还留有奶香,伴有膏脂女人的异质,由着那么一双干枯无甚弹怯的老手莫名托着,游隙有余的触摸着,抚弄着,祖母就这样盯着、视着,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是那般碾转不定,不自由衷垂下了头,反手握着祖母干瘪、镂空了的双手,心里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孩子!你要走了,是吗!

走?往哪走?她惊乎众人的喊叫了起来,本就忐忑的身子晃了几下,双手也暗自脱离了掌控。

你阿妈不是来信了吗!信上都说些啥呀?祖母固乎平静的说着,那神情不由舒郎开来,又显那般正重其事,让她心惊不止,这可是藏匿不可言说的事实。

奥,祖母,你说那事呀!这阵子事多又忙,没来得及与你讲,等闲下来……,她眼睛不眨的关注着祖母的表情,虽心有余悸,但还强自让自己稍稍宽下心来,随即又说,“其实信上也没说啥,就是说,阿爸阿妈他们都很想念您,惦记着咱们,问你身体怎么样,咱们过得好吗之类的……她一口气说来。

没别的啦!不为她的平静所动,祖母恁眉弄心反问道。

她一时语塞了,祖母的话语言简意赅,很是不一般,她真的不想隐瞒什么,却也不能深说些什么,她不是个爱撒谎扯闲篇的姑娘,尤其在最为敬重的祖母面前,继而又澄清事实,含糊其词说道:“他们还说,如果您身体可以的话,要咱们到她们那里去,她们想在您老面前尽尽孝心……,没啦!就这些,”她肯定着自己把自己能说的话一咕脑说完,也顿觉心里舒坦了不少,可当她抬头瞥及的刹那,祖母折皱不堪的面庞,更是沧老了多少,眼里噙满了浑浊的泪水,不停的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抿拭着……,就怕被人瞧个正着,她颤心不已,不自涌起一阵不明言状的酸痛,紧忙凑上前去,把脸贴附在祖母泪眼婆婆的面额上、吸吻着……,又是觉着一阵陈抽搐,她由兴张开双臂拥住了祖母,紧紧的、舒坦的身心相靠,慰助她,也是慰助自己不要太过伤心难过。心里更是默问着,“祖母能去那吗!她能离开这里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那又能怎样呢!她能抛弃祖母一个人,只身一人回去吗?不大可能,也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她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爱祖母胜过爱自己的阿爸、阿妈,她又怎能撇下日薄西山的祖母不管呢!要不是阿爸阿妈时不时写信来,或许她,乃至祖母早把她们给遗忘了。

祖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她抖落着身体伏在祖母身上不止一次哭呛伴泪说着,祖母一时拗过她的头脸,老眼迷茫的把她好一阵端详,轻抚着她已渐匆乱的鬓发、眉角、很是揪心不止,暗暗坠下了眼帘。

孩子,你可要想好了啊!……祖母是绝不会拖累你的,说着祖母的泪不近吝惜的流了下来,她能贴心感受得到,无语应对,她只能昂眉错目,迎接着这费赐不来的洗礼。

你阿爸阿妈过去,……去那里,如今不是也挺好的吗!或许你真的应该回到她们身边去,一家团圆不是更好吗?

“不,我不去,我就在这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永远陪着您,”她执拗起来,还真像那个昔日如初的小孩子,撒娇般的哭吵着,晃动着祖母不可劲弯的双臂。

傻孩子,你真的这么想咱们就哪也不去,咱们就留在这里,也能丰衣足食,过得好好的。

是嘛,就是嘛!她破涕为笑,不近乖巧,拂拭着眼角泛滥的泪花,全然没有了那般伤感,祖母见机起意,一把搅过她,再次拥在怀里,贴近她耳畔轻慰道:“祖母还想活着,在这里喝你们的喜酒呢!”不知是惊喜,还是惶恐,她附着的身体还是不时抖动了一下,仰脸止意见着祖母。

怎么,你不想让祖母早一天喝你的喜酒吗?祖母似是耐住性子盯问着,那不自反转的神情尤为让她不忍直视。

祖母,你也太那个啦!我谁也不嫁,就守着您,一直到老!

