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息之间,来人便将妖兽斩于剑下,以坚固鳞甲闻名的穿山兽,在她手下似乎不过是削块豆腐的事。
岑世闻被炸得头晕眼花,趴在虞舟身上问:“谁啊?”
这么厉害,不比两百年后的她弱。
虞舟的声音微微发抖:“是……岑长老。”
母亲啊,难怪。
岑世闻点头,想站直身体,后背却疼得受不了,只好继续趴在虞舟怀里,刚刚那一动让她疼得大脑发晕,不敢再乱动。
她自记事以来还从没这样狼狈过,要是岑徵晚来一步,说不定真就死了。
她有护命宝物尚且如此,真不知若是虞舟接了能不能有个全尸。
思及此处,岑世闻忍不住低声骂道:“白痴,又自作主张替我挡伤。”
她堂堂岑家少主,怎么可能没个保命的东西。
虞舟的注意力都被岑世闻后背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吸引了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没疑心那不知哪来的“又”,反倒是收拾完妖兽来查看她们情况的岑徵闻言眉头微皱。
“又”?以前虞舟还保护过她女儿?
既知虞舟肯舍命护她,怎的待人如此恶劣!
经此一事,她总该接受虞舟了吧!
她虽心有不满,也不好对伤员发作,在看清岑世闻背上惨状,更是连问罪的心都歇了。
岑世闻的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鳞甲的碎片,月白色的宗服浸满了鲜血,此时正趴在虞舟怀里疼地哼哼。虞舟不敢乱动,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岑徵摸出丹药给岑世闻喂下,很快,几名医修及长老匆匆赶到。
为首的林怀澹迅速赶至岑世闻身边,为她挑出碎鳞甲,其余人都去查看虞瑛和虞启玉两人的情况。
好在二人只是昏迷,虽受伤却无性命之忧,反而是实力最强的岑世闻受伤最重。
剪开衣服时,岑世闻疼得直抽气,一口咬上嘴边最近的东西——虞舟的肩膀。
虞舟没有阻止,像岑世闻这样骄傲的个性,除非真的疼得难以忍受,否则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去握住对方的手,却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没再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怀澹才挑完碎鳞甲,给她上药,药膏见效很快,血肉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生长,只是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林怀澹摸把头上的汗,她都把压箱底的药膏拿出来了,岑徵不得欠她一个大人情。
解决了岑世闻的问题,林怀澹又问虞舟:“你可有感觉不适?”
另外三个一个比一个严重,虞舟怎么看起来好好的。
虞舟摇摇头,林怀澹还想再问,岑徵打断了她:“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其余人早便走了,此地现在只剩她们四人。
林怀澹委屈地哦了一声,便要扶岑世闻起来。
谁知岑世闻早就搂着虞舟脖子睡着了。
林怀澹顶着岑徵沉沉的目光尴尬地解释道:“这个、那个,应该是药效的副作用……”
两人的关系她早有耳闻,岑世闻伤得这么重,而虞舟却能走能跳的,难免脑补一出又一出的戏。
比如是不是虞舟从中作梗,又或者岑世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哪种,岑世闻都不能安稳趴在死对头的怀里吧?
然而岑徵却对虞舟说:“辛苦你了。”
虞舟点头,忽然犹豫着问道:“岑长老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山下遇到一个老太太?”
林怀澹闻言立刻道:“这个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
虞舟放下心,小心地托起岑世闻,慢慢地站起来。
饶是她如此小心,岑世闻依旧不舒服地皱眉,小声哼道:“虞舟,好疼啊……”
声音很小很轻,像梦中呓语,虞舟不自觉一顿,她从没见过岑世闻像这般,示弱的语气。
退一步说,即便岑世闻真的有这样脆弱的一面,那也只会在亲密的人面前表现出来,两人关系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叫自己的名字呢?
一定是她听错了。
岑徵给岑世闻披了件衣裳,接着亲自御剑,将两人送回了云隐宗。
鉴于虞舟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岑徵只能找她问问题,然而虞舟对于妖兽的来历一概不知,回到宗门报信的邱白也说是岑世闻的要求,岑徵便只好让她们回去了。
虽然这次事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若非岑世闻提前求援,同时带着三人拖延时间,云隐宗必定伤亡惨重,宗主很重视此次事件,更是连夜商讨如何对类似的情况防患于未然。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岑世闻到底是怎么知道流亭山上有一只金丹期的妖兽的呢?
