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旖旖自是不敢和盛明夷去挤那个后院的,于是只能将爷爷的书房收拾出来睡,收拾到一半又看见她藏在书桌下的那匣金子,上次走得急,也不曾将金子拿走,这会想起来,便与郑妈妈打了声招呼,抱着匣子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盛明夷正倚在游廊下与荆玉说话,见池旖旖来,便向荆玉使了个眼色,荆玉拱拱手暂且退下,盛明夷转而向池旖旖笑着打趣。
“池姑娘这是想起来是谁害你了?”
池旖旖讪讪笑了笑:“得罪人太多,一时也想不起来了。”说着,她将怀里捧着的木匣子往盛明夷跟前送了送,“将军,这金子放在我这也不太妥当,还是交给将军处置吧。”
盛明夷接过木匣,打开粗粗一数,都是二两一锭的金锭子,五行五列,原该有六层,给了林老板一层后现在只剩五层,共二百五十两黄金,对于盛明夷来说不算多,但对于偏僻穷困的梅山县来说,那可是一笔够花几辈子的巨大财富了。
盛明夷从匣子里再掏出一块金锭子仔细查看,发现除了没有官印,其他并无特别之处,于是他看了一眼池旖旖,问:“你真的不要?”毕竟池旖旖看起来还挺缺钱的。
池旖旖闻言顿时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随将军处置吧,兴许凭它还能找到些线索也不一定。或者,或者捐给县里,给百姓盖房子,都行!”
总之就是不要放我这了。
池旖旖挠了挠鼻尖,刚刚的一场死里逃生令她心有余悸,怀里再揣一笔巨款,谁知会惹来怎样的祸患。
盛明夷盯着她看了一会,似是有了什么打算,说了句“等我一下”后,便回了二楼房间,没过一会他便又下来了,将一个布包递给池旖旖。池旖旖打开一看,布包里竟是五十两金子!
“将军,这……”
盛明夷抱着手臂倚在回廊下,一副闲散随意的样子:“我留一两锭金子加那个木匣子做个证物便成,这五十两你收着做嫁妆吧,这钱虽来历不明,但到底是从你爷爷书房里找出来的,就是你爷爷的,给你也是自然。至于剩下的,等接任的县丞到了,就交给他用作梅山县的重建吧。”
池旖旖紧紧捏着手中的布包,五十两可不轻,沉甸甸抱个满怀,虽然不知这样合不合规矩,但盛明夷既然说了可以,那便是可以了吧。五十两黄金,哪怕她这辈子不嫁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了。
于是她抬头,结结巴巴道:“谢,谢将军,可是……”
“可是什么?”盛明夷微一瞪眼,心想这小鹌鹑别是不知好歹,他都给她开了这么大个口子了。
谁知池旖旖话锋一转:“可是这五十两金子太重了,能不能换成银票啊?”
盛明夷被她气得一噎,没好气地回她:“梅山县就没有钱庄吗?自己换去。”
“哦。”池旖旖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不合适了,于是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要走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被盛明夷给喊住了。
“等等,回来。”
“将军还有何吩咐?”
盛明夷正色道:“虽不知你招惹了什么人,但那人一次杀你不成,保不准会杀你第二次,我已经命荆玉去查了,这几日你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将军。”池旖旖认真道谢。
“还有。”
“还有何事?”
盛明夷神色又正经了几分:“你之前提到过的那几名外乡人,你说你在家中远远见过,你可曾看清他们长相?”
池旖旖微微偏了偏脑袋,细细回想起来,然而记忆中那几个人的脸上似是糊了一团雾气,看不清晰。于是便摇了摇头:“再让我见一次指不定能认出来,可现在让我回想,着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隔得太远,面容模糊,只能记个囫囵大概,又加上她当时是站在二楼往下看的,身高也不一定能记得准确。
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当时?定然是有点什么特别之处的,她记得那会她和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对着那几个人好一通笑闹呢,是为了什么呢?
“啊!”池旖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其中有一个人,他上身长下身短,我站在楼上往下看,显得他腿更短了!我和我的小丫鬟好一阵笑呢!”
盛明夷看似不经意地追问道:“你和你的小丫鬟笑他们,就没被他们发现?”
这一问可把池旖旖给问住了:“应,应该没有吧,隔着有一段距离呢,我听不到他们说话,他们应该也听不见我们在笑他吧?”
“那可说不准,没准人家早知道你在笑他了,还想着谁家小姐这么没规矩呢。”
被盛明夷这么一打趣,池旖旖脸上臊得很,也不愿和他继续瞎扯,匆匆行了个礼便抱着她那包“嫁妆”跑了。盛明夷见她走远,便回去挑了把轻便的匕首别在腰间出门了。
盛明夷凭着记忆来到包老四家门口,就见门里门外闹闹哄哄,门外是看热闹的邻居街坊,门里是荆玉带着人正在搜查,包老四那些个恶仆都候在一边不敢出气。
荆玉见盛明夷来了,出门迎他。
“将军。”
“怎么样了?”
“我们来时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盛明夷边问边进屋,包老四的尸体就直挺挺躺在地上,边上蹲一军医,正在验尸。
非常时段,军医临时被拉来充当了仵作。
“看现场,包老四是上吊死的,他老娘是撞柱而死。”
“那勒痕可对得上?”