那怎么行啊!姑娘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要像祖母孤苦伶丁的,没人个……,不尽言语下去,祖母止不住哽噎着,背过脸去,尤为衰老的身体在抽搐中,更让人悲悯不是,心酸又心寒,伏靠在祖母肩头上,就能感受得到祖母心绪难平,隐隐作痛,这自是与祖母的不凡身世,与阿爸阿妈的强自离开不无关系的。

今天这是怎么啦!就是因为那封迟迟未公开的信吗?祖母也是个很要强,又内敛的女人,从不轻易在人面前掉泪涰泣,就是阿爸、阿妈走了那会儿,也没见过她这样,,在众人记忆中,她没有亲戚,没有子嗣,更像是一生从来没有嫁过人,鲜有人知道她迷一样的过往,自从收留了阿妈,多少有了些寄托,可不想阿爸又带着阿妈走了,自此,彻底没了念想,真的很让人寒心,要是再没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身边,真是不可想象,那日子可怎么过。

祖母,咱们不说那些了,好吗?反正我是一天也不会离开你的,“终于,她尽乎沉睡去,躺在她的怀里,呓语着,她真的想,就这般靠着,陪着祖母过下去,直至终老,可是人到一定年纪,尤其是女人,又由不得自己,她成不了祖母那样的人,但也……,阿爸阿妈来信说,他们这些年,在那边过得挺好的,希望有一天,她们也能过去,一家人在一起,自是少了太多牵挂和惦念,还说……,在那边她们苦心积虑已为她物色了一门不错的人家,人也挺般配的,希望她能抽身出来去相亲、串门,并一再叮嘱她,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机缘,也是她们家寄予厚望,全家能够团圆的大好机会,更希望她能劝说宠她有加的祖母,随她一同来到那里,与她们团聚,见到它,想着她们,她心烦意乱了好一阵子,揪心又纠结,她也想她们,想阿爸、阿妈,即便她们有好久不在身边了,在她还不曾日趋淡漠的意识里,她就乞望着有一天能够与阿爸阿妈在一起,再苦再累也不怕,可她也深刻意识到,祖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里的,那个愿望据此看来也是无法想象不可实现的梦想,父母这个看似恳切至真的决定,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有点超乎常人的,她能左右祖母,顾全一家人的幸福、命运吗?显然力不从心。想找人倾诉,祖母嘛,那是不能深说的,易起隔阂更甚,只能隐瞒部分事实,大体意思就行了,不用说,祖母似是也知晓了多少。与达慕尔言明细讲吗!她还没想好,这种事,是不是真要同他好好商量呢!商量什么呢?商量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吗?还是要像狠心的阿爸阿妈一样,把祖母再次托付给他们照管照看呢!这显然不合情理,也做不到,她更埋怨阿爸阿妈,怎么能拿自己的婚事作藉口,促成全家团聚呢!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她有点想不通,真的的想不通,她真的想回到从前那个不知疾苦天真烂漫的小孩子时候,永远也长不大,该有多好啊!可又曾几时巴望着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确也不曾想一时又出现这么多恼人烦、讨人厌的事呢!她真想躲在哪个角落里嚎啕大哭一场,甚或破嗓喊喝几回……希望这些不请自来的忧烦从来就没有招惹她、遇着她……。

时光不可倒流,且不可复制。

祖母见她半响都没有言语,搅扰着她说:“格日娜!你有心事,是吗?”依旧罔顾无言,她似睡去。

你在想什么呢,看你近日来,心事重重的,能否与祖母说说,祖母我……,”欲言又止,祖母还是留有隙角的顿住了老来熟道的那点心思。

没有!祖母,我只是……,想我的阿爸阿妈啦!一时窘意的她,恍恍惚惚随口而出,况乎这也是她最为真切的想法。

奥!那是自然,谁不想见自己的阿爸阿妈呢?祖母我也想呀?我也巴不得,早一天,去见我的阿爸阿妈呢!”祖母瞬时低沉的心情,让她瞬间有了压力般的警醒、警示、急意翻身。

祖母,你这是怎么啦,我那可是说着玩的,我也定会让你——。

孩子,别说了,祖母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怨,“竟于相互掩饰着什么,祖母瞬时抹去几时不曾停留的泪花,俯下身来,那瘦削的下巴颏,来回抵触着她的头脸,饱含辛酸苦水的说?”孩子,祖母真的离不开你呀!祖母舍不得你呀!”

祖母!我都想好了,我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一直陪您到老,真的,我发誓……,她挣扎着起身,那自幼有着的坚强,坚韧、又复现在既有的角落里,熠熠生辉。

灶膛里,那稀落寡欢的焰火,呜咽着奋力向上聚拢着,想要燃尽这最后的那一点点芒热,尽量烧好这壶渐沸渐止的奶茶,忽而忽觉那一许炙热着的余香已是不自溢满了屋内各个角落。

在那样的岁月里,在这样的年代里,最值得信额和珍惜的,往往就是你现在所曾拥有的相濡以沫的亲情,哪怕是部分,就是你赖以生存的可靠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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