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队长在他们进入这个房间以前，没有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和没人搭腔都能自言自语的光头医生不同，对乘灰讲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校长说临时面试，别问了，我也不清楚。”
视线在门牌上的“档案室”停留片刻。
高队长用指节叩两下门。
“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温和悦耳的女声从房间里传来。
所有人在亲眼见到林挽月之前，都很难想象到传闻中残酷恶毒的政坛新贵、唯利是图的第九区学院校长，是这样温和体面的女性。
她穿着一袭整洁简约的女式西装，除胸口闪烁的徽章外，没佩戴其他任何首饰。唇边噙着笑意，棕色长卷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散发着温暖坚韧的气场。
“余焰之以及——乘灰？”
林挽月亲近的语气缓解了不安的氛围，她边从林立的铁架上拿下几份纸质档案，边同两人搭话。
“我之前见过你，在你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手中翻开的档案上，“余平页先生是很棒的诗人，我读过他的诗。当年你的满月生日宴，他来者不拒给首都很多人都发了邀请函……”
她停顿了一瞬，回忆着：“你母亲生了很大的气，她花了很多精力去赔礼道歉。当年皇室和国会的矛盾闹得鸡犬不宁，方渟女士不得不筛掉那些政治立场过于鲜明的人物，避免你们的家族受非议。”
余焰之听得认真，专注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
林挽月抬头，在她的注视中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我很尊敬方渟女士，她是那段时间少有的对我态度不那么充满敌意的人。余平页先生也是其中之一，我还以为在他之后我不会再见到那么天性烂漫的人了。”
“你和你父亲很像。”
她发出轻微的叹息声，言辞像位慈爱的长辈。
乘灰沉默地注视余焰之动容的神情，径直打断林挽月的叙述：“抱歉，校长。我们不是来面试的吗？”
林挽月包容了他的冒犯，视线随之转移到乘灰脸上。
“你是乘家最小的那个孩子吧。我和你父亲、三个哥哥都打过照面，好像从没听他们提过你？”
她的语气仍然亲切柔和，好像只是随口关心。
乘灰阴沉着脸，坚硬吐出每字每句：“那还真是可惜，等出去以后我一定会让他们亲自向你引荐我的。”
林挽月点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等你出去吧。”
她平静地扫过少年愤怒的拳头，以及少女轻轻靠近握住拳头的双手。
“其实我很看好你的野心，乘灰。”林挽月难得真心道，“强烈**是在这所学院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与此同时，你还有相当卓越的能力。”
“身为私生子在首都中央高校那个讲究出生的地方，能一路拉拢人心蝉联三年的学生会主席，想必你有你自己的手段。在第九号学院里，我相信你只会更如鱼得水。”
乘灰对她的称赞没展露任何喜色，转而烦躁地应付余焰之滑进他指缝的手指。
“您的意思是我通过面试了？”
林挽月肯定道：“当然，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等待我们完成单独面试后再由周医生带你们去教室。”
她刻意强调“单独”两个字。
乘灰见余焰之表情期待，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她多半以为林挽月会跟她继续回忆父母的往事，但少年直觉这个校长远比她外表看起来危险。
所以他犹豫片刻，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先前一步遮住林挽月看向余焰之的视线。
“她的事或许我可以一起听。”乘灰转向她示意，“你说对吧？”。
余焰之下意识点头。
林挽月在她应声前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和你单独谈谈，并且我非常肯定，这件事你不会想要任何人旁听。所以答应我乖孩子，让你的朋友去外面等你”
她语焉不详的措辞令余焰之微微震慑，女孩迟疑地将目光移向乘灰，眼眸中还带着疑惑。
乘灰在林挽月话音刚落时便转过身，没有多看一眼。
余焰之转移目光以前，他就已经明了她的选择，女孩的反应如他所料。
她总是这样。
少年死死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出锋利的轮廓。
好像随便一个人向她施展善意，她就愿意敞开心扉回报以更多的爱、好心、这些泛滥而廉价的情绪。
她怎么敢。
乘灰毫不留恋地迈出档案室，门口却没有人。
高队长和光头医生不知道去了哪儿，档案室大概也因为位置偏僻没有看到来往的职员。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他镇定地在头顶的监控器下顺手合上门，然后背对着靠墙而立，点着脚尖状态若不耐烦地等待。
微弱的声音从未合紧的门缝里隐隐约约传出。
乘灰凝神辨认，但声音太小听得并不真切。
他专心分辨了好长时间，只能依稀听见一句——
“可惜世界不按你认为的对错运行。”
是林挽月的声音，看来她们的谈话并不融洽。
而在此之后，就没有任何新的收获了。
乘灰沉思着这句话的含义，试图拼凑出这场秘密对话的主题。
长久等待终于结束时，神情恍惚的余焰之推门走出来。
“她和你说了什么?”乘灰审视着她的表情，不错过任何细微变化。
余焰之飘忽的魂魄被拽回来几秒，她斟酌了半晌措辞。
“一些，我不太想再谈论的事。”
是实话，乘灰判断道。
没有试图说谎、没有觉得心虚或尴尬，表明这场对话与他完全无关。情绪没有太激烈的变化，更多是茫然若失，显然她得知了一些暂时没办法理解的重大事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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