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饭,阿西拿了银子就蹿没了影,盛明夷带着池旖旖在街边像模像样地买了些食物,便打道回府。
直到傍晚,阿西才回来,还换了身衣裳,不仅自己换了,还带了一身回来给盛明夷。
“这是千山楼的衣裳,一会穿上它,咱们就能进千山楼。”
盛明夷拿过衣服抖开,是一身青色小厮服。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也没多问,径自回房换衣服。而池旖旖和阿西这一大一小便在门外等着,池旖旖见过穿铠甲的盛明夷,也见过穿朝服的盛明夷,更见过穿华服神采飞扬的盛明夷,就是没见过穿下人衣服的盛明夷,当下好奇得不得了,眼巴巴地等着。
没一会,门帘被人撩开,穿着青色小厮服装的盛明夷从房里出来。池旖旖瞪眼一看,长叹一口气。
“你脑门上写了两个字。”
“什么?”盛明夷不解问道。
池旖旖撇了撇嘴,伸出食指在盛明夷脑门上点了点:“细、作。”
盛明夷不解,便走到屋外的水盆前一照,还真是,他自小身份尊贵,又常年征战,身上的贵气和杀伐气,绝不是一套衣裳就能遮得住的。
“啧啧。”阿西啃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果子,一脸懊悔,“这不白瞎了我的十两银子了吗?”
三人相顾无言,皆是一脸茫然,即便是战场上总有各种奇计的盛明夷,这一瞬间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他深知自己这一身着实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可他也明白这个机会难得,若能潜入千山楼,便是最好的打探情况的机会。
沉默中,就听一道轻柔的女声,怯怯地响起。
“要不……我去吧。那个地方,女孩子去才最寻常吧?”
“不行!”她刚说完,盛明夷便斩钉截铁地拒绝,“千山楼里情况未明,你进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说起来,上次她去赴殷鸿熙的约,若不是自己去得及时,那后果也……更别提这千山楼就是实打实的风月场所,这小鹌鹑进去,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但阿西听着,却拍手大叫:“是个好主意!阿姐跟我一起去,我就说阿姐想进千山楼寻差事做!”
“不行,就算想不出别的办法,也不能让你去。”盛明夷依旧反对。
原本池旖旖也是因为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才壮着胆子鼓起勇气提议自己去的,盛明夷想都没想便拒绝,她倒是涌上来了一股劲。
“但眼下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要是我们谁都不去,十两银子可就白花了。”
“这个时候你还在乎银子?!”盛明夷往池旖旖方向一看,却对上一双笑眼,便知她在开玩笑,当下便没了脾气,只无奈道:“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
池旖旖偏了偏头,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好像我没做过危险的事似的。”
是了,这小鹌鹑在梅山县的时候,哪一天不是九死一生,站在城门上挑衅车樾大军的事她也干过,拿着刀追着地痞无赖砍也砍过,在山上被死士追杀的时候,她即便吓得发抖,也躲在草垛子里一声不吭。
见盛明夷还未松口,池旖旖便又说:“其实也不会多危险,我就寻个地方,偷听,偷听。”一边说着,她还做了个偷偷摸摸的姿势,怪可爱的,盛明夷险些都被她逗笑了。
沉默着想了半晌,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盛明夷才算松了口。
“好吧,你跟着阿西去,但千万注意安全,不要做危险的事,打探不到消息也没关系,你这条小命最要紧。还有,这个拿着。”说着,盛明夷掏出一支口哨,塞到池旖旖手里,“遇到什么危险就吹哨子,我就在千山楼周围,听见了就赶过来。”
“知道了。”池旖旖接过哨子,仔细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妥善地塞进了衣襟内。盛明夷望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别开了眼睛。
阿西自然不懂得大人之间这些暗流涌动,见他们终于商量出结果了,便大声催促道:“赶紧走吧!去晚了人家就不给咱们留门了!”
