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师父吗

天渐渐暗下来,各长老回归执位,乙灵灵跟着疾无梦,齐为江带着他们一干人等回了弟子阁。

待所有人散去,迟负霜挥掌,一片缥缈的金丝蛛网封禁了整个广场,浅浅的烟雾升腾在蛛网之中,从外看不清里头。

迟负霜飞身到广场中央,停在那森森蛇骨面前。

蛇骨上覆盖着昆仑山内门弟子的校服,只有穆云座下亲传弟子的校服这般特殊纹样,想也不想便知晓是谁的了。

迟负霜抬手曲了曲白玉长指,如同普通叩门一般,敲向那段残破的蛇骨。

两声玉石骨骼之音像湖中荡开的涟漪,无形的圆圆圈圈从蛇骨中心向四周荡开。

随后,竟然有一条灰黑小蛇从白骨脊髓的洞隙中蜿蜒落下。细长的小蛇攀附在金丝蛛网的丝线上,直到最后一点尾巴尖儿也抽离出来,蛇身缓慢地移到那件月白外衫上,尾巴卷着衣裳。

这是在它以为被虐死前,最后一道温暖。

迟负霜承诺会留它一命,但他并不知道前半句‘可能会死’是有多大的可能,迟负霜也没有告诉它是以这种诛妖阵的方式了结它的‘尸体’。

它的九头蛇身,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它听到有人唤它,怔楞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现在的身体虽然幼小孱弱,除了一点点迟负霜给予它的灵气之外,一点修为都无,但却是真实的,鲜活的蛇身。

“我以为你又骗我。”小蛇寻了个不费力气的姿势窝在那月白外衫上,看着迟负霜,小小蛇目开始泛水雾。

自迟负霜做戏时喊出那句起诛妖阵杀它......它就学会哭了。这一下便收不住,看见迟负霜跟它说话就下意识想哭。

“不骗你,你还活着。”

迟负霜拢着衣袖,指节摩挲着腕间的碧落裳,见小蛇一直掉眼泪,他一点也不动容,又道:“你这副身躯是用枯竭妖丹炼成,之后百年若是修不成妖丹,你便会像凡人一样老死。”

小蛇抽噎:“哦,知道了。”

它没得选择,至少没被炖汤。

迟负霜道:“接下来,还有件事需要你做。你还跟我走吗?同样能保证你不会死,不过,会比死还难熬。”

小蛇委屈:“我又不欠你的,你怎么总要我受苦?”

迟负霜道:“我现在与你讲道理。因为你,阴差阳错害我徒儿被关上仙界就要处刑。你是不欠我,但你欠我徒儿的命。”

一人一蛇浮空对峙,小蛇垂下脑袋,尾巴缠紧了那月白外衫。

“你早该死去入轮回,我就算杀你,你万死都不会有人知晓。”迟负霜看着小蛇不安尾巴,施舍去一点安抚它,接着说:“最后一次,救我徒儿之事成与不成,事后都为你重塑妖身,可好?”

重塑妖身,妖丹有望?

小蛇眼眸瞬间染了光。

迟负霜重复道:“等你熬过去,我为你塑妖身。”

“嗯,好。”小蛇点点头,答应迟负霜,选择再次相信。

因为,它没有别的路可走。

如果就以现在这样离开他,它早晚是死。他若是生气了要将它炖汤,它也逃不了。它最好的选择,就是迟负霜给它的这条路。

它开始庆幸自己对迟负霜有用。

“以后化形不许用我徒弟的脸。”

最后这句,小蛇听得懵懂,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迟负霜怀里揣着一条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小蛇,小蛇被一层淡淡的防护气流的结界憋得发昏。

芥子空间里放着它原本的蛇骨与那件月白外衫。之前那套青花的衣裳早在诛妖阵中碎成飞烟,而小蛇坚持留着这件月白‘遮尸布’,盖在蛇骨上。

迟负霜一并收到了空间里,趁着夜色去往上仙界。

或许是灵身掌心中的青色神鳞在引路,此番去往上仙界的路比他预想中的更为顺利。

云层堆叠,上层的空气潮湿又稀薄,挤压感几乎能撕裂一艘仙舟。

下修界三个月,上仙界刚过去三个时辰左右。

仅仅这几个时辰,昏迷的迟清阳梦境不断,几乎是魇在了里头——

又是梦吗?

迟清阳站在一处高地,天地灰蓝,泛着金光,狂风呼啸,但扬不起他的衣衫。

他在这里,就像一道虚影。

又是这里,又是这个在梦里无数次坠落的地方。

梦让迟清阳心痛,但实际并不恐怖,只是重复得太多太多次了,就变得畏惧。

迟清阳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这里……他好像来过?他好像知道前面是……奉台……文阁……政楼……还有那处——

神霄大殿!

他怎么来这儿了?

迟清阳没有迈开步子,身体的虚影完全是按照心中所想,脑中记忆一动,他身体便随之移去。迟清阳刚绕过奉坛,待他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神殿正门。

这里……有什么?

