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因为别的。
但是宁墨拿不准。
卫眠瞥了方映初一眼，把问题又抛回给了宁墨：“那么，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不是因为顾曲。
也不是因为喜欢他——他能感觉到卫眠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之前背对着卫眠换衣服的时候，在解开腰带时，他在另一面玻璃的反光里，看到卫眠用小狐狸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且不止一次。
嘴上说着骚话，背地里却很君子。
这种态度近乎顾曲对他一般——前脚八卦地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仆，后脚坚持拆掉了宁如遇装在宁墨房间里的摄像头。
‘小孩也有**。’这是顾曲说过的所有话里，最令宁墨动容的一句。
他从小就活在监控之下，毫无**可言，白天他砸监控，晚上他妈砸他，反复折腾后，他就摆烂不管了。
虽然顾曲笑着解释这么做，是不希望宁如遇把太多的目光放在儿子而非丈夫身上，但他依然觉得顾曲是在隐藏自己的父爱。
……一如卫眠。
“卫总你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吧？”直接问出来显得不礼貌，但宁墨也找不到委婉的方式了。
方映初扶额，这小子果真被惯坏了，连这种话都敢说。
卫眠倒是没生气，神色坦然地点头：“我的确不会和女性结婚生子。”
“你其实是把我当成了——”宁墨顿了顿，缓缓说道，“自己的孩子吧。”
没错。
一定是因为这个。
浓浓的父爱满溢，所以才会让他住进他以前的房间，带他去见前经纪人，又各种引导他，现在连律师都帮他找到了。
都做到这份上了，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没注意到卫眠因为这句话而抽搐的眼角和方映初的豆子眼，宁墨清了清喉咙说：“我愿意当你的干儿子——”
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脚。
好痛！
这家伙在家里也穿皮鞋吗？！
“你愿意当我儿子？”卫眠冷冷道，“我还不愿意呢！”
“诶？”
见宁墨露出怀疑的眼神，总裁大人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二十岁，我二十八岁，我们只差八岁！”卫眠用手比出一个八，正好是枪的手势，指尖直接对准了宁墨的太阳穴戳了戳，“我没有这种爹瘾！”
宁墨疑惑道：“你没有吗？”
“没有！”
旁边的方映初扑哧笑出了声，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卫眠被人气成这样了。
印象里卫眠一直是孤独的。学业上因为过于拔尖而孤独，工作上因为是总裁而孤独，生活上因为……对往事难以释怀而孤独。
即使他想和别人无法无天的玩闹，对方也未必敢作出他期待的回应。
普通人在知道他是卫眠时，就已经敬而远之了。
“咳咳。”方映初咳嗽两声，打断两人的争吵：“卫总，我们要什么时候向皇影提出解约？”
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接下来就着手准备资料了。
“不提。”卫眠懒散道，“等。”
“等到什么时候？”
宁墨不解地望着他，歪了歪头，这个歪头的动作过于猫化，本就是猫控的卫眠干脆手贱搓起了对方的脸。
“等到你被全网黑的时候。”
“……”认真的吗？
意识到卫眠喜欢让人猜他心思的老毛病又犯了，方映初对宁墨解释道：“我大概理解卫总的意思了，主动向皇影提出解约，即使打赢官司不用补赔偿金，这件事也未必会有太大的水花。”
话锋一转，他又说道，“但如果你先违约拍广告，激怒皇影，被迫解约和赔偿，那么网上的讨论热度就会很高，等到那时你再公布皇影对你的一切不公待遇，卖一波惨，很大程度上就能扭转局势，因此官司无论是输是赢，都能提高你的关注度。”
拥有持续性的关注度对艺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这样也能使他在和皇影解约后被新的公司看上。
方映初知道卫眠是在给宁墨铺路。
按照帝星的严格审核，宁墨这种黑红艺人是无法签约的，即便卫眠身为总裁，也不可能徇私。
在接下这个委托之前，他半开玩笑地问过卫眠，如果官司输了怎么办。
接卫繁星的委托时，他问过同样的问题，卫眠回答那就让卫繁星自生自灭。
并且律师费也是扣了卫繁星的零花钱来出。
但在宁墨的问题上，卫眠却只回答了三个字，不准输。
至于律师费……宁墨穷的叮当响，八成又是总裁自掏腰包。
——得亏卫繁星不知道，不然得气死。
宁墨终于听懂了，却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
甚至皱起了眉。
“……那顾曲叔怎么办？”他纠结道，“皇影的老板是他的朋友。”
卫眠搓着宁墨脸的手一顿。
他就是知道皇影和顾曲有关系，才决定动它的。
“顾曲对你很重要么？”
宁墨认真地想了想：“他对我很好，比我亲爹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都拍不了戏了。他对我妈也很好，他们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原来他知道顾曲和宁如遇出国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治疗不孕不育。
卫眠移开了手：“你是想回到那个家吗？”
他心道，有了亲子，顾曲怎么可能容得下妻子和前夫的儿子。
“不是。”宁墨摇摇头，“我不会回去的，我更喜欢你家。”