千山楼位于罗多最繁华的地带,当然,现在也不怎么繁华了,路上鲜有行人,街边的店铺几乎都关了,偌大一条街市,到处都是灰扑扑惨败气息,唯有位于中央的千山楼灯火熠熠,金碧辉煌得如此突兀。
“这……”池旖旖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罗多几乎一半的人都逃难去了,怎么这千山楼还有这些零散的风月场所还能开得下去呢?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
“咱们从后门进。”
在阿西的引领下,三人饶了个弯来到千山楼的后门,比起气派的正门,后门显得非常不起眼,门上的红漆褪了一半,斑斑驳驳显得十分破旧。
阿西拖着池旖旖上前,盛明夷则飞速侧身躲在了阴影里。
“笃笃笃。”
阿西有节奏地在门上敲了三下,不一会儿,这门便开了道小缝,里面露出一张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的脸,阿西立马凑了上去,用南樾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就见那男人的眼神往阿西身后的池旖旖身上瞟来,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通,然后又叽里呱啦地问了几句话。
池旖旖不明白他们俩在说什么,便略有些不安地朝躲在一边的盛明夷看去,仿佛盛明夷便是她的定心石一般。盛明夷自然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安,便不动声色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很快,阿西便和门内的大胡子男人沟通完了,后门也应声打开。
阿西回头拖着池旖旖的手将她往门里带,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她说:“我跟千山楼的人说你是嫁到罗多来的大兴人,家道中落想在千山楼里寻个差事,他没起疑。”
随着“支呀”一声,门在池旖旖身后关上,她下意识回头,只瞥到盛明夷逐渐被门遮挡住的身影,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放大。明明刚才是她自告奋勇要来千山楼帮他探听消息的,可这会心里打鼓的也是她。
深吸一口气,池旖旖强打起精神,努力记着进来时的路,这千山楼里弯弯绕绕,倒是有些精巧,比起京城那些酒楼庭院都不遑多让,得好一番记忆。
走了一会,大胡子带着池旖旖来到后院的一处小房子里后,便拉着阿西走了。池旖旖兀自站在原地,没一会又来了一个女子,打扮十分艳丽,见着池旖旖后,先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了两句听不懂的南樾话。池旖旖听不懂,便摇了摇头道:“我是从大兴嫁过来的,听不懂。”
那女人一听,笑得竟更开心了,再开口时竟也换成了不算流利的大兴话:“我当今天大胡子怎么突然给我搞了个新人来呢,原来是大兴来的女子,这可是稀奇货,也解了我燃眉之急了。我叫阿梅,你叫我梅姐便成。让我看看,你这身衣服也太难看了,等我给你挑一身。”
说着,她便在房间里一通翻找,池旖旖这才看清,虽然这排房子外观不起眼,可内里别有洞天,跟个成衣铺子似的,挂满了各种服饰,桌上还摊着各色各样的首饰。
梅姐很快就挑了一身衣服递给池旖旖,池旖旖接过仔细一看,是一套桃粉色的衣裙,低胸、露背,下面虽是长裙但布料十分的透,走起来两条腿都能清晰看见。
池旖旖一看便慌得不得了,当下便后悔了,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逞这个英雄。
梅姐见她迟迟不肯换衣服,便知她是抹不开面子,上前搂着她哄道:“哎呀妹妹,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放开一些,客人高兴,你便能赚更多的……钱。” 说罢,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跟她说:“咱们楼这些天都被郡守包下来为了招待郡守的贵客,但这贵客看不上我们车樾姑娘,还问我有没有大兴的姑娘。你既然是大兴来的,过去伺候,定能与贵客聊得来,讨得贵客欢心,到时候,赏钱还会少吗?”
所以这便是前面她说的“燃眉之急”?只是那贵客为什么会喜欢大兴姑娘?
虽心中疑惑,但池旖旖却面上不显,她故作为难地对梅姐小声说道:“我一定好好伺候贵客,只是梅姐,我们大兴不穿这么暴露的衣服,贵客既然喜欢大兴的姑娘,许是不喜欢这样款式的衣裳的……”
“还有这种事?”梅姐闻言眉头轻蹙,“怪不得了,我说这那么多美人儿在他面前,这贵客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原因原来在此啊。可我们这也没有你们大兴的服饰啊?”
“这倒无妨。”池旖旖比划了下手里的衣物,又在边上挑了一件透色长袍搭在一起,“这样便又似大兴服饰又不煞风情了。”
梅姐瞧着,连连称好,池旖旖便乘势又道:“不知其他姐妹们都如何伺候客人,我想,先学一学。”
梅姐见她如此上道,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待她换好衣服便将她带到了奢华的主楼,从边上一道暗门摸了进去,又沿着这暗道来到二楼,一片幽暗间,池旖旖便听这暗道隔壁有模糊人声,直到梅姐将她拉到一处木质屏风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千山楼的每一间雅间后,都有一道暗门通向这条密道,池旖旖不敢过多揣测这条密道存在的原因,她只按着梅姐的吩咐,在屏风后蹲了下来,透过屏风上的镂空雕花,往雅间里看去。
雅间里的人,并不是她设想的罗多郡守和那名车樾人,而是另一位不知名的大肚男人,和一位妙龄姑娘。
就在她疑惑之时,便听梅姐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也是郡守带来的人,伺候他的,是我们的阿珍姑娘,也是极有手段的,你看着多学学。”
“嗯。”池旖旖也是第一次看这种风月现场,其实早就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但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还是硬着头皮往房间里看去。
就见那阿珍姑娘将自己的帕子盖在了那大肚男人头上,曼妙的身子像水草一般在男人身边舞动,一边用撩人的语调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池旖旖听不懂南樾语,还好边上的梅姐及时给她翻译。
“他们这是猜衣服呢。”
猜衣服?
池旖旖不解地继续看去,就见那大肚男人大声说了一个什么词儿,那阿珍便笑了,一边笑一便轻轻拍了下那男人的肩膀,接下来的事,超出了池旖旖的想象,就见阿珍伸手,将自己的肚兜从外衣里抽了出来,递到那男人鼻下。那男人摸了摸,便知自己猜错了,于是主动脱掉了自己的外衫,随后,他们开始猜下一轮……
但很明显的,那男人在摸到阿珍的肚兜之后,立马躁动了起来……
再然后……池旖旖便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边上的阿梅无声嘲笑她,见里面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便将池旖旖拉起,将她带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的池旖旖,只觉得自己从脸颊到耳朵到脖颈,都红透了。
“你啊,脸皮这么薄,一会怎么伺候贵客啊。”
池旖旖害怕失去这难得的机会,连声保证:“梅,梅姐,我一定尽心伺候!我学会了的!”
“行!”梅姐斜睨着她笑了笑,对着她羞红的小脸掐了一把:“保不准那贵客就喜欢你这种含蓄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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