话题中心本人不知道醒来要面临怎样的追问,这会儿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
等她醒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岑雨眠有空就来守着她,看到她睁开眼大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她母亲还不把林怀澹长老抓去严刑拷打?
岑世闻伸了个懒腰,闻言懒懒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不知道,这三天宗门鸡飞狗跳的,宗主把之前负责流亭山的长老狠狠罚了,然后又计划重新调查各个地方,又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哦,对了,宗主说让你醒了去找她交代一下妖兽的情况,姐姐,你是怎么清楚那妖兽的来历的?”
岑世闻暂时还没想好,于是道:“你帮我想一个。”
“……啊?”岑雨眠愣愣道,“我、我来编啊?”
这不好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难不成神仙给你托了梦?”
神仙托梦?这听着还可信点,要是她说自己来自两百年后,她母亲不得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于是岑世闻回答:“正是如此。”
不愧是她妹妹,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岑雨眠:……
先不论有多少人信了这份说辞,即便岑世闻在说假话,她们也不能怎样,毕竟,她冒着生命危险从妖兽手中救下的三人,不仅是宗门倾力培养的对象,更是虞家百年来最耀眼的一代。
虞瑛和虞启玉知道岑世闻醒了后立刻前去看望她。
虞启玉一向心大,转眼把岑世闻曾经对她的横眉冷对抛脑后去,热情地师妹长师妹短,把方圆几百里好吃的好玩的尽数罗列一遍。
虞瑛原本便不待见岑世闻,加之母亲不断地拿她与自己比较,更是反感,只是受不住虞启玉的央求,又明白她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这才前来,半天才憋出一句“多谢救命之恩”的话来。
谁知岑世闻根本不领两人的情,草草打发几句便送了客。虞启玉没放在心上,开开心心地告完别就走,虞瑛脸色却不大好看,一言不发地跟在虞启玉身后出了门。
送走两个麻烦鬼,岑世闻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已完全暗下来,今日她见了妹妹,见了母亲、宗主和长老,刚才又见了两个麻烦鬼,怎么最该找她的人到现在还不来?
真是岂有此理。
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最该找她的人,此时正手握香囊,第九十九次开始排练送香囊的情景。
“岑、岑师姐,十分感谢你舍身相救,如若不嫌弃,这个香囊,便送给师姐了。”虞舟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知师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继续做朋友?”
说完这段话,虞舟原地沉默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她确实是感激岑世闻的,只是,她并没有打算与岑世闻重新交好。两人性格不合,不适合做朋友,纵使她欣赏岑世闻,友情也强求不来。
除非,那是岑徵的意思。
岑徵对她说,“世闻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岑徵对她有再造之恩,这样一件小事,她怎能让她失望呢?
想到这里,虞舟深吸一口气,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比上次流利许多,心中自觉满意,收好东西便要出门寻岑世闻。
只是她刚开门,就见岑世闻站在门前,一脸严肃。
虞舟只顾着练习,完全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她刚才的话,岑世闻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几分?
不知是排练次数太多还是怎样,一时间虞舟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岑、岑师姐……”
却见岑世闻伸出了手掌,似乎在讨要什么。
虞舟大脑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没傻到把自己手搭上去。
岑世闻找她要东西,只有可能是它。
虞舟将香囊放在对方的手掌心,明白她确实将自己的话听了去,既然她要了香囊,那是不是意味着……?
不知怎的,虞舟感到有些紧张,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香囊,我就收下了。”岑世闻似乎下了重大决心,表情依旧严肃。
虞舟的心咯噔一下,随之缓缓下沉,她有预感,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虞舟,我们……不能做朋友。”
虞舟的心沉入谷底。
果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下翻滚的情绪,难堪地答道:“……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提。”
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虞舟再难忍受这不亚于处刑的沉默,率先道:“师姐还有其它事吗?”
岑世闻罕见地愣住了:“那倒……没有。”
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虞舟低声道:“那便失陪了。”
接着利落地把门关上。
只留岑世闻一人在夜色中茫然若失。
她不明白。
明明她要到了香囊,也成功地没和虞舟交上朋友,虞舟甚至承诺以后不会再提,一切都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在发展……
可她……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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