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公司，dream girls练习室。
dream girls的总经纪人推开门进来，示意工作人员关掉音乐，然后拍拍手让成员暂停彩排，他有好消息要宣布。
“我们今年可以去红城演艺中心演出了！”
红城演艺中心是全国最大的室内文化演出场馆，开四面台可以容纳十万人，在那里开唱都是极具话题性的事件。卖不动票的歌手根本不会选择这里，即使是为了面子来硬撑一般也只敢开两面台。
所以衡量顶级流量歌手的标准一度成为能不能去红城演艺中心演出，dream girls的几个女孩从出道开始就以此为目标。
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们互相打气的玩笑话都是“这点小问题算什么，我们可是要去红城开演唱会的歌手！”。
队长平新月的手机屏保都是红城演艺中心的俯瞰图，常青有一次拍戏去那里当观众，回来后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们分享感受，“音响效果特别好，我们五个人以后一定要站在上面。”
她们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能够在那里开演唱会的那天自己会穿什么样的衣服、要唱哪几首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四个人面面相觑，却一时有些笑不出来。
红城演艺中心吗？
去年常青退出时的告别演唱会声势浩大，公司预估可以在那里开唱。可惜天公不作美，正赶上场馆闭馆维修，前后的时间也都约不上，两边来来回回商量了几次，最后还是错过了。
当时常青还勉强笑着说：“没关系。”但是她脸上的失落确实如同晴空上的乌云一样存在感强烈。
原以为那样高悬如明月般的目标只能供人仰视，没想到月亮真的来了。
是好事，只是来得晚了些。
她们各自低头，所以，五个人的目标最后只有我们四个人实现了。
“不高兴吗？”总经纪人有点疑惑。
“高兴。”平新月首先说，其他两个人也点点头，附和道：“高兴的。”盛家琦抿抿嘴，没说话。
总经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偷偷看了她们一眼：你们的语气可一点不像高兴的样子啊。不过流程还是要走完的，“所以，为了不让观众失望，接下来的两个月加油训练吧！”
平新月面色一肃，仿佛看到了聚光灯亮起时她们面对台下数十万观众的场景。她依次看向三个队员，眼神中是出道６年顶级女团队长的自信与担当，她对总经纪人点了下头，承诺：“一定。”
其他三个人也齐齐点头：“一定。我们不会让粉丝失望。”
……
常青从天气刚刚转冷躺到滴水成冰，再次出门的时候，被迎面扑来的寒风直接打回门内，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和保暖防护才又鼓起勇气面对严寒。
想当年，她可能只是一只在温暖的山洞里快乐啃着香蕉的小猴子，一念之差被直立行走的猩猩诱惑，进化成为大型恐怖直立动物，现在不得不在寒潮黄色预警的天气出门。
之前在医院，dream girls的几位成员每一个都去探望了常青一番，现在她重新恢复健康，无论依据哪一个世界的人情事故，都应该去对正在辛苦排练的朋友们表达感谢才是。
常青久违地走进京城的演唱会场馆，今天她的小伙伴们在这里为本年度的演唱会进行第一次不带妆彩排。
这里常青很熟悉，从出道第二年开始，每年的演唱会都是从这里出发。
钢架结构隔绝了冰天雪地，巨大的挑高让人不会觉得压抑。
常青像是觅食归来的小蚂蚁，带着咖啡和零食回到了结构复杂的巢穴，立即被其他蚂蚁包围，受到一致欢迎和“恢复得怎么样了”的亲切关心。
长久处于卧病在房间的安静状态，偶尔和陈永林互相讥讽，突然被善良又亲切的社交迎接，在寒冷的冬天里，常青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令人愉快地上升了一些。
她顺着工作通道一路走进后台休息室，四个小伙伴整整齐齐地一起抬头看她，气势足得让常青脚步一滞。
看着屋子里的4个人，自己跟其中一半都有矛盾，可以说是搞砸关系领域的爱因斯坦。
夏朵朵站在平新月和盛家琦中间，看到常青后，她明显感觉到两边的气势为之一变，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常青笑笑，发表出关于大家热情温度的感慨。
“难道不是因为电暖气吗？”李染指着腿边正在兢兢业业工作、甚至已经变红了的电器，替它委屈。
看到李染常青就想起她发给自己的那个视频，常青一边把特意按她口味的咖啡拿出来，一边说：“你不懂我们正常人类是怎么被感动的。”
几个人寒暄了一会儿，突然，李染问：“你什么时候走？机票订了吗？”
“走？又要去哪里？”一直安静的盛家琦忽然开口。
“新月、家琦，快准备上台，设备调好了。”经纪人匆匆忙忙地过来叫走了两个人，盛家琦离开前跟常青说：“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常青自无不可，点头答应：“好啊，我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对了，常青！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今年——”夏朵朵被李染捂住嘴，“你不要说。”
常青一头雾水地看着夏朵朵迅速撕下李染的手之后固定住她：“你干什么？”
