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还好吗?”姜冉扶着姜然站在路边。
按照“大人”的规矩,他们必须对他的车子行注目礼,等他走了才能动弹。
高调的跑车原地加速开走,留下浓重的尾气。
“刚才大人说的什么来着?”姜然按着胳膊,有点后知后觉,他扯了扯衣服,盖住上面的红痕和淤青。
姜冉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忘掉哥哥被浸泡的发白破溃卷边的伤口皮肤:“哦,好像说咱们今晚可以睡在地下室里面,里面的珍宝盒底下藏了礼物。”
“嗯。”姜然拉着他就往回走,“走吧,回宿舍。”
他们俩并不愿意住在那间冰冷潮湿的地下室里,狮子认为那是恩赐,可他们不觉得。
宁愿住小小的宿舍,宁愿挤刚够两人平躺的小床。
宿舍里黑黑的,也不用开灯,姜冉扶着哥哥躺在了宿舍床上,然后在床头柜里翻找那瓶药粉。
姜然烦躁地摊开手臂:“伤口愈合的真慢,看到就烦。”
“总碰水的原因吧。”姜冉用药棉熟练地点在哥哥的胳膊、脖子、小腿上,每天都涂这药粉,即使不开灯也完全可以。
他旋上瓶盖,又放回柜子中。
姜然看着弟弟的身影,突然说:“咱们是注定没人爱的,想想觉得好可怜。”
小床上,他们头对着头,把指尖碰在一起。
“不是的。”姜冉躺在他的旁边,“别那样说。”
姜然的目光流转在床尾,那是“大人”特意要装在那边的,为的是他们起床的时候,就能第一眼看到自己送的那些珍珠宝石珊瑚的礼物。
“这柜子都快满了,不知道今天他放在鱼缸里面的是什么。”他指指柜子,姜冉随着他的手指看向那边。
一柜子亮闪闪,外面一丝灯火都没有,也能看见其中熠熠的火彩,顶级工艺的首饰,他们屋子里的这些东西简直能开个首饰铺了……假如能逃出去的话。
对于立功本人而言,送给他们这些,不过就是把自己的东西从一个柜子搬到另一个柜子,或者更容易些,把戒指从左手换成右手的事情。
反正他也一直也只拿他们两个当物件。
姜冉觉得很无所谓:“不知道,和这里面的没什么区别,他就喜欢送些对别人没用的东西”。
“你说的对。”姜然悠悠地说,“其实死了什么也带不走……”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死的,不许再说了。”姜冉吓了一跳,坐起来看着姜然的脸。
姜然虚弱地闭着眼睛,看起来很令人心疼。
“还有我,你还有我。”姜然俯身轻轻地碰了碰哥哥的唇。
“哥哥,我也很爱你,我爱你就像爱自己。”
“他们最近没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施望野看着卷卷身后空空的两个工位,有点担心。
“三四天了,希望别出什么事。”卷卷低头折着包装盒,手边等待包装的小灯堆成一堆。
“应该不会,我让小陆过去看看吧。”施望野看了看前方昏昏欲睡的黄老师,悄悄地拿上了手机,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陆任之正在电脑前查资料,关于狮子家族们干过的那些脏事儿他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真假以及具体细节。
今天在食肉目暗网论坛检索了大量帖子,他才有了大致的认知,用“胆大包天”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他过去一直称呼“三立”伯伯的那只狮子,也是爸爸的老同事,确实勇敢胆大,但是做事一向是不顾一切的,假如能献祭亲人得到他想要的,他就会不计一切地把亲生孩子献上去。
他的三个儿子也是类似的行事风格,其中老三立言算好一些,主要是脑子不够用,就显得比较善良。
前些天又看到姜然姜冉两兄弟,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所长似乎又在搞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事情了。
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施望野的微信发了过来,他看着那条信息,眉头一紧,连忙扔下鼠标跑了出去。
站在楼梯前,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间宿舍找。
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值班的黄老师一定在和他们正吃午饭。
没怎么多思考,陆任之就决定到监视塔的老师办公室看看。
胡成华不在已经很久了,天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少会要去开,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教育专家。
不过他走了,他们做什么都会比较容易。
陆任之很顺利地拿到了宿舍的登记表,最后面就是金鱼兄弟们的宿舍号。
他把表格原位放了回去,唐老师桌上的文件有点乱,旁边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上的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些东西都摆在面上,真是粗心啊……”他顺手拿起来看。
那是一张车辆进门的登记表,看样子是从门禁的系统里直接导出的,这种登记表他以前在爸爸的办公室里看到过,系统很封闭,只能添加备注,完全没有修改权限。
他数了数日子,最近两周左右的车辆进出实在是太频繁了,而他们只看见那一辆的原因是,其他的车都是趁他们正在劳改,没时间更没心情的时候,悄没声地开进来的。
这些车运送的东西们,在他们的所里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陆任之想不明白哪里需要搞装修或者需要更换修理。
“运货车也就算了……怎么这么离谱,还有土方车?”陆任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没怎么耽误时间,他立马去了楼下的那间宿舍,应该是临时腾出来的,连姓名牌都没挂。
