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望野很感兴趣地问:“你想回到几岁?”
“六七岁的时候吧。我妈每天都送我上学,周末还可以去部队里玩,他们不忙心情好的时候,还开车带我去看飞行员叔叔训练。”陆任之说着说着微笑起来。
哦,原来他就是在那么小的时候,有了飞行员的梦啊。施望野想。
“所以你在那边玩到几岁?”施望野问。
陆任之摇摇头:“没多久,这种机会后来就没有了,爸爸不在那边上班了,总是调任。”
施望野会没来由地联想到他桌上那张海报。
底上的暗纹是灿烂的紫藤花。
他低下了头,看自己半尖不尖的爪子,小声说:“很遗憾,我们终究会长大的。”
“不管怎么样,都要去面对。”这话是说给自己的。
他才进来多久?还没真正领教到戒同所的威力之前,就已经需要一些鸡汤了。
“长大真是不好,不想长大。”陆任之爬起来喝了一口咖啡,“所有事情都很容易事与愿违。”
施望野变回半兽人的形态,也坐起来喝咖啡:“也不是完全那么差,总会有好事情发生啊。”
陆任之看向他:“比如呢?”
说实话,施望野根本想不出,但是话赶话,赶到这里,他必须得举点例子出来。
他只好说:“比如,比如……只有长大了,才想要恋爱不是吗?恋爱就是很好的事情啊。”
“恋爱……”陆任之吻上施望野的唇,蜻蜓点水般掠过,“是这样吗?”
陆任之再次重归了自己的问题:“这样是恋爱吗?”
施望野品尝这这个吻裹挟着的迷惘与困惑:“……我也不懂,爱是什么?……大概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恋爱过吧。”
“不是。”陆任之摇摇头,“我相信爱很常见,至少前几天的丹顶鹤就是爱的。”
他就很自然地讲起了涉苇的故事。
丹顶鹤重情,矢志不渝,终身只有一个伴侣,涉苇和他的恋人被分隔两地关了十年,前些天偶然得知了他恋人自杀的消息,原因不明。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法在茫茫鸟群里一眼找到他的伴侣,余生已经没了意味。所以他苦苦哀求陆任之,陆任之才会打破自己的规则,破例再出门送药。
丹顶鹤是忠贞之鸟,可悲,可叹。
施望野说:“他们的爱太极端,太痛了。”
“不痛,还有什么意思?”陆任之猛灌一大口咖啡。
“你怎么理解爱?”施望野看着他。
陆任之皱眉:“不是很理解,我要想想。”
不过他紧接着换个话题问:“在书上看,你们猞猁没什么家庭观念?”
“还好吧。”施望野回想了一下,“我妈是有点,别的猞猁亲戚我也没见过,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嗯,好像是挺没家庭观念的。”
“那你昨晚还守着我。”陆任之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
“不一样的。”施望野下意识这样说。
陆任之就好像正等着他说这句话,立马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嗯……”施望野顿了半天,也说不好。
最后他只说:“因为前一天晚上答应你了。”
陆任之明显有点失望,其实他还可以问,为什么会答应,但是他没说话了。
“咖啡凉了。”施望野看着自己杯底的最后一口,“你还喝吗?我再煮点?
“算了。”陆任之把杯子放回桌上,按住了施望野正准备端走杯子的手,“小野,你觉得什么是爱?”
施望野看着他的手:“其实我不太懂爱,只是不喜欢女孩子,目前对自己的性取向也不清楚,学校没有教过,也没有渠道能得知相关的知识,大概就这样。”
“你真是现实主义。”陆任之笑笑,“还以为会听到点憧憬或者情诗,结果你还在这儿反思总结上了。”
“那你呢,现在想好了吗?”施望野端起了两只咖啡杯,站着看向陆任之。
“大概吧。”陆任之没看他,低声说,“可能爱,就是把自己开膛破肚给自己喜欢的人看。”
施望野无奈地笑笑:“你才现实,直接接回归动物世界了。”
陆任之不太服气:“也有一定浪漫倾向吧?狼爱上羊,俗,但是确实经典啊。”
“好吧,没说不对,大家都有自己的理解。施望野笑笑,转身去洗杯子。
把杯子浸泡在冷水里的时候,他一直想着陆任之刚才的那句话。
回到客厅的时候陆任之也站了起来:“吃点什么?我去做吧。”
施望野想了想:“都可以,能不能做点外面的吃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外面的吃的?”陆任之挠挠头,“佛跳墙?蚂蚁上树?醋溜鱼?”
“不是,就,和监狱没啥关系的饭。”施望野笑了,“你家平时吃什么?做点呗。”
“哦,那比我刚提的的这三样还麻烦。”陆任之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洗手。
施望野就跟在他身后看着,看着他把配菜切成薄片或是细丝。
陆任之把蒜拍成蒜末:“怎么?突然说个’外面的菜’是什么意思?在这个监狱里呆不住了?将来你要是出狱了,想去做什么?”
“出狱?那我要……没想好,太可怕了,在这呆久之后完全想不出来。”施望野愣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好帮陆任之冲洗菜板子。
陆任之带点惊讶地看着他:“其实你呆的也不算很久,才几个月啊,怎么沧桑的这么快?”
施望野说:“可能我不是那种很能保持乐观的人?”
他把菜板放回案台:“你呢?你做什么?”
陆任之在另一个菜板上剁起了肉:“我?可能回去上学吧,也可能什么都不做,我最近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还是一事无成。”
“起码你可以去当大厨。”施望野赞赏地看着他。
陆任之叹口气:“也不像说的那样容易的。”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他勤快的剥好葱递了过去,“起码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任之感动,但是极力掩饰:“真的陪我吗?那要是小黄老师给你搞了个八百平大宿舍,正好在我脑袋顶上呢?”
施望野一点都没犹豫,脱口而出:“那必须去啊,八百平不重要,真的一点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能把你踩在脚底下,这多爽。”
“行,你就这种拜高踩低的德行,我服了。”陆任之一把抄起了施望野刚剥好的葱,在菜板上剁的碎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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