一步,一步。迟清阳确定是自己的念头,是自己主动踏入这神霄殿。

天宫神殿神圣无比,金龙梁柱白玉为璧,团云作顶东珠卷帘,皎皎月华无灯长明。

这里从来只有一位主人——孤君。

殿堂高座上,一位身着金纹玄衣的男子正伏案批文,感受到有人闯入,停下手中笔,抬眼望去。

玄衣男子面如冷玉,眉如墨染,唇色浅浅,一双细长凤眸盛着凌厉。

在迟清阳的记忆中,这双眼睛本该轻佻却又十分肃重,此时却带着几分温和与威严地看向他。

玄衣男子这一眼,让殿下站着的迟清阳猛然一惊,激动起来,连喊了声:“师父!”

见到迟负霜,迟清阳欢喜的连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脑子空白得无法思考,连这里是哪儿都忘了。迟清阳欣喜若狂,跑到玄衣男子身边跪下,抓住胳膊就想往男子怀里钻。

师父,师父果然无事!

玄衣男子搁下朱笔,侧头看他。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迟清阳正开心见到了师父,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真,他对着玄衣男子的胳膊蹭了又蹭,才抬头,笑眯眯的看向他心心念念的人。

“师父,清儿想您。”

才不多时,面前这张脸,让他浑身发寒。

他看到玄衣男子右侧的耳垂下颌处,没有三颗赤金小痣。

迟清阳的笑容慢慢冷却。

再细看,男子眼眸中与生俱来的威严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师父再如何冷漠的时候,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不是……不是师父?

他是谁?

迟清阳赶忙松开玄衣男子的手臂,仓皇后退一步,却因为在跪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动作惹的男子唇角上扬,玩味的看着面前这半大少年。

玄衣男子动了,他依然坐着,一手支着头,懒懒看他,“小东西,你在梦里也不安生。”

声音玉石般动听,竟与师父一模一样。

梦?他在做梦?这是……梦里的师父?可怎么和平常的梦不太一样?迟清阳羞窘了脸,别别扭扭地问了句。

“你是谁?”

“你一来便往吾身上扑,又问吾是谁?”

“你,你……”迟清阳理亏,“对不住,是我认错了。我,我这就走。”

迟清阳站起来想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玄衣男子。梦?真的是梦吗?

玄衣男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没动地打量着迟清阳。

迟清阳抿了抿唇,下阶梯的脚停在了半空打了个弯,又朝男子走了一步,环视一周这富丽的宫宇,问:“这是你的地方?我闯进来,你不赶我?”

“不然,你想吾赶你走?”男子眉梢微动,收回了支着头的手。

迟清阳听见这熟悉的音色,话也转了个弯:“你,您可认识我师父,他名迟负霜。您的模样与我师父太过相似,认错了您。”

玄衣男子贸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笑意更深了。

孤君在第一世的名字便是‘迟负霜’,时间长河久远,已经无人知晓孤君的名讳。

不论天上地下,皆称他为‘孤君’。

孤君垂眼看着自己身上,衣裳上还有方才被迟清阳蹭出来的痕迹,修长玉指轻轻抚平,抬眼看迟清阳,并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与你师父,就是这么相处的?”

迟清阳看男子的动作,想起刚才扑进他怀里,耳根发热。

“对...对不起。是我太思念师父......”

上仙界才不到三日,思什么念什么?

“清阳啊,你为何觉得,吾不是你师父?”

玄衣男子站起身,十五岁的迟清阳只能仰头看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迟清阳身前,好像这人比师父还要高挑一些?

离得近了,确定这人竟然连身上的味道都与师父相似。

迟清阳的心开始隐约颤动。

他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师父,可这熟悉的感觉是没错,而看到男子的眼神又感觉是错的……

到底怎么回事?

他应该在牢狱里才对……

他真的在梦中?

如果是梦......迟清阳小心翼翼对上男子的视线。

“师父?”

玄衣男子淡淡“嗯”了一声。

“师父。”

玄衣男子只回望他,不再答。

是梦!迟清阳扑进男子怀里,又蹭乱了玄色衣衫,声音闷闷的。

“卜算到师父无恙,清儿很开心。这会儿能梦见师父,清儿更开心。清儿还道为何师父不一样了?原来是清儿在做梦!”

“师父,师父,师父。”迟清阳紧紧搂着男子,像汲取最后一点生机,想将面前人揉进骨血里。

若非是梦……上仙界的牢狱,师父是妖,如何能来?他怎将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迟清阳说:“如果清儿死了,师父不要难过,师父要好好修行。”

“如果……如果卿尺回来,一定别再让他离开您……师父,我错了,都是清儿的错,是清儿赶走了您的心上人,现在又遭此祸端,害您没了徒弟,可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了......师父......”

迟清阳越说越难过,少年肩膀颤颤,在男子怀里哭起来。

玄衣男子听了个大概。

孤君并不全然知晓这道灵身做了什么,烟罗写的命格怎样,他也没特意看过,每道灵身的记忆总要等回归之后,孤君主神才会知晓全部。

孤君轻轻拍了拍迟清阳的背,笑道:“小东西,别哭。”

迟清阳依旧沉浸在悲伤中,“师父,清儿想留遗言。见不到您面,在清儿梦里跟您说,师父别推开我。”

“嗯?”孤君扬了扬眉,走到高座上坐下,将迟清阳侧放在腿上,做好了听长篇大论的准备,“好了,你说。”

谁知迟清阳搂着孤君,一副视死如归。

直接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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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师父娇养了
连载中竹叶长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