陆任之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连脚步声也没有。
还好他刚才顺手从监视塔里,把这间宿舍的备用钥匙也偷拿了出来。
房间里没有人,陈设一目了然,床尾的珠宝柜奢华得夸张,陆任之有些讶异,印象中姜然和姜冉就连稍微有些设计的衣服都不喜欢穿,都是最简单的款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盯着手机,和施望野一样感到担心。
牦牛助理在前面开车,存在感趋近于零。
“为什么不收下,不喜欢吗?”立功依然是那几句话,就连姜然也开始觉得厌倦了。
高傲的狮子大人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把他们教训了一顿,然后就摆弄着手机。
自从上次计划着也要办个对外宣讲会以后,烦心事很快接踵而来,具体实施上,老四还是有点拿捏不好,自己还得总花心思。
这种时候,带两个小东西在身边会让他心情比较好。
姜然看着窗外,姜冉看着哥哥,他们的心情比立功还差上几倍。
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他们就连做流水线的资格都被剥夺。
“明天流水线先不做,大家重新做制衣的工作。”黄老师给他们传播着群里的最新要求,“大家一会在休息时间把缝纫机重新搬出来。”
“好……”流水线上被吸干半条命的学生们没精打采地表示听到了。
黄老师转身的间隙,施望野悄悄看看手机,看过后更担心了。
“怎么会不在宿舍啊……”他点点手机,回了个,“我晚上再看看。”
下午陆任之没心思去工棚和他们一起玩,施望野也同样,就早早回了宿舍。
“你说他们会去哪?”施望野还没完全进门就问,“左不过戒同所里面吧?金鱼人类形态根本不可能像咱们一样跳出去。”
陆任之缩在沙发上看手机:“我现在就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把他们带出去了。”
“……太危险了。”施望野坐到他旁边,“小型动物甚至没有力量抵抗。”
“不过应该还好,他们两个起码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陆任之把手机上的新闻页展示给他看。
页面上是几个月前的一场公益活动,立功带着姜然和姜冉过去陪伴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还拍了不少照片。
“可是还是好怪,既然会带着他们参加这样的活动,那不就表示,起码没有伤害他们吗……怎么会把他俩送到戒同所来住?”施望野脑袋重重的,一切都穿不成线,扑朔迷离。
陆任之收回手机自己看着:“这就不清楚了,我印象中他们关系还可以,偶尔饭局也会带着。”
“他们不会出什么心理问题了吧?”施望野问,“在学校的时候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陆任之说,“就是普通学生的样子,不过他们变化真的挺大,上次见面的时候,眼神很冷,防备心很重。”
“真怪了。”施望野说,“卷卷和他们搭话,他们也不会回答。”
“慢慢来吧,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年都做什么去了。”陆任之闭目养神。
施望野还是在想这事:“你说是不是我们在流水线上都麻木了,所以搭话的态度上……”
“打住,不至于。”陆任之伸出一只手,“你要是再瞎想,真得把那大仙找回来,给你再看看了。”
“算了,一千九百九十八,这钱干啥不好。”施望野立马闭嘴,“等他们过来踩分缝纫机的时候肯定要有人教,我就不信他们还不和我们说话。”
“嗯……”陆任之依旧看手机,他把新闻图片每一张都放大查看着。
和施望野的预想完全不一样的是,姜然和姜冉根本不用教,听黄老师说了下要求,就自己开始做了起来,不知道是过去做过还是无师自通。
一上午,他们两兄弟还是一言不发。
“做的很好啊,你们是第一次用缝纫机吗?”冯大棉走了过来,想和施望野他们一起吃午饭,刚巧看到了姜然操作缝纫机的手势,不算很熟练,但是做出来的针脚挺匀称的。
他们俩看了看冯大棉,又像是看到鬼似的逃掉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冯大棉用缝纫机上的镜面铭牌检查着自己的表情。
“怎么回事?”黄老师拎着饭盒袋子走了过来,“他俩怎么跑了?”
“老师,我们也不知道……”冯大棉看着黄老师,艰难地挤出点笑。
“黄老师,是这样的……”施望野把姜然姜冉他们这几天的情况告诉了黄洛,他很震惊,“怎么会这样?”
“嗯……”施望野点点头,卷卷也点了点头。
“没事,我想想办法,和他们沟通。”黄老师看着大门叹了口气,“一直不说话,就是没问题也会憋出来问题的。”
姜然和姜冉惊惧地跑回宿舍,反手把门落锁,蹲在地上缓了很久。
“哥,你还好吗?”姜冉抚摸着姜然的背,“今天那个人,好像没有恶意……”
“嗯……不过咱们是不能在这边交朋友的。”姜然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还记得大人说过的话吧……不能……”
“记得的。”姜冉呼了口气,心实在疲累,“其实我们不用什么都全听他的。”
“那样要听谁的?”姜然疑虑地看着他。
“自己,我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姜冉小声地说。
“没有的,咱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有改变的,谁让咱们天生就是金鱼,太弱了。”姜然摇摇头,“没用的,这么多年还不清醒吗?”
姜然说完就起身往里面走。
“不会的,我觉得不会……不会一直是那样。”姜冉看着哥哥的背影,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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