……我更喜欢你家。
很平淡的一句话，也很真实，宁墨只说了一遍，却在卫眠的脑海里单句循环了上百次。
“我家很棒吧。”他拍拍宁墨，亲切友好地说，“不过暑假免费住宿期过了之后，就要跟你收费了。”
“……”
然后一秒变脸：“继续，你刚才没说完的东西。”
“噢。”宁墨抓了抓头发，“他们有了新的孩子，大概注意力都会在他身上……我妈就能放过我了，以后不用再见面了吧。”
卫眠眸光微动，顾曲千方百计提防的继子，实际上心愿简单到只是离开他们。
方映初无奈道：“这么不喜欢你妈妈么？”
宁墨没回答，反问道：“方律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拍戏吗？”
“因为小王子。”卫眠抢答道，“我记得你说小王子是你的初恋。”
宁墨“嗯”了一声：“当时觉得他很美，无忧无虑，我也想当他，我不想当宁墨，我在台下等着他，看他表演完匆匆离开，只恨自己腿短追不上他……”
他忽而微笑，露出一副沉浸在回忆里的神情，“喜欢拍戏，因为只有在拍戏的时候，我才不是宁墨，我是别人。”
“我不喜欢我妈妈，上辈子一定是作恶多端才会成为她的儿子，当然，我也不喜欢我自己，毕竟得多恶毒的人才能厌恶生养自己的母亲。”
看着他嘴角自嘲的笑容，卫眠忽然说：“方律师，联系皇影，给他解约。”
方映初：“卫总，可是——”可是这样就浪费了他原先的计划，而且顾曲的为人，宁墨早晚会知道，等到那时候一样会失望。
卫眠重复一遍：“去联系。”
“是。”有了工作要做，方映初朝宁墨点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宁墨和卫眠两人。
“卫总，你在生气吗？”
卫眠都气笑了，他设计的剧本被否决，他还得帮着圆谎。看着面前还把顾曲当成好人的呆子，他屈起手指，在对方的脑门上泄愤地弹了一下。
“怎么又打人？”
“去把广告的剧本拿来，你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先单独演一遍给我看。”
“好！”宁墨听说要演广告片，眼睛亮了，“那我去楼上换个衣服。”
“动作快点！”
“马上来！”
……算了。
还是不要让他这么快知道真相，否则打击太大，很容易一蹶不振，心灰意冷。
卫眠琢磨，得先让小鬼培养点自信。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妈的！自己不会真的有爹瘾吧（—口—）
*
宁墨的广告表演比上一次在《烽火燃灯》剧组时进步了很多。
看得出他是认真琢磨了剧本，私下里反复练习过。
卫眠支着下巴，边看边在心里打分：
表情丰富，6分。
台词基本记住，5分。
肢体动作协调，5分。
服装，8分。
颜值，10分。
最终他得出结论：和谐的环境使人成长，无论广告里，还是广告外。
表演结束，宁墨眼巴巴地凑了过来：“怎么样？”
像只等待被表扬的猫。
猫看到老板面无表情，有点心虚。
他自己觉得演的还行，无论是广告先前的不良学生，还是吃了老师给的“奶酪糖球”，得到关爱后改过自新，变成刻苦学习的优等生，他都是在网上找过同款模仿的。
这个广告的剧本其实很简单，灵感貌似……取自于他上次请家长的经历。
多半是总裁大人一时兴起，半夜瞎写的。
一个爱打架的高中不良，转校后继续打架，被年轻的新老师请家长，便让自己手底下两个小弟假扮家长搞怪，结果被老师当场识破。
新老师却没有像以前的老师那样骂他，而是给了他和小弟们奶酪糖球，并认真倾听他们的故事，和颜悦色地给出建议……半年后，已经变成优等生的不良少年在学校里与老师擦肩而过，停下脚步：‘老师，今日份的表扬呢？’
老师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球扔过去：‘那今日份也要好好表现啊。’
‘有了老师的糖球，我自然不会坏回去。’
糖球当然不可能使不良少年改变，使他改变的是老师的耐心。
卫眠会写出这样的剧本，宁墨心想，本质上是因为他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不错。”
终于等到这句简短的表扬了，宁墨如释重负。
“可以签合同了，下周去见你的另外三个搭档。”
也就是不良少年的两个手下，以及那个年轻的男老师。
“已经有人选了吗？”宁墨迫不及待想对戏。
“不知道。”卫眠说，“我又不可能负责具体的招募工作。”
宁墨知道星黎集团非常大，而帝星只是星黎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能够出名纯属老板，也就是卫眠个人热衷看剧，甚至能亲自去给一部戏挑演员，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更不可能细化到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广告。
……不可能负责具体的招募工作。
……唯独招募了自己。
宁墨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广告里的不良少年，而卫眠就是广告里的老师。
他就应该是。
“卫总，你拍过戏吗？”他脱口而出，“或者说以前有过表演方面的经验吗？”
一个小剧透：顾曲很快会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无法拥有后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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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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