“痕迹是同一根麻绳,可角度却有出入,按照现在的痕迹,这包老四应是被人从后面勒死之后,挂到房梁上的。”
“家中搜过了?可有什么意外之财?”
说到这,荆玉掏出一锭金子,二两重,底下同样没有官印,和池旖旖从池正清书房里找出来的一模一样。
“其他的估计是被收回去了,这一锭是从包老四身上翻出来的,据说他娘是个老财迷,家里的钱财都被他娘锁得死死的,想来他得了金子,迫不及待先往自己身上藏了些许。”
“呵。”盛明夷冷哼了一声,“阎王爷的钱也敢赚。”
说完,他便坐到一边,看军医验尸。
其实不用多说,他已经明白了,这正是之前那帮打火油矿主意的人,得知池旖旖还活着,怕东窗事发,于是买凶杀人,想要以绝后患。只是这事做得不怎么漂亮,畏首畏尾,看起来与朝中那些个老油条有很大区别。
而恰巧,也是由于他们过于担心以至于子乱阵脚,才卖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
当天夜里,盛明夷便一封密信派人连夜加急送入宫中。
同时,包老四的死也就这么被按下了,梅山县因这场战事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多包老四和他老娘两个。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上赶着来,不知不觉又四五日过去了。
就在池旖旖抱着她那兜“嫁妆”一边数钱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将宅子彻底修缮一下时,圣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郑妈妈一路小跑进来唤她时,她还觉着是在做梦呢。
“五姑娘你可赶紧的吧,那可是圣旨啊!”
也顾不上梳洗,池旖旖捞了件还看得过去的衣服换上,连头都没再好好梳一下就这么急匆匆跑去“恭迎圣驾”了。
等她到时,盛明夷也早到了,正与宣旨的公公说笑呢。那公公面白无须,看着挺年轻,身材瘦小,穿一件玄色大氅,倒是很气派,印象中她爷爷都没穿过这么好的大氅。
见池旖旖过来,盛明夷小声引荐了一下,那公公便笑眯眯地朝她说道:“想必这就是池姑娘吧,杂家是来给姑娘您宣旨的,那就请姑娘接旨吧。”
池旖旖也没接过圣旨啊,顿时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边上盛明夷见她呆愣在原地,一个箭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小提醒了一句“跪”,便拉着她一起跪下了。
圣旨上的话都写的文绉绉的,池旖旖头都不敢抬,只仔细听着,大概听明白了。一是她爷爷要追封军功,之后就是一长串的赞美之词;二是她也有御敌之功,夸她是女子中少有之将才;三夸她爷爷发现了火油矿,虽有歹人从中作梗没能将此事汇报朝廷,但朝廷一定会竭力彻查此时,还池县丞一个清白;四则是一道口谕,说盛明夷虽擅离职守,但事出有因,又查出火油矿一事,功过相抵,责令立即回京述职。
前面都好说,只是听到盛明夷的部分,就连池旖旖这种不懂朝堂之事的小老百姓都愣住了,不提盛明夷击退车樾人这事,毕竟这或许是他职责所在,就说他查出火油矿,也是大功一件啊,怎么就功过相抵了呢?
池旖旖想着,不免偷偷偏头去看他,然而比起她的惊诧与抱不平,盛明夷则表现得相当淡然,甚至表情都没一个。
“池姑娘,接旨吧。”
“谢主隆恩。”边上盛明夷小声提醒。
“谢,谢主隆恩。”池旖旖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圣旨,随即那公公又从身后人手里接过一个盖着黄布的托盘递给池旖旖。
“池姑娘,这是皇上给您和池县丞的赏赐,还并有布匹首饰米面若干,都在后头呢。另有皇上手书一份,将它装裱了挂在门堂上,光耀门楣啊。”
“谢,谢公公。”池旖旖低着脑袋接过那托盘,却没想那托盘重得她差点举不动,还是盛明夷帮着搭了把手。
公公见池旖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颇觉好笑,从衣襟处掏出帕子来掩着嘴小声笑了两声,惹得池旖旖瞬间羞红了脸。
比起池旖旖,盛明夷可就从容多了。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红封不动声色塞到公公手里。
“我这折子递上去没几天公公就来了,想必是日夜兼程,舟车劳顿的,辛苦公公了。这梅山县刚遭了祸事,县内还乱着呢,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这一点心意,望公公收下,带着兄弟们喝点酒也好。”
这还是池旖旖第一次见盛明夷这样说话,觉得新奇,不由得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俩看。
宫里出来的公公各个是人精,听盛明夷这么说,又悄悄掂了掂手心的红封,哪还有不懂的。
“盛将军这是说哪的话,我们能安稳在宫中,还不都靠将军您镇守边疆吗?要我说啊,这次将军多少是委屈了些,可皇上也是没办法,将军您这是树大招风啊。那些个大臣,还不是怕您,抢了那位的风头。依杂家言,将军不如低调行事,早早回京,或许皇上的赏赐在后头呢。”
盛明夷本就只是做个样子,并非真想打听宫中秘辛,既然公公这般配合地说了一番大实话,那他也就跟着点了点头做了然状,也就池旖旖还云里雾里的。
“多谢公公。”
两人一番相送,公公终是坐上马车回去了。
池旖旖见人走了,偷偷揭开那黄布。
嚯,一整盘的银锭子啊!这下她要变成富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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