“是你在干什么？你不要乱说话！”李染奋力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一样被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夏朵朵和常青年龄最小，但是长得最高，比三个姐姐大概高出半个头，凭借身高优势她轻易对李染实现压制。
“呵。”夏朵朵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反倒放开李染，“你们真的有点好笑，不说她就不知道？那把她的手机摔了啊，省得互联网到时候乱推送消息。”
“凭什么？”常青一脸惊恐地把手机揣兜里，“我新买的手机。”
夏朵朵哈哈大笑。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常青的，夏朵朵眼中的常青一直都坚定到不可思议，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像一棵树始终向着天空一样挺拔生长。
刚出道的时候，经纪公司突发恶疾，分别给她们两个营销了“小**”的名号，简单来说是碰瓷，发通告宣传她们像某某当红偶像，长得像、声音像，生怕没人骂她们。
当红偶像粉丝的战斗力比经纪公司想象的强，对夏朵朵和常青的抵制很快上升到了整个团队，官方团体账号下面被刷屏——蟑螂总是成群出现。
夏朵朵哪见过这种阵仗，简直记不清自己偷偷哭过多少次。那是一段即便是现在功成名就也不愿意再回头看的黑暗时光。
当时整个团队的气氛都不好，大家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可常青仍然按照原来的作息规律——练习、上课，甚至还有心情去安慰其他人。
夏朵朵永远忘不了那个舞蹈室里昏暗的下午，常青带着刚刚练习完的满头汗水，眼神清亮地说：“放弃的原因有很多，但总不应该是流言蜚语。”
所以，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奇奇怪怪的姐姐们小心翼翼的原因，她只知道，那个从练习生时期起就相识的朋友，会在风霜雨雪后，继续向着天空生长。
想到这里，夏朵朵说：“我们这次演唱会的最后一站在红城演艺中心。”
常青先是一喜，多年夙愿得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紧接着一愣，反应过来这次跟自己其实并无关系。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还是笑出来：“恭喜。”
“我给你留了票，希望你能来。”
话音落下，休息室里立即安静下来。
常青表情复杂，围观的李染也瞪大眼睛。夏朵朵一向以软萌可爱的形象出现，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相当少见。
夏朵朵向前一步拉住常青的手，她的手很冰，常青的手也一样凉，她们都怕冷，从前参加活动的时候，哪怕只是初秋，两个人也要靠在一起取暖。
“作为偶像团体来说，我们不年轻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在红城开唱，如果你不来，将会是很大的遗憾。”
夏朵朵达成double kill，再度让休息室沉默下来。
常青眉头压下，欲以正义的炮弹进行回击——自己的遗憾要自己想办法，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来啊，就这样皱巴巴地把期待握成一团丢给别人可不行。
但常青终究还是把小炮弹咽了下去，只是伸手捏了捏夏朵朵还带着婴儿肥的软软脸蛋。
常青停止活动离开公司的时候，离合约到期还有3个月。她们不知道，为了能提前离开，常青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从此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演唱曾经的歌曲，甚至连自己作词作曲的版权也全部失去。
在公司唱歌跳舞5年，她最后没有一首能唱出来的歌。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先不要沉迷我脸蛋的手感！”夏朵朵抗议。
常青笑眯眯地松开手，刚想开口拒绝，就被外面的歌声打断。
是盛家琦在唱歌。
“对，你们说我不对
年纪大的人有权威
好，你们要我改变
趁我还没弄清我是谁”
这是常青的part，也是她自己填的词。
“进步了。”常青食指一上一下在裤缝儿上打着拍子，不自觉笑着赞叹。
李染和夏朵朵听了齐齐撇嘴，这话实在荒谬，学渣凭什么肯定学霸的进步？
常青挑眉看过去：我不会唱还不会听吗？评价个指南针我还得是万磁王？
盛家琦的唱功一直比常青好，是队内的另一名主唱。刚刚出道的时候，有对这种颜值担当实力不太好的看法，但她打破了这种偏见。
她的音色像精心切割的钻石，一开口就流光溢彩。
常青唱的时候带着挑战成人世界的不屑和轻蔑，她原以为盛家琦的音色与这段没那么适配，可今天她改变了发声位置，居然也充满了不甘心和反抗。
常青想起之前声乐老师的称赞“家琦每周都来上课”，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份苦心，值得站在最好的舞台上。
常青低垂着眼睛，睫毛如同被捉住的天鹅羽毛，发出轻微的震颤。
音乐声结束，常青转头对夏朵朵说：“那就帮我留个不显眼的位置吧。”然后冲着李染笑笑，“机票和酒店